谢星珩想,当然不一样。
明教是什么门派?他讲故事还得魔改。
行进途中,绕了小路,安全抵达京都,耗时十天。
进京前,他们一行人分两批,江知与要避避江老三,不跟堂哥一块儿。
谢星珩不放心他,跟他同行。
两拨人隔着时段进城,谢星珩还要到衙门递条子,给易籍应考的事报备,他这头麻烦,他们先走。
江致微在外头耗着,赶在城门落锁前,跟着张佑进城,在天光黑透前,到了江家在京都的小宅院,里面住了八个书生。
有三个是枫江应考的,还有五个是府城顺路一起同行的。
江致微来了,两边书生才算有了“调和剂”,夜里热热闹闹吃了一席酒。
江知与带谢星珩在巷子里东绕西绕的,敲开了一户百姓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中年汉子,瘸了条腿,脸上有疤,面相很凶。
江知与从怀里掏出镖局的“江”字牌子,乖乖叫人。
“虎叔,我是江知与,来京都陪我夫君应考,晚了时日,来问问您这儿有没空房,给我们住几天?”
江知与讲话客气,说完就把谢星珩介绍给唐虎。
唐虎见过宋明晖,看了江知与的样貌,就感到眼熟,见了牌子,再听介绍,脸上有了笑意,侧身让他们进屋。
唐虎的后院大,他开了间铁匠铺。
铺子前后院通着,前门临街,开着铺面,后面住人。
他家人不在这边住,他跟几个伙计轮流看店,今天刚好他值守。
分了江致微两个镖师护卫,他们一行还有七人,晚上要挤挤。
这头落脚,丰州双喜临门。
镖局的年轻一辈定下好日子,各家合资,江承海也拿钱,摆了流水席。
统共八对成亲,奏乐班子就请了三个,杂耍班子也叫了三个,还有两队舞狮的。
镖局有统一的拳法、刀法教习,他们日以继夜的练。
赶上年节、恰逢喜事,也会组团,换上同色同款的武生服,玄衣绣刀纹,系红腰带,齐齐整整演武一场。
气象宏大,虎虎生风,鼓乐声里,吼声阵阵,观者俱是热血沸腾。
普通百姓的娱乐节目有限,这场热闹吸引了众多百姓前来。
在江府帮着翻修的枫江百姓,也回农庄报信,来人更多。
县衙里,常知县叫了衙役看场子,也来凑热闹——与民同庆的好事,当然得来。
来得不巧,京中圣旨到。
接旨的是商户家,商户就是平民百姓,圣旨到了,不急着宣,让县官教教规矩。
受赏的是江家,还是写在红榜上的江家家主江知与。
江知与陪夫婿进京赶考,由父亲代为接旨。
江家人都要跪接。
前门清出一块地,没人赶走围观百姓,百姓们第一次看见宣读圣旨,不知哪个人先跟着跪下来,陆陆续续跪了满街。
过来封赏的是金公公,他白面无须,眉长眼挑,五官阴柔。
细长的眼四下扫过,观望着镖局门口的热闹景象,连道了三声好。
丰州在赈灾,赈灾时日浅,百姓能有这番精神面貌,说明当地人是办了实事的。他颁旨结束,还得返京复命。将所见所闻,一一禀告。
江承海携宋明晖跪下接旨。
江家大房只有一家四口,两个小的不在,就剩他们。
人群中,姜楚英两手握拳,稍一思索,想跟过去一起接旨,被穆彩凤拽住了胳膊。
“他二婶,你现在过去可不像样。家财不好收,圣旨就能瞎接吗?到时问起身份,你是弟媳呢,还是大房的什么人呢?”
患难见真情。
姜楚英拒收家财一事,小范围扩散开,人心尽失。
她青着脸,甩开穆彩凤,提裙原地跪。
不止是她,随着周边百姓跪满地,镖局众亲属都跪了下来。
金公公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佑三十二年,昌和府丰州县百姓江知与,携其家眷,博施广济,解囊相助,救百姓于危难,朕躬闻之甚悦。今特封为‘勇士’,赐勇士符,赐‘积善之家’匾,赏白银一百两,绫罗绸缎二十匹。特批其为盐商。钦此!”
