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石一抬头，望见肖兰时站定在不远处。
而在他的身边，那些奇怪的虫洞不知何时已全部消失，共同汇聚成一扇一人高的圆形拱门，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偶尔有星星点点的亮光一闪而过。
尽管那亮光闪动的时间极其短暂，可宋石还是借助那光亮看清了。
——黑漆漆的大门后，是一个一模一样的庭院！
肖兰时一手背起，一手对着宋石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略有些戏谑地说着：
“小石头，看来我们发现了萧关一个了不起的秘密了。”
第46章 险处逢故人
还没等宋石反应过来，他就被肖兰时拎起衣领，一把拽进了古树的那扇门。
随同的还有那只小鬼。
小鬼看上去很高兴，游荡在空中那小蝌蚪一样的尾巴一直摇啊摇的，还费力地拱过来一截短木头，短小的手掌拍了拍，很是大方：你们坐呀。
肖兰时没理会他，谨慎打量着四周。
他猜的没错，在哭河村落里有一个完全对称的结界，将哭河分成了两半，分别放置在不同的空间里，而后叠加在同样一个地点。
而那棵古树，恐怕就是两个空间的交汇口，这小鬼应该就是用了不知道什么手段，冒着宁可被空间割裂的风险，也要把自己魂灵的碎片传递到现实空间中，而后利用老妇人的身体寄生在了活人身上。
此时映入肖兰时眼帘的，是一片废墟。
他们身处在一个和哭河村落完全一样的村子，可所见之处除了残破不堪的篱墙，就是地上横七竖八已经腐烂了许久的器具，上面还积存着一层半指厚的灰尘，俨然一副残败凋零之象。
正当他想得出神，宋石突然高喊起来：“肖肖！你来看啊！”
“肖肖？”肖兰时一面挑眉，一面走了上去，“谁让你这么叫我的？没大没小的，不应该至少得喊一句肖哥哥吗？”
宋石似有若无地白了他一眼：“就算你有点小聪明，但还是很讨人嫌，态度也恶劣。”
肖兰时双手交叠：“哦？我怎么觉得都是夸我的？”
宋石：。
就不应该说这人半点好，容易没边！
语罢，他指头往上一伸，肖兰时目光顺着飘上去，一只附满灰尘的黄铜片钉在门楣右上角，上面浮雕着一组勉强能辨别出来的数字：贰叁捌。
二百三十八号房。
小鬼很是高兴地挤上来，尾巴抖动得更厉害了，一直绕着门牌打圈转。
门口肖宋二人一愣，两个小脑袋高高昂起，就那么看着他转了一炷香的时间。
宋石：“他在干什么？”
肖兰时：“想让我们患脊椎病吧。”
小鬼：。
-
又过了好久，小鬼还在门牌上打转。
肖兰时不看了，转身向破屋屋旁边的破屋屋走去。
宋石连忙：“肖肖！你干嘛去？”说着，很雀跃地一下蹦到他身边，从他衣袖边露出个脑袋向上看他，眼睛眨啊眨的。
肖兰时抬手佯打：“不许叫我这个。”
宋石往后一缩：“就叫这个！”
“嘶——”肖兰时伸手去擒，“你怎么不叫卫玄序卫卫？看他打不打死你。”
宋石小脑袋从另外一边露出来：“你把剑丢了都要救我，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忽然。
肖兰时本要落下去的手怔住了，在空中极其窘迫地微微颤抖。
“别骂我。”
说着，甩甩袖子就走。
宋石连忙跟上：“你脸红什么？”
肖兰时：“我脸红？哈！可笑！就算那边那个大石头脸红我都不可能脸红！这是让你气的、气的！知道吗？让你气的！”
宋石：“哎哎哎，你走慢点啊！你到底要干什么去啊？等等我啊！”
肖兰时背影手一挥，气鼓鼓：“找惊蛰。”
宋石：“那我也来帮你找啊肖肖！”
“别叫我这个！！！”
看着两人鸡飞狗跳的身影逐渐消失，飘在原地的小鬼犹豫了两下，最终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他短小的尾巴奋力游动：嘤嘤嘤！
-
两人一鬼走在空荡荡的村落里，入目的尽是残破的屋宇，灰蒙蒙的一片。
绕着走了三圈，宋石一屁股蹲下，嚷：“你说快到了快到了，到底在哪里呀？”
肖兰时手中银光颤动：“我怎么知道？我唤惊蛰，灵识显示它就一直在附近。而且走那么多了路能怪我吗？不是你自己非要跟来的。”
