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寒隔着保镖和韩清肃对上了视线,语气平静到吓人:“哥,这就是你的计划?”
韩清肃甚至听出了一丝绝望。
“我操……”他一把甩开拽着自己的韩清然,越过保镖到了林木寒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对警察道,“警察同志,不好意思误会了,他是我对象,我们是合法的婚姻关系,没有什么囚禁,闹着玩而已。”
警察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误会我们会根据事实来判定,请你们配合调查。”
“哥,回来。”韩清然喊他。
韩清肃死死抓住林木寒冷到刺骨的手,转身指着他:“我他妈早晚揍你一顿。”
“都带走。”警察大手一挥,把几个人都带到了警车上。
韩清肃被迫和林木寒分开,分开前他使劲捏了一下林木寒的掌心,低声道:“我没想到清然会报警,都是误会,我来想办法。”
林木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就腻了?”
韩清肃看他红了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带着陌生又酸涩的疼,他咬了咬牙,笑了一声:“没,正新鲜着呢。”
林木寒松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第49章 证明
“哥!韩清肃!”韩清然把人拦在了门口, “你冷静一点!”
韩清肃正色道:“这件事情就是个误会,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
“误会?他把你关起来限制你的人身自由是误会,还是他往你身上装窃听器在你房间安摄像头是误会?”韩清然冷声道, “还是你觉得青森彻底吞并了韩氏是误会?”
韩清肃沉默了一瞬:“他偶尔是有些极端, 但本性不坏。”
“偶尔?”韩清然被他的措辞气笑了, “要不是今天晚上他放你出来, 你还打算被他关一辈子吗?韩清肃, 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从他出现在芜城就是为了接近你吞并韩氏,要不是你结婚前把股权都转给了我,他早就把韩氏拿到手了,如果不是西城项目腰斩,你被拖在里边,至于迟迟和沈知重谈不下来吗?你别傻了,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他步步为营算计得都是你, 现在青森吞了韩氏, 你和他又有婚姻关系, 你还不是任他宰割?”
“是我自己要进西城项目。”韩清肃道。
“是他先把秦符拽进去的,你为了给爸报仇才不管不顾也要加入, 他早就知道秦符和爸爸的车祸有关系, 你根本就是落进了他设下的圈套里!”韩清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看看你现在还剩什么?韩氏的股权全都在我这里,国外的公司全卖了, 名下的资产全变卖投进了韩氏, 现在也都进了青森的口袋,连婚都和他结了, 心甘情愿被他囚禁控制,甚至现在还不遗余力地维护他想救他出来。韩清肃,你醒一醒,楚景元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这恋爱是非谈不可吗?!”
韩清肃被他吼得往后仰了仰脑袋,摸了摸鼻子无奈道:“韩清然,你是得了狂犬病吗?”
韩清然被他气得生生噎在原地,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生意上的事情归生意,有来有往有输有赢很正常,韩氏的确无力回天,咱俩都不是什么商业奇才,当然,公司破产我要负一部分责任,毕竟楚景元是我带进公司的。但我觉得吧,这个事儿得客观论证,现在咱们的股权虽然没超过百分之五十,但也接近了,不算真正破产,靠吃分红也挺好,而且我相信你有能力东山再起。”
他顿了顿,才说:“再者,我和林木寒的问题主要是感情上的事情,你不能这么粗暴地把两者混为一谈,他虽然事先知道秦符和楚景元别有用心,但那时候说实话人家也和咱没什么关系,分手都快十年了,也没义务提醒我们。我生气主要是因为我俩已经结婚了,结果他一直瞒着我他是林肃,他是我老婆,我当然会把他之前的账一并算了,气头上肯定想离婚,但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他……感情上的事情很难算明白,你也理解不了。”
韩清然皱起了眉。
“只一点,他从来都没做出过任何伤害我的事情,反而还救了我好几次,这一年我最难受最混乱的时候,是他陪着我熬过来的。”韩清肃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林木寒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他要是真想关住我,今天晚上就不会来吃这顿饭。”
韩清然鲜少看到他哥这么严肃正经的表情,他有些将信将疑:“难道这十年你一直都没能忘了他?”
