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原点的蒲千阳先是双手一拍,用清脆的鼓掌声宣布这个问题的结束,然后把一只手按上了胸口,“但我能。”
一下子,原本还存有一些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人群彻底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蒲千阳的身上。
“但是……”蒲千阳话题又一转,“我现在还缺两样东西。”
“是什么?”许隆问。
“一、祝潇的日记残页。”
“二、还原二十年前的紫金港。”
抛出自己的需求后,蒲千阳又打了个响指,“对了,抱歉地告知各位,我们只有十四天,哦,去掉我赶回来的时间的话,只有十三天来满足这两个条件了。”
十三天?!开什么玩笑?!
先且不说这祝潇日记的残页是什么东西,当年的人都没能找到的物件让二十年后的人来找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而且蒲千阳所要求的还原二十年前的紫荆港更是天方夜谭。
紫荆港是香城的重要港口,在这么多年的运营下早就经过了多次现代化改造,想要还原可不是钱能解决的事儿。
蒲千阳当然知道这些难点,但是他也只能耸耸肩。
“了解祝云宵的人应该都多少知道我吧。”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告诉你。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对面政府的‘编外顾问’。”
编外顾问。
编外意味着这人不受一些普通条条框框的束缚可以自由行动。
顾问就是,他发现他提案,别人执行。
看着一些人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这个身份是什么重量,蒲千阳惋惜地摇摇头,“要是我没法交差,各位的好日子怕是也要到头了。”
“所以,为了让我交差达到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终极目的,就麻烦各位配合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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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潇全身心沉浸在自己思考中,一反常态地完全没有听见身后传来的敲门声。
在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得到反馈后,季平之的夫人便自主主张地走进了祝潇所在的房间。
她把木质托盘放在一边,“饿不饿?吃点吧。这里还有麦茶,将就解个渴。”
意识到自己的失误的祝云宵用手掌将自己的计算结果遮住后,笑着对来人说:“麻烦你了,阿莲姐。”
“这有什么麻烦的。”阿莲大方一笑,“而且平平他也提前跟我说了要给你准备好所有你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阿莲姐的准备确实帮我省了不少时间,不然我今天肯定得不到结果的。”祝潇说着将阿莲拿过来的点心夹起放入口中。
当糕点在嘴里融化时,他突然问:“这点心是放了荷花蕊吗?”
听他这么问,阿莲惊喜又略带不好意思地说:“你之前说放荷花叶虽然味道浓郁,但整体欠了些回甘。所以平平帮我想了个办法,用晒干的荷叶茎配合荷花蕊作为新配方。”
祝潇真心夸赞道:“荷叶茎荷花蕊纤维都粗犷,可这点心却吃起来这么细腻,阿莲姐果真心灵手巧。”
“哎,你太夸奖我了。”阿莲用托盘遮住了半边脸,但她上边弯曲的眼睛依然暴露了被夸奖而开心的事实,“比起琴棋书画痒痒精通的你,我这点算什么。”
说到这里,她突然说:“对了,你设计的盒子当真是广受好评。附近好多人都会把它们攒起来当针线盒用呢。”
“举手之劳,阿莲姐不必挂齿。”祝潇叹道,“只希望小芸发现原型是她后饶我一命。”
“不过如果非要被打一顿,那不如我先找卖这金绣屏风的人特定一份。”
“一顿好打顶两次,值啊。”
被祝潇的话逗得直笑,阿莲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的信封,“这个是平平让我交给你的。”
“他说,如果你没有问与金线来源相关的事情,那我就把这张纸扔进灶台烧了。要是你问了,就交给你。”
展开纸条后,祝潇眉头一挑,“知我者莫过平之兄,真是帮大忙了。”
*
季平之并不擅长与文物之外的东西打交道,能查到这批金绣屏风摆件中原料是从紫荆港流出的这件事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但在与人来往这方面,大概没有人比祝潇更懂其中的运营与玄妙之处了。
祝潇没费多少功夫就从相识的普通居民那里打探到了近些日子紫荆港周围有些不对劲的位置,然后就顺理成章地在一个距离恰到好处的高点支了一个小据点。
据点里放了一台望远镜,而望远镜对着的地方则里里外外被保镖围了个水泄不通。
祝潇在这些护卫人群中认出了不少来自于地虎的老面孔。
看起来没法再近一步混入人群观察了,但没关系。
他就像一只隐匿在黑暗之中的蜘蛛,任凭风吹雨打纹丝不动地在它织就的蛛网上等候猎物的到来。
终于,那间被森严守卫住的房间迎来了它的客人。
而在那位客人开门的瞬间,祝潇也终于看清了那房间中存放的的物品的外表。
是黑色的金属漆包裹着形状奇怪的盒子。
他的猜测不假,果然是那些诞生于单片机之前不得不用金锡合金来保护终极秘密安全的密码机。
而且足足有二十台。
第307章 托孤
送走今晚最后一组客人,祝潇坐在书桌前用刚刚被冷水浸泡降温的双手盖住了略显疲惫的双眼。
“你今天状态好像不是很好。”一道低沉的声音自他身前大概三米的位置响起。
听出了来者何人,祝潇甚至都没把手放下来。
“厉锋你这家伙真是的。有一说一,我每次去你办公室可都是会敲门的。”
刚刚在其他的房间结束了交易的厉锋拉开祝潇面前的椅子,随性地坐了下来,“因为吴芸不在吗?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原本老爷子在拉维斯加那边的交易应该是安排你去的。”
“一部分原因吧……”祝潇把手拿下来后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趴在了桌面上。
自从看到了那批密码机后他就再也没能睡一个完整的觉。
无论是什么时候,只要他的思维留出了些许空挡,一种密集的发条旋转的声音就会在他的脑海深处响起填满每一个大脑皮层褶皱的缝隙。
这种精密的规律的声音会带来什么结果祝潇目前并不清楚,但无论如何在它们开始齐齐响动后就肯定会有人遭其灾殃。
当然,他可以选择当一只鸵鸟,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查到。
毕竟怎么想,那些东西带来的争斗都不会第一时间发生在香城。
可覆巢之下无完卵,而且要是自己当真这么做了岂不是辜负了季平之的信任?
