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仔一摇一摆地走到他身边,用非常拙劣的讨好技巧蹭了一下他的裤腿。
借着这个机会,蒲千阳菜发现这小家伙脸上靠近嘴的左边黄了一块,肚子和四肢上也有些许的斑黄,严格意义上也算只玳瑁。
天意吗?
价值观他一直很敬佩这种对待食物认真的生物,猫也是,人也是。
他笑了一下,弯腰一把就捞起了它,然后把它揣到大衣外侧口袋里。
“你乖一点,我就带你回家。”
不知道这猫仔有没有听懂蒲千阳在说什么,但它为了在口袋里找个舒服的姿势,撅了个毛茸茸的屁股给他。
什么态度啊……一个两个都这样……
这时,一个女声骤然响起:“你们是谁?”
来人是一位年近四十的魁梧女性。
“来找人的,看起来来晚了。”蒲千阳用眼神示意了一番坟头。
女人扫了一眼蒲千阳示意的坟头,又重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二人,最后大方又审慎地说:“如果你们找他的话,那找我也是一样的。”
蒲千阳向后退了半步将厉若水护至身前:“老板,到你说话了。”
这身份转变地过于突然,厉若水只来得及用眼神向蒲千阳表达了自己的谴责之情,随后也只能挺起腰板镇定自若地说:“这不是马上除夕大宴了吗,老爷子有点念旧,就让我们来探个消息。”
第226章 请柬
在厉若水说完那句话后,原本表现得还算平静的女人瞬间睁大了双眼。
被对方目光灼烧着的厉若水感觉周边的环境都静了下来,一时间感官被放得无限大。
风从草隙石缝中掠过,发出了阵阵低声嚎哭似的蜂鸣,时不时远处还会传来一声嘶哑的鸟类的叫嚷。
相对应的时间的流逝也被拉了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自己已经化成了一座开始龟裂掉渣的望夫石后,那女人终于又有了反应。
她先是压了一下嘴角,一副仿佛是埋怨又仿佛是要哭的神情。
然而这副神情可能在她的面庞上存在了不到半秒,随后立刻被改换为了完全不同的主人姿态。
“带请柬了吗?”
既然她能这么问,再加上之前的那句“跟我说就行”,想必面前的女人与躺在坟里的那人关系匪浅。
话题又一次大幅跃进,多少让一般人有些猝不及防。好在有前车之鉴,这一次厉若水的反应跟进地非常迅速。
他不动声色地稍稍倾斜目光看向了蒲千阳,在蒲千阳微垂眼示意准许后,从自己外衣口袋中取出了一份长半尺宽寸许的手工叠成的信封,双手递到了女人面前。
“请笑纳。”
女人伸出没拎东西的那只手接过了请柬,也没避讳二人,就径直拆了信封从里边取出一张折叠细致的暗纹宣纸。
宣纸展开后是满纸飞逸的走笔龙蛇,恰巧达到了可读性和展示的平衡。
写得满档的内容措辞半文半白,个别词还带了明显的时代烙印,文本中的公历时间也替换成了今年除夕对应的日子。
如果挑出一处不太得体的地方,大概是收信人那里留了空白。
*
“要是东窗事发了,我会让姓祝的去公海里边捞你的,不客气。”许隆推了一下墨镜,看着正在复印自己往年收到的邀请函的蒲千阳啧啧道。
蒲千阳将特殊的宣纸从打印机里取出来对着灯光检查了一下效果,满意地点头道:“怎么会呢?我只不过运气很好地偶然捡到了一份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街角垃圾桶里的请柬罢了。”
“不过有一说一,你运气还真不错。”许隆环顾了一下两人接头的这家打印店的简朴门面,开始回忆自己上一次坐在这么简陋的地方是什么时候,并随意地吸了一口蒲千阳带给自己的无糖纯茶,“也就是前几年老爷子身体不好没法支持他一张张写过去才统一采用印刷的方式发请柬,不然我看你怎么玩这出李代桃僵。”
“不过这人名总归得是手写的吧?”她指着那处被蒲千阳贴心地用PS修掉了的收信人姓名而空出来的位置。
蒲千阳将宣纸细细地对折再对折,“我当然没那个本事仿照老人家的字体。”
“不过,也没必要模仿就是了。”
“空着就空着。”
“也许空着更好呢?”