韩清肃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倒也不是,之前在芜城碰见他,我连他名字都没想起来。”
韩清然眉头皱得更深,不解道:“那你当年被迫出柜为什么要和他立刻分手?”
韩清肃比他还要不解:“卧槽,人家A大高材生,还是搞物理的,那可是国家重点培养的人才,你觉得老爸给钱送人出国那么简单吗?他拿了钱基本就回不来了,我总不能让人家谈个恋爱把大好前程都给葬送了吧?”
韩清然道:“只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我他妈和他谈三个月就情根深种非他不可了?”韩清肃说。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非他不可?”韩清然咬牙。
韩清肃摸了摸鼻子,然后理直气壮道:“毕竟是你哥情史上唯一一次遗憾,没谈够,现在再补回来呗。”
“那也不至于和他结婚。”韩清然语气阴沉道。
韩清肃按住他的肩膀,心平气和道:“我就只想跟他领证又能怎么办?待他身边我就是觉得特别安心,一觉能睡到大天亮,吃什么都觉得香,看见他就开心。”
韩清然愣了愣:“你不失眠了?”
“早好了。”韩清肃骄傲道,“胃病也好了,没看出来我都胖了十多斤吗?”
和一年前相比,他哥的确是容光焕发了不少,也没那股半死不活的劲儿了,但是——
“以后对你嫂子客气点儿。”韩清肃指着他的鼻子一本正经道,“人长得帅不说,还他妈会功夫,家大业大头脑聪明,而且他对你多好,你都这样了他都没动手揍你,要是让你搅黄了,我上哪儿再去找这么好的老婆?”
要不是知道林木寒是什么德行,韩清然险些真被他忽悠信了。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还想和他鬼混?!”韩清然咬牙切齿。
韩清肃不置可否,抄着兜潇洒地进了门,韩清然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拦住他,快走两步想把人拽住,却又迟疑了两秒。
就这两秒,韩清肃已经蹿得不见了人影。
——
问询结束得很快。
顾万青看见林木寒从警局出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木寒坐进了车里:“有话就说。”
“你让我说的啊。”顾万青离他远了一点,“要不是我早有准备提前就打好了招呼,你今晚指定得在里边过夜了,我说什么来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年韩清肃能甩你一次就能甩你第二次,你指望他能定下心来,还不如去买彩票。”
林木寒沉默不语。
“老大,这都十年了,再说你们这也算再续前缘,了却了你当年的执念,韩氏也到手了,差不多放下行了,世上好男人多的是。”顾万青苦口婆心地劝他,“人家韩大少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身上,他这种人就不会真爱上别人,咱还是踏踏实实搞钱算了。”
林木寒道:“人不在警局了?”
“两个小时前,他回了趟苍山别墅,跟着他的人传来消息,他和韩清然现在在机场,目的地是B国。”顾万青看了眼表,“还有二十分钟飞机就会起飞,从这里过去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机场人太多了,我们不好动手,而且你刚从警局放出来,最好别轻举妄动。”
路灯的光线交错而过,昏暗的车内,林木寒的眼神变得有些恐怖。
顾万青告诫道:“就算现在油门踩到底我们赶不上,现飞都来不及,你冷静一点。”
“你说得对,他不会爱我,我也不需要他爱我。”林木寒的声音里透着股执拗而平静的恨意,“我只要他待在我身边,就算死也要死在我面前。”
“他跑不了。”
顾万青听得头皮一阵发麻,不得已打了个圆场:“也有可能,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林木寒自嘲地笑了一声,“没什么误会,他只是腻了。”
垃圾就是垃圾,怎么能因为包装得好看就觉得他是个好东西了呢?
他喃喃道:“我还是对他太好了。”
顾万青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刚从局子里出来,别冲动。”
林木寒垂下眸子,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至于。”
顾万青感觉头都大了一圈,不放心道:“要不今晚去我那儿?”
