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债子偿。”
他又挥动了两下护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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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白色的玉石棋子落在同样是玉做的棋盘上,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动。
“季小岚同学,又轮到你了哦。”祝潇脸上堆满了坏笑。
捻着黑棋的季岚从来没有这么暴躁过。
一是因为对面坐着之前给自己挖坑的祝潇。
二是他很想赢这盘棋。
落下一子后,他终于克制不住问出了一个失礼但本就意在讽刺的问题:“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棋品很差?”
“没办法,父债子偿嘛。”祝潇很快又跟了一子,“你爹爹放了我的鸽子,那不就得你来替他扮演我棋友的角色了?除了受着你还能怎么办呐?”
季岚心想:我还能把你赶回去。
不过鉴于季平之有言在先,自己至少也得过一段时间才能下逐客令。
在那之前,自己只能扮演一个好主人了。
见棋盘上自己的白棋方已经阵势初备,祝潇不禁得意地说:“这招可是我最近新学到的,几次用下来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季岚满心都想着怎么下赢这盘棋,嘴上不在焉地接道:“怎么讲?”
祝潇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等这局下完了我教你。”
只见那可不过一个硬币大小但比硬币足足厚上两倍的棋子在祝潇的指尖翻覆穿梭,最后被他捻在了食指与无名指之间。
乍一看像极了那些佛像中常用的手势。
但季岚只觉得这家伙是在炫技,并且在展示他自己的游刃有余。
再又落下一子后,祝潇突然问:“说起来,平之兄之前短信里不是说有东西要跟我讨论吗?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他把我往后放了?”
第298章 睡醒见
听到祝潇言语中提到了东西,季岚思索了片刻随即便锁定了一样物品。
虽然季平之平日里总是待在他的那间工作室里不假,可在最近些时日里,他待的时间实在是过于长了。
“好像是有这么个东西。”季岚在棋盘中放下一子后,回手提掉了祝潇两枚棋子。
祝潇并没有在意自己被从棋盘上清掉的两位“关键精锐”,只是用手指夹着的那枚棋子轻轻敲在了棋盘边缘,“那,能麻烦你拿给我看看吗?”
身为主人,季岚自然不会拒绝祝潇这个合理的请求,便答:“当然可以,但没有家父解释的话没关系吗?”
“瞧不起人?”感觉被轻视的祝潇眉头一挑,“年轻人,你这样先入为主是会吃大亏的。”
季岚懒得跟面前这个油嘴滑舌还欺负新手的人一般见识,把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篓后便站起身朝着季平之工作室的方向走去。
“放宽心,我不会偷偷动棋盘的。”祝潇看着季岚远去的身影正襟危坐,高声提醒道,“不用着急。”
……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
季岚的确很快就回来了。
当然,并不是因为他担心祝潇动棋盘。
这人虽然有些时候嘴上说得花哨,但与朋友之间的往来做派也是实打实地正经。
相处久了,季岚甚至会生出一种错觉。
这人是不是那种从旧时代武侠小说里蹦出来的人物。
不然你很难解释为什么正气与邪气会在同一个人身上这么和谐地存在。
况且,季平之今日约祝潇前来既然有意于与对方商量与这物件相关的事宜,依照的他性肯定会是提前就把东西准备好了。季岚只需要负责将东西找到然后带过来就好。
在季岚掀开盛放着物件的木盒的顶盖后,眼尖的祝潇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这是什么:“哦?金绣屏风摆件?平之兄最近对这东西感兴趣了?”
季岚知道祝潇作为现任白手套见过的稀罕物件也不在少数,所以能叫出这东西的名字以及材质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把金绣屏风拿出立起,季岚半是询问半是考验地问:“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祝潇看着因为季岚的动作而微微扭转的屏风脚架,点评道:“这批物件用料够扎实的啊。”
在季岚这么大的动作下,这绣着四美图的屏风居然只展开了小小的一点角度。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既然祝潇能说出这句话,那就说明对方并不是一窍不通。
那季岚就可以省略很多的细节直接将最重要的部分点出来了。
“那如果说,像这样的金绣屏风摆件,有整整一车呢?”季岚轻轻摸过金绣屏风的顶部的木质镶边。
“一车?”祝潇的言语之中第一次出现了疑惑,“它们都在这里吗?”