宋石吃瘪，不高兴地撇撇嘴，拍拍大腿重新站起来又往前走。
后面肖兰时：“喂！这边啊！”
宋石仿佛没听见一般，脚下的步子未曾有一刻停下。
肖兰时遥遥地喊：“小死孩，你跟紧我，这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你乱跑什么？！”
宋石还是没有回头，突然偏过头对着空气无声笑骂了一句：死断袖！
肖兰时眉头一皱，哈？
“早知道你这么不听话就不带你了。”
说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宋石前面，对着他的后领猛地就是一提。
忽然，他的手径直穿过宋石，原本应紧握衣领的拳头此时只空荡荡地抓到空气。
肖兰时瞳孔骤然一缩。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眼前的宋石已经完全掠过他的拳头，不断向前方“飘”去，他一直有说有笑地跟旁边人说话，肖兰时辨得出来，那是宋石在跟自己搭话。
“我在这啊小石头！”他急得大喊。
可宋石对他的声音置若罔闻，始终仰头对身边空气无声地交谈着。
突然，肖兰时猛然意识到不对，反身抓起小鬼便问：“你做了什么？！”
小鬼被他吓得一抖：“嘤。”
眼看着肖兰时右手的火苗就要烧在自己身上，他连忙从口中吐出一团黑雾，转眼间便化作一只和他一模一样的小鬼。
紧接着，肖兰时猛得一握：“你以为你用分身遁术就能逃得了？”
话音刚落，空气中闪过一丝银线，径直将新幻化出来的小鬼刺成一团烟雾，而后化为几缕黑烟消失不见。
小鬼：！
“嘤！”
正当银色火焰要燃上他的黑尾，突然，空中横劈来一道绯红色的剑尘。
“嘶——”
剑尘直直地撞击在肖兰时的虎口处，腕上的剧痛让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小鬼连忙眼疾手快地飘向高空，而后在灰蒙蒙的云层中消失不见。
肖兰时捂着疼痛的腕，冷冷瞥向剑尘飞来的方向。
天上的乌云压得很低，一片黯淡的残垣断壁中，一道夺目眼里的绯红身影一下子博去了肖兰时的目光。
肖兰时紧盯着来人逼近，开口道：“哟，这么巧，王琼公子也爱来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
说着，他脚下悄悄变动着步伐，随时准备着一场恶战。
王琼身着一身整齐华贵的族袍，缓步走到空地上，与肖兰时面对而立。
出乎意料的，他神色淡然，不但没有表露出丝毫攻击的迹象，反而还将溪石收了回去。
紧接着，他从身后横出一把长剑，肖兰时下意识向后撤了一步。
王琼低眉：“肖公子不必紧张，方才我在村落里见到这把剑，想必公子此时该在寻找它吧，现完璧归赵。”说着，双手捧剑奉上。
肖兰时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王琼身上没有丝毫被鬼气侵染的痕迹，手中捧出的也的确是惊蛰剑，可他一个萧关督守的嫡子，干嘛平白无故来着鬼气横生的地方？
这么想着，他越觉得这地方不对。
“惊蛰。”肖兰时微微唤动，长剑便已紧握在手中。
他刚抬眼，还未开口，王琼先一步说道：“如果我刚才不阻止你，不羡仙的那小弟子将会真正有危险。”
肖兰时眉头一蹙：“哦？”
王琼眼底略微惊讶：“我还以为肖公子知道。”
肖兰时反问：“我应该知道什么？”
默了两息，王琼眼底微动，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你随我来。”
肖兰时不动，紧盯着他。
王琼轻叹，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枚纹章扔给肖兰时，后者稳稳接过，低头一看，上面是熟悉的飞鹤浮雕，只是这枚比韩家那枚要新的许多。
“这是我王家族勋，我以它作担保，不羡仙的小弟子暂时不会有事，肖公子请放心。”
肖兰时握了握王家族勋，同样身为世家子，他当然明白族勋对于家族来说何等重要，除了掌家人之外，家族之中任何人见到这勋章都要俯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