“勇士”是虚职,只有个名头,没有官职,从前只有男人能封,给江知与,是特封。
虽无官职,也照有好处。见官免跪,免徭役。
勇士符通常只是装饰作用,可封“勇士”者,象征着这个人最低救过百姓一百人,很受百姓爱戴。
普通官商士绅,若非结下死仇,不会轻易跟“勇士”过不去。
相比于“积善之家”的牌匾,这才是真正的护身符。
江承海以头抵地,接旨时眼眶都红了。
忙碌数月,差点赔上一家性命,终于,终于换来了这个护身符。
第40章 丰州(两个爹的戏份)
酒席加桌,宴请金公公等人。
金公公身份高,他单独起一桌,暂由在场官职最高的常知县陪坐。
江承海是主家,也在席上。
宋明晖叫了穆彩凤帮忙,再开三桌酒席,请其他随行的护卫、太监入座。
先紧着这头上菜,人手不够,再去酒楼请几个帮工来。
他又跟相熟的几个主君、主母借人,叫些伶俐人过来上菜倒酒。
席面大了,都会请些唱的来。
宋明晖让徐诚去请:“叫他们老实点。”
给宫里来的人唱,他们也不敢惹事。
金公公是宣旨来的,江家才得了封赏,他作为天子近侍,知道的消息比别人多。
江家此举,解了圣上燃眉之急。特批盐商,再往上奔一奔,皇商也做得。
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金公公席间态度温和,不见倨傲。
宫里走动的人,年纪刚过三十,就混到了天子身边,他也是个会说话的。
江承海的每个话题都没有落空,本该他拍马屁的,说着说着,反听金公公把他家小鱼夸了又夸。
“勇士”的称号一听就是给武士的,多见于边关救百姓的兵卒,获封者几乎都是勇猛的汉子。
江知与是小哥儿,特批的勇士,很值得赞扬。
常知县顺着话题聊,笑呵呵把赈灾的事说给金公公听。
他讲得早,跟个说书的一样,竟是从江家招婿的事说起。
江家父子怎么找上他,江家又怎样安置,江知与怎样能干,还有江致微怎么跟百姓同吃同住。
这些随便打听就知道的信息,常知县乐意卖个好,趁机跟金公公多说说话,也留个好印象。
沈观远在农庄,收到消息,再急忙忙赶来,酒席都要散场。
常知县连谢星珩都夸了两遍,他入座,笑容未见异样,言语干巴。
金公公敬他一杯酒,然后看向笑得脸都发僵的江承海,笑眯眯道:“我见过你家小哥儿,长得很好——”
江承海听了心头一跳。
见过小鱼?见过小鱼的画像吧。
金公公跟那个老太监认识?
他也就这么带了一句,过后说:“程道长念着你的好,画像已然烧了。”
江承海连声承恩感谢,脑中极速思索,程道长?哪个程道长?
他认识的道士多,没有姓程的。
姓程的人倒是认识好几个,最近接触的,就是程明。那个王府要送去宫里的少年郎。
他是个道士?
听金公公的意思,程明还是个厉害道士。
江承海不敢轻慢:“是我认得的那个程道长?”
金公公含笑点头。
陪坐的常知县心里痒痒,好奇这个程道长是谁,听起来身份很尊贵。
他瞥一眼沈观,发现沈观表情有一瞬没藏住。惊讶又错愕,继而明悟。
沈观来得晚,话到这里,酒席也散了。
摆的流水席,他们散了,百姓们才敢来吃。
堂屋里,成亲的人都拜堂结束,不走回头路,正门进,侧门出,热热闹闹,各回各家,送入洞房。
江承海事后,被常知县还有沈观截下,问他程明的事。
镖局押镖,为安全性,也为隐私,所押何物,不会对外宣告。
程明是王府的“镖”,他们九死一生才回来,江承海伤都没好,一天陪坐下来,各处都疼,更是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