林木寒拒绝了他的提议:“回郊外的别墅。”
与此同时。
警局。
韩清肃喘着气把结婚证和一沓证明材料交到了警察手里,这两个半小时,他先是赶回苍山在那几千平的房子里找到了林木寒藏起来的结婚证,回来的路上顺道送韩清然去机场让他出去避避风头,然后打了十几通电话,在一个小时之内搞齐了所有证明林木寒无罪的材料,然后满心期待来警局领人回家。
那警察愣了愣:“林木寒已经走了。”
“走了?”韩清肃疑惑,“不是说今晚出不来吗?”
“这我也不清楚。”对方含糊其辞。
韩清肃瞬间就明白了,估计是顾万青那边的人运作的,他当然也能动用关系,但问题在于人是韩清然送进来的,关系是韩轩留下的,韩氏又刚破产,他要是这样搞两头不讨好,而且还有更安全一劳永逸的办法,他当然是选择后者。
只是他没想到顾万青动作这么麻利。
“好,辛苦警察同志了。”韩清肃道。
对方拿过了他手里的材料,对他道:“明天就能撤案,以后尽量不要把家庭矛盾放大,个人爱好还是要在法律道德允许的范围内,你们这样不仅浪费公共资源,在一定程度上还会给社会造成负面影响……”
“好的警察同志,我们一定好好反思。”韩清肃干笑了两声,匆匆离开了警局。
他拨通了林木寒的号码,结果无人接听,信息也没人回,他想了一遭,直接开车去了郊外的那栋小别墅。
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应该大差不差。
别墅的窗户一片漆黑。
韩清肃又打了遍电话,还是没人接,指纹开了门锁,拿着手机走了进去,就看见桌子上不停闪烁震动的手机,猛地松了口气。
一楼没人,地下室也一片冷清,他抬脚上了二楼,其他房门都敞开着,只有一间卧室房门紧闭。
“林木寒?”他谨慎地喊了一声,拧开了门把手,皮鞋踩在地毯上只发出了细微的响声。
门打开,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黑暗中,正对着门的墙角里有一点猩红,韩清肃适应了几秒,才看见林木寒坐在地上,靠着墙面无表情地抽着烟。
“林木寒。”韩清肃没开灯,只是喊了他一声。
角落里的人浑身僵了一下,继而骂了句脏话。
林木寒头一次知道抽烟也能抽出幻觉。
“我开灯了啊。”韩清肃看不清他的表情,问了他一声,然后打开了屋里的灯。
刺眼的光线让两个人同时眯了眯眼睛。
韩清肃看向林木寒,他身上还是出门时穿的衣服,皮鞋旁是数不清的烟头,他头发有点乱,眼神冷漠又疲惫,抬头看向他时,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恐怖。
像一头随时都能咬断他喉咙的野兽。
“刚才我回苍山拿结婚证和证明材料了,一来一回花了不少时间,中途送韩清然去了机场,他有生意得去趟B国。”韩清肃道,“和他一块儿去机场是为了拿东西。”
林木寒抽了口烟,问他:“拿什么东西?”
韩清肃走到了他面前蹲下来,拿走了他手里的烟,按在了地板上拧灭,然后从怀里拿出来了块玉牌,额首镂雕着夔龙纹,后面雕刻着许多福字,他把玉牌戴到林木寒的脖子上,低声道:“那胸针的确不是什么传家宝,这个才是,据说是我们家老祖宗传了几百年,我十八岁的时候我爸给了我,一直被我放在国外,原本是打算空运过来明天正好——”
他看了一眼表,笑道:“今天早上给你的,前边儿什么都没有,后边儿刻着百福,意思是平安无事,福运满满,别嫌俗啊,我能拿出手的就这么点儿东西了。”
“林木寒,今天是第一百天。”
林木寒目光微顿。
久远又清晰的记忆缓缓涌现。
在十年前,应该是他们分手的前一天,空荡又热闹的游乐园里,夜空中烟花绽放,欢快的音乐声中,只有他和韩清肃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