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前面的看守回头嘶吼一声,可下一刻,后面的那个看守就立刻消失在了蛇群之中。
看守根本顾不得犹豫,立刻刺起剑尘向前冲锋,面目狰狞。
可只用了两息,他也宛若块被晒化了的糖糕一般,彻底消融在了蛇群里。
起伏之中,有许多蛇的身上淋了血,它们长着血盆大口,发了疯一般拼命啃咬着周围的一切,老鼠、围墙、还有墙上那微不足道的煤油灯……它们像是一条条异化了的饕鬄,毫不知满足地,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入腹中。
大牢里的囚犯开始在拼命地喊叫。
肖兰时惊撼之中下意识抓住了身后卫玄序的手。
而与此同时,那只手也在第一瞬间拉着肖兰时往卫玄序身后藏去。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两人急切的声音异口同声交叠在一起。
“你别怕。”格外响亮。
蛇群汹涌地如潮水般涌来,整个地牢开始剧烈颤抖,一块块巨石悬天而落,砸在地上,将地上的污泥砸得四溅飞起;没了支撑的铁栏杆硬生生倒下,横七竖八地交叠,成了一张张堵住出口的网;无论是人还是鼠,地牢里所有的生物都在蛇群的浪潮中惊慌挣扎,快要被溺死之时向天空伸出求救的信号。
刚才发疯的囚犯,此刻突然反常地安静了下来。他任由地上蹿出的蛇啃咬着自己,也不反抗,只是像无知觉的木偶一般,躺倒在地上,望着空中哭泣。
“这不对……这一切都不对……”
说完,他的脸便完全淹没在了蛇群里。
◇ 第243章 我高风亮节
“救命——!”
“啊啊啊我不想死——!”
庞大的蛇群如同洪水般驶来,像是只巨大的饕鬄,将它们所能目击到的一切都通通吞入腹中,望上去已然不像是一条条冰冷的长蛇,若是蝗虫,更为贴切。
地牢坚固的石墙和那坚硬的钢柱,在蛇群血盆大口的逼迫中,柔软得像是一片片稻谷,接二连三地悉悉落地。
整片大地都在剧烈地颤抖,抖得肖兰时差点跌倒。
卫玄序呼喊一声:“肖月,这里就要塌了,得快点出去。”
肖兰时应声会了他的意:“好。”
话音刚落,焌黑的地牢里,一金一银两道剑尘,顷刻间便闪动起光芒。
不远处的蛇群还在肆无忌惮地进攻,所到之处尽是带来一片残砖破瓦的坍塌,两人在真气的光焰流转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们的到来,屏息凝神。
“嘶——嘶——”
蛇群鳞片摩擦的声音回荡着,像是一声声危险的警告。渐渐地,在天塌地陷的牢房倒塌的轰鸣之中,已然听不到了呼救的人声。
除了肖兰时和卫玄序,这里所有的人都死了。
当蛇群如鼓锤一般一拳捣在两人头顶的巨石之上,肖兰时忽然大喊一声:“卫曦!”
“好。”应声,几十只符纸如同金色的蝴蝶一般围绕在卫玄序的身旁,下一刻,伏霜剑在他的呼喊下破空而来,卫玄序一手握剑,一手操符,几次呼吸之间,便用符咒卷着几条碗口粗的大蛇形成了一只金球。
被卷入其中的蛇痛苦地扭动着身子,好似一只只离开水面的鱼,卫玄序手腕轻动,食指轻轻一划,那只大蛇卷成的光球,便直冲冲地撞在了将要塌陷的顶石上。轰——!
顶石上骤然砸出了一只破口。
就在那一瞬间,肖兰时的身影也动了。
惊蛰剑如破竹般自黑暗中驶来,带着银色的光焰,硬生生将围墙一般的蛇群烧灼出一个口子,肖兰时一个跃步,在空中空翻的瞬间,右臂紧紧地搂住了卫玄序的腰肢,便立刻冲身向顶部的破口疾驰而去。-
四四方方的杏花村里,几乎所有能看见的路上都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蛇,它们如同怪物一样,不知疼痛,进攻着路上遇到的所有阻挡它们道路的东西。一团团鲜血就那么在街道上炸开,森森的白骨和腐烂的皮肉堆在其中,一时分不清那是人还是家畜。
蓝家的高塔上,有两个身影耸立其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底下乱成一团的街道。
影子向上拉扯了下黑色的面罩,只单单露出来一双眼睛。
他瞥了身旁的郑哀一眼,闷闷地问:“底下都这么乱了,不帮忙吗?”
郑哀站在高处的风口,被风鼓起的宽大衣衫显得他的身形更加瘦削。
“不急。”
“不急?”说着,影子指着东南方的位置,那里的天空被银色的火焰烧灼得通红,“肖兰时和卫玄序可是要从地牢里上来了,他那个火,蛇群怕得很。要是等他们杀了一会儿,蛇群退了,到时候可就显不出你的功劳了。”
闻声,郑哀淡淡一笑:“你要知道。他们的死活,和我们没有一点儿关系。只要做足了戏,力气自然少花费些为好。”
影子目光闪了两下,自然是不怎么认同。
但是他没说话,转而又问:“还有底下这些蛇群,里头什么蛇都有,花腹蛇,无蝰蛇,还有那儿的蓝晶蛇,都根本不是临扬这地界的,却眨眼之间一齐都在这儿出现了,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
郑哀依旧淡然:“事出反常必有妖,言不由衷定有鬼。至于原因,那是临扬他们的事,我们自然也不必挂怀。”
影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要……”
郑哀只是轻轻地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操无用的心。希望你也能记住这一点。”
默了两下,影子似叹息般又低垂下眉眼,用粗壮的指头指着底下:“施行知他们来了。”-
“肖月!”