考虑到季平之有言在先,季岚也没有对祝潇隐瞒:“家里只有几个,其他的都在店里。”
这店,自然指得就是季平之为发妻安排的点心店了。
盘算了一下从季平之家此法到点心店所需的时间,祝潇站起了身,叹道:“看起来今天这棋是下不成了。”
随后,他反手从季岚的黑棋棋篓里掏出两枚棋子掷在了棋盘上。
?
在反复提醒自己现在自己是在替父待客后,季岚才强压下怒气,咬牙说:“容我提醒一下,你拿的是白棋。”
“对啊,我没拿错啊!”面对季岚的质问,祝潇答得理直气壮。
……
最终在季岚几乎要掀桌般的目光中,祝潇勉为其难地解释了一下:“随你怎么复盘,反正白棋已经没有赢的机会啦,所以我就帮你投了,不客气。”
听他这么说,季岚重新审视了一番棋盘。
明明自己的黑棋占优才对啊?
难道是这家伙在忽悠自己?
然而等他再抬头,祝潇已经走远了,只远远传来一句:“帮我跟平之兄带个好,我明天同一时间再来拜访。”
虽然对方已经走远得听不到自己的回答,但季岚还是依照礼节地说:“我会转达的。”
只是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别是要修个通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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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这夜熬得真是痛快,天都这么亮了。”
曾几何时,曾铎还抱着速战速决自己还能去睡个回笼觉的梦想。
很明显,在天光照在他的脸上的时候,这个梦想就如同喝了巫婆魔药后迎来晨曦的小美人鱼一般般化成了泡沫。
蒲千阳无语地看着曾铎,贴心地友情提示就算林启年夫人距离两人有些距离也不代表对方不会听到这句火上浇油的话。
不过好在此时林启年夫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做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的林启年身上。
“启年……”看着浑身绑满了绷带,脸上纱布的下方还露出了密密麻麻的缝线的林启年,她愤怒地回过头,“你们!”
“夫人,这已经是我们求情的结果了。”面对林启年夫人,蒲千阳的言语依然谦和有礼,“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
曾铎适时地安排道:“放心,我们会安排专车送二位回去的。哪有让客人受累的道理。”
林启年夫人嘴唇微动,最后什么都没说。
虎落平阳后,打落的牙齿只能和血吞。
在林启年夫妇在礼雅堂人员的“护送”下离开后,季岚和祝云宵才现了身。
已经得知了父亲遗物去向的季岚表现地非常平静。
用毛巾将指缝中残存的血迹擦净后,他说:“蒋以升基金会那边我会去沟通的,两到三个工作日出结果。”
祝云宵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那边……”季岚正要继续统筹调度,却被蒲千阳开口打断了。
“我不认为你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适合进行下一步的行动。而且如果林启年夫人所言不虚,这件事就更需要好好规划一番了。就这么直接去谈可能会打草惊蛇。”
虽然蒲千阳嘴上说的是两个人,可现下他全心全意地注视着的人却只有一位。
此时的祝云宵犹如燃尽了的薪火,全凭一腔的气劲才未曾散落开去。
“你上次睡觉都是三十二个小时之前的事了。”
“就当是我需要休息,好吗?”
祝云宵略有失神的目光在他看到迎着自己走过来的蒲千阳的时候才有了些微的光亮与聚焦,“……好。”
虽然那边被蒲千阳打断了事项的安排,季岚的脚步却丝毫没有停滞过。
在走路的过程中,他甚至还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曾堂主,今天的日程安排比较满,备忘录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了。稍等我换一下衣服我们即刻启程。”
伴随着自己手机提示音的响起,曾铎目瞪口呆。
半晌后他将所有的震惊转化为了仰天长叹,“不是,Bro(兄弟),你铁打的吗?”
然而季岚已经离开了,根本没听到他的这句话。
当然,他听到了也不会回的。
把人截获下来的蒲千阳得了便宜决定顺手再卖乖,“曾老板辛苦,那睡醒见。”
……论火上浇油还是您专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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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房间已经被用厚重的窗帘遮罩住,营造出了一种不似黑夜胜过黑夜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