*
厉若水天然地信任着蒲千阳,甚至都没提前打开过这份请柬。
虽然他对于这份明摆着是伪造的请柬到底能不能达到以假乱真鱼目混珠的效果存疑。
然而在他的认知中,除了收信人本人,其他人谁打开这请柬都不合适。
所以在发现理论上的收信人已经仙去之后,他还在心里松了口气。
可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替死人接了请柬,还打开了。
于是他在看到收信人那里空着的时候,惊恐程度不亚于自己在deadline前拼死交上了作业结果第二天发现昨天压线交的作业其实是个空的文件夹一样。
然而女人并没有揪着这点不放,只是简单扫了一眼就又把请柬装回了信封里,随后跨了两步从厉若水身边经过来到了那人的墓前。
她先放下了另一只手提着的黑色塑料袋,从里边取出了一个看着就异常精美的金属翻盖打火机以及一个指节厚的黄纸。
那封精致的请柬就那么随意地跟着街边一块一大叠的黄纸一块塞在了用水泥嵌在坟前的铜盆里。
下一秒开了盖打着火的打火机就被她随意地抛在了铜盆里。
从天而降的焰火瞬间引燃了那堆纸。
明黄的火焰先是安安静静地燃着,随后猛地蹿到了半人高,持续了几秒后又降了回去,然后逐渐变小变弱,最后变成了隐隐明灭的暗红。
大概是那打火机被烧得破损了导致内部的可燃液体漏出。
做完这一切,女人转身对厉若水说:“请柬收到了,请回吧。”
说完,她迈着非常决绝的步子就要离开这里。
在女人与蒲千阳擦肩而过的时候,蒲千阳突然发问:“不累吗?”
在场一共三人,女人一开始并没有自作多情地以为蒲千阳这问题是冲着自己来的,直到他接了第二句:
“明明稍微低个头就能解决的事儿,为什么要硬挺那么久?”
女人站定后转身盯着蒲千阳:“你是替谁在问谁这个问题?”
一般用这种语气问出来的问题,怎么答都是错。蒲千阳自然没有回应。
果然女人也没期待一个回复。
她抬手吵着居民楼的方向一指:“客气话到此为止,请。”
下一秒,一股诡异的热风从另一侧的旷野中袭来,将她鬓角的碎发吹得微微扬起。
女人脸色一变,也顾不得继续“送客”,当即朝着热风涌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厉若水望着女人离去的身影,问道:“呃,我们是走?还是跟上去?”
没得到回答的他以为是自己问话的声音太小了,于是打算转过来提高声量再问一次。
然而他惊异地发现,蒲千阳此时居然蹲在那个铜盆面前用随手捡来的两根歪树枝扒拉那堆纸烬。
简单找寻后,蒲千阳用“筷子”夹起打火机的残骸拎到面前仔细端详:“一个住在这种地方的女人,为什么会有这个样式的打火机呢?”
这是重点吗?!
不过厉若水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确实也让他有点好奇。
随即他发现了一个细节:“还是个联名款打火机啊。这艺术家我知道的。”
“这人很有名气吗?”蒲千阳来了兴致,毕竟这确实是他的知识盲区。
“算也不算,业内倒是挺多人认可的,然后最近和一个什么艺术基金会合作推出了几款专门用于慈善拍卖的款式。”厉若水解释道,“其中就包括了这个。”
“你确定吗?”
“都是学艺术的,我印象还挺深刻的,绝对不会记错。”
“那决定了,追。”蒲千阳点头。
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厉若水自然也就打算如此行动。
可他没有料想到,一直纤长的手轻按在了他的胸前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是我去追。”蒲千阳将那打火机的残骸揣进另一边口袋,“接下来是私人时间,你去车里等我就好。”
交代完这句话,蒲千阳便沿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大步追去。
他在旷野中奔跑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豹。
如果把厉若水最讨厌的事情列一个表格,那么被孤立肯定会被排进前三名。
尤其是孤立自己的人还是杨千。
所以他立刻反骨上身,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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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前。
齐伟承趁着,独自潜入了这出理论上应该很简陋的窝点,试图找到母液并销毁。
可恶啊,自己应该让那家伙跟过来帮忙的!
不是说土家灶就能完成整个工艺吗?为什么这里会堆了这么多瓶瓶罐罐啊?!
而且其中不少罐子里边残余的液体一看就很微妙。
于是他随手将一个防毒面具扣在了脸上,继续向内探索。
可在他进了内门后,大门处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婶子?你祭拜回来了?”
“你要是觉得不安心,大选之后就咱们就收手。”
“反正他们要是不兑现承诺,我们就跟他们撞个鱼死网破。”
那人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齐伟承所在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