施行知的喊声在混乱之中如同一记定心剂,肖兰时喜出望外地看向他的方向,他带着杨督守快千人的兵马,从西南直杀而来。
“呆子!怎么才来?!”
施行知一面厮杀,一面回应:“路上遇到了些快要化妖的蛇,来得有些晚了。”
兵甲的铿锵声林林总总地响起,一道道锋锐的剑尘只破开长蛇的后腹,而另一旁,肖兰时和卫玄序的银火恰到好处地将蛇群有意逼到施行知处,一时间,方才还汹如洪水的蛇群,此刻在两方的配合之下已然分割成涓涓小流。
正打着,郑哀和影子也从东面席来,两人尽然是灰头土面,衣袍上无一不是喷溅的蛇血。
郑哀急急忙忙在影子的掩护下来到肖兰时的身旁,皱眉托起他的手臂,一脸的担忧。看他的神色,仿佛要哭出来。
“兰时公子,我来得晚了。抱歉。”
肖兰时瞥了他一眼,挣脱开:“你身上又没有内丹真气,有什么好抱歉的?”
郑哀泫然低下头,从怀里掏出药瓶,撒在肖兰时手臂上的蛇咬伤口处:“这是治蛇伤的药,可能会有一些桶,兰时公子忍一下。”
白色的粉末径直撒在伤口上,肖兰时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两息后:“多谢。”
郑哀抿唇道:“我也没有什么能为兰时公子做的,只有这些,还请兰时公子不要与我见外。”
语落,肖兰时打量着他浑身的蛇血,他身上那间素白色的衣衫,已然被脏得不成样子。
“你从城东急急忙忙冒险赶来,就是为了给我们送药么?”
郑哀又低眉苦笑道:“我实在没有什么能为二位公子做的。”
肖兰时又看着他底下沾染污泥的衣裙,默了两息,认真说着:“恩情记下了。”
郑哀只笑了笑,转而又去看卫玄序身上的伤。
此时施行知也赶来,手腕一翻,天空中的千字文通通卷入了他的衣袖。他大踏步而来,打量着肖兰时二人,道:“看来没有重伤。”
肖兰时嬉皮笑脸地举起手臂上,刚才被蛇咬了几口的那些:“没有重伤?什么叫没有重伤?你看看这些大牙给我咬的,都不知道里头有没有毒的,要不是因为你哥我身子骨康健,你早就看不到我活着站在这儿了!”
施行知默默:“……”
然后肖兰时就越发得寸进尺,拿手捂着额头:“不是,我怎么觉得现在我脑袋有点沉呢?还有点晕。我估计我应该是中了什么蛇毒了,不行不行。”
施行知木然:“但是……”
肖兰时连忙打断:“应该还是什么剧毒的蛇毒!”
施行知:“可是……”
“哎呀!要死啦要死啦!”
施行知呆呆:“啊?要不要我跟杨先生说一声,看他那里是不是有……”
还没说话,肖兰时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你就立刻跟杨督守说,蓝家的突然莫名其妙把我俩给抓到这里,因此我还莫名其妙中了蛇毒,在身体如此欠佳的状态之下,怎么才能出色地完成杨督守给的任务?那肯定不行!你跟他说两声,查案的期限必须得宽限几天了!”
施行知:“……”
肖兰时看着他,极其有精神地眨眨眼。
两息后,施行知骂:“肖月你真是个混蛋。”
“突然夸我干嘛?”
紧接着,两人又闹了两句,蓝家的人狼狈地上前来了。那人略显臃肿的身体上笼罩着一层宽大的麻色罩衫,一瘸一拐地上前,像是刚才被蛇咬得也不轻。
“施公子。”管家施礼,还不忘打量一眼旁边的肖兰时和卫玄序。
施行知微微致意,又问:“蓝先生呢?”
管家道:“家主不在家里,刚才发生的灾难,已然让人飞信传给家主,想必,不久之后家主便能得到消息。”
闻声,肖兰时立刻插言:“得到消息?刚才蛇群突然突袭,几乎整个临扬都受了灾,你家主怎么可能不知道?”
管家刮了他一眼,冷哼了声:“我家家主的行踪,无需向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汇报。”
肖兰时:“我看这蛇群就是你家老头引来的吧。”
管家发怒:“你!你——胡言乱语!说什么呢?!我家家主从来清风亮节,绝不做如此有损阴德之事!来人,哪里来的破皮无赖?给我——”
施行知连忙拦了下来,耐着性子给两方解释,好一会儿,老管家的面色才稍见平缓:“既然是元京来得贵公子,那边请走吧,我蓝家太小,恐怕不能入公子的眼。”
肖兰时:“嘿——你这老头,刚才不是才和好吗?又给我开始阴阳怪气?”
话音刚落,一个书生弟子打扮的便匆匆奔上来,急急慌慌地在众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才俯身在管家耳边低语。
听他说着,管家的脸色越来越差,青一阵紫一阵。
见状,施行知关切问道:“先生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了?”
管家看了肖兰时一眼。
施行知:“无妨。肖公子有杨先生的令,此事,也在他勘查的范围之内。”
这话一出,立刻引了肖兰时的兴趣,他审视地看向管家,眼神似乎要在他身上生生炼出来什么东西一般。
管家刚要说话,突然。
蓝家的后院天空上骤然打起了雷,众人连忙抬头望去,只见那片天顶上乌云密布,阴沉得似乎能滴出水来,其间还有好似乌鸦一般的飞鸟盘旋其中,让人不安地怪叫着。
肖兰时抬头望去,警惕地笑着:“管家老头,不是说你蓝家清风亮节问心无愧吗?怎么还藏着这么的大怨气的鬼啊?”
◇ 第244章 给我一首歌
说着,众人立刻跟随管家来到了蓝家的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