说起来,从那天开始季平之就一直不在家……
厉锋顺着祝潇的话问:“所以是还发生什么其他的了吗?”
祝潇看着跟自己从小一块长大,然后又毅然决然地跟着自己来了香城的厉锋,心中情绪非常复杂。
即使厉锋现在已经在求娶了一位大蛇头的情妇后成了香城最大的走私商,但那促进他行动的最原始的想法一直都是“要比祝潇强”。
那么假如自己当真把这件事告诉他,他会不会为了跟自己较劲而擅自行动呢?
不等祝潇那边思考出个结果,厉锋表情略带无奈地接起了电话。
即使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张将近一米宽的桌子,祝潇也能非常清楚地听到对方手机里发生了什么。
“老爹,你之前没收的我的水枪你给我放到哪里去了?”一个充满少年的活力与稚嫩的愤怒的声音从听筒中响起,“明天先还我一会儿,我有大用!”
厉锋完全不为所动,“你又要干什么?”
另一边的声音得意道:“安轩和房惠惠埋伏我!为了给他们两个一点小小的教训,我将以最高配置出击。”
“不可以。用桶泼比什么水枪来得都强。”厉锋当场否决了对方的请求。
电话两边的父与子相互拉扯一番过后,终于以儿子的失败告终。
祝潇听着两人的对话,露出了羡慕的表情,“我其实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他的名字应该是源自那句‘生我麒麟儿’吧。”
“麒麟不麒麟的我不知道,但跟一只野兽一样闹腾是真的。”厉锋感觉这一通电话打下来,自己折寿了不少。
“小孩子闹腾是天性,我都担心以我们家那个的性格将来都找不到老婆。”祝潇单手托腮面露愁色,“你前妻最近怎么样?”
“不知道,离婚后我比较少去主动打听她的消息。一般都是她旅游到了什么地方会给我寄明信片。”厉锋也不避讳,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既然我可以让她是自由的,那还不如成人之美。”
“够大方的。”祝潇主动跟厉锋碰了个杯,“我是很难想象假如吴芸要是跟我离婚了另外有了喜欢的人我得多崩溃。”
完整旁观了这两个人的“他追她也不逃”的爱情历程的厉锋淡淡道:“她肯定不会的。”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是我可以接受的。”祝潇突然话锋一转。
这倒是切实地勾起了厉锋的好奇,“是什么?”
“除非我消失不见了呗。”祝潇捏着杯口轻轻摇晃着那切割精致花纹繁复的威士忌杯,语气中似乎怀着几分不甘与释然。
看着对方的反应厉锋眉头微皱,终于想起来今天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来找祝潇了。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他再次发问。
祝潇突然又恢复了常态,笑道:“怎么?难道白手套就不能偶尔脆弱感伤一下?”
厉锋站起身就要走,自己真是发癫了会觉得这种家伙会有自己排解不了的心事。
“不过呢,刚刚说的有些话我还是认真的啦。”在厉锋身影消失之前祝潇补充道,“如果有一天我当真消失不见了,就真的得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她了。”
厉锋听到了。
厉锋的回应是重重地把祝潇办公室的门关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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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许隆告状似的把之前蒲千阳的长篇大论复述给了吴芸,随后一口气把面前威士忌杯里的冰水灌了个干净。
这威士忌酒杯是经典的中古款式,感觉自中央塔十七楼建成投入使用后就一直存在在这里。
它听过的秘密见证过的交易,或许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多。
吴芸抬手握住面前细颈的凉水壶如同安抚一只气炸毛的猫一般将许隆的水杯填了满。
伴随着水流撞击杯壁和其底部冰块的声音,她平静地问:“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