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从一侧的窗帘后边响起了一声门锁解锁的声音。
“多谢了。”汤彦笑着带着身后的两人向看上去是一堵墙的方向走去。
撩起厚重绒布质地的窗帘,汤彦径直伸出手推在了墙上。
一道细细的缝隙霍然出现,随后越来越宽,形成了一条可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而缝隙之后是一条曲折的走廊。
三人进去之后,门悄然无声地在垂回原地的窗帘后合拢。
门卫拿起对讲机说了些什么。
走廊里的灯光很是昏暗,仿佛生怕人看清路一样。一路上也有不少的岔路,通向不知道什么地方。
蒲千阳尽量保持自己每一步前进的距离控制在半米,然后的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步数和方向。
大概走了将近十分钟,汤彦停在了一扇勉强能看出来是墨绿色的大门前。
他刚抬起手,门就向内打开了。
老式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伴随着的还有洗牌的声音,骰子碰撞和落在桌面上的声音,筹码交易的声音,就是没有一般赌场应该有的欣喜和懊恼的人声。
三人走进门里,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男人正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手里转着一把开了刃的消防斧。
在他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监视器,而他的正前方却是一整面单向的玻璃窗,透过窗则可以看到下边的赌场和在赌场里的人。
“老汤,你都好久没来我这里了。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男人连头都没回,眼神盯着下方赌桌上的人,“不会是你那个破店又没钱了吧,哈哈哈!”
“这个就不劳驾疤哥担心了,发不了大财也饿不死。”
“那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找人。”汤彦走上前把从手链上拆下来的一块牌子放到了男人面前。
被称为疤哥的男人停止耍刀,捡起桌面上的牌子仔细看了一下,随后嗤笑道:“怕摇钱树跑了?这不是你风格啊。”
“那你带俩的两位呢?”疤哥转过椅子,上下打量了一番蒲千阳和祝云宵,“最近这些小孩真有意思,一个两个,放着好好的书不念非要来这种地方凑热闹。”
借着一侧屏幕投下来白光,蒲千阳终于看到了男人的脸。
虽然身材保持得不错,可后退的发际线却依然暴露了他大概四十上下的年龄。一道刀疤从嘴角几乎要延伸到耳朵下方。
“也是来找人的。准确说是救人。”
见状,蒲千阳也大方地走上前,双手递上了那张小姨和她女朋友的合影。
男人接过照片,看向汤彦问道:“哪个人是你的?”
“右边那个,短头发的,不过现在是什么发型我不知道。”汤彦回答道,“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了。”
“那另一个呢?跟你又是什么关系?”这次的提问是冲着蒲千阳来的。
面对疤哥的压迫感,蒲千阳不卑不亢,“是我小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
疤哥举起照片,对照了一下蒲千阳和司晚晴的相貌,咧嘴一笑,“是挺像的。”
“这样吧,看老汤的面子,我给你一个机会。”
疤哥揽过蒲千阳的肩头,带他来到了落地窗前,指着下边的人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有人在出千。但现在那个懂怎么判断别人出千的人刚好没来。”
带着烟草味的气息打在蒲千阳的肩头,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毕竟我们场子跟其他地方不一样,每一轮开局期间顾客是不让说话的,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问题,讲究一个真凭实据童叟无欺。”
童叟无欺,这句话从开赌场的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怪异。
“五分钟内,你找到那个人,我告诉就告诉你这两个人在哪,怎么样?”
疤哥拍拍蒲千阳的肩膀,“要么别答应,现在转身滚,如果答应了又找不到的话,老汤的牌子要留下,他的手指也得留一根。”
这个他不是别人,正是疤哥手中的斧子指着的站在门口的祝云宵。
听到这个条件,蒲千阳一瞬间真的想转身离开。
虽然他非常想救回小姨,但如果祝云宵失去了一根手指就根本不可能成为医生,自己连八分钟那个坎都活不过去,更不用说后续的事情了。
自己只需要再死一次,等到下一个循环,自己找个机会直接把小姨拦住,或者用什么其他的方法让她放弃救人便是。
“可以。”一直没有说话的祝云宵面对这么直接的威胁径直替蒲千阳答应了下来。
疤哥也没想到后边这个半句话都没说过的半大小子这么有种,但他也只是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一声,一巴掌拍在了蒲千阳背上。
“好小子,那我再送你们半分钟。”疤哥坐回到椅子上给两人腾出位置,“从现在开始,到整点的时候刚好这一轮就收盘了,告诉我答案。”
蒲千阳难以置信地看着走上前来的祝云宵,正要出声质询,却被两个字堵了回来。
“信我。”
这两个字蒲千阳自己之前也说过,也成功让祝云宵翻出校园跟自己东跑西颠。
所以现在自己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祝云宵撩了一下刘海,全神贯注地开始观察起下边人的状态,就像他在下一盘棋一样,从全局到角落,处处小心。
虽然房间有一整面墙的监视器,但是从窗户那里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坐在下边的人的动作与神态。
蒲千阳虽然也知道一些赌局的玩法,但也止步于了解。毕竟赌博这种事情,最好是连碰都不要碰。
祝云宵看起来也不是会赌博的人,为什么他会这么有信心,甚至以自己的手指为代价也要答应呢?
不多时,祝云宵就锁定了一张桌子。在这张长条赌桌上,一位穿着戴着徽章的荷官正在发牌,看手法玩的是非常经典的某州扑克。
顺着祝云宵的目光看过去,蒲千阳意外地发现,其中一位客人身后站着的人好像有些眼熟?
再仔细一看,其中坐在牌桌上的一个身影也有点眼熟。
对照着屏幕上的另一个角度的监控,蒲千阳立刻认出来了这两人到底是谁。
第44章 抓千
坐在赌桌上的这人正是小卖铺的李老板。
在之前的重生经历中,为了节省时间蒲千阳优化了流程,导致祝云宵从来没有见过他。
或许买东西的时候见过,但大概也没什么印象。
而在他身后站着的,就是不久之前不打不相识的齐伟承了。
在蒲千阳的推波助澜之下,他也成功地从一个被怀疑的状态下脱身,看样子也是抓住了机会表明忠心顺利上位了。
甚至能被带到这种场合了不是吗?
蒲千阳又确认了一下祝云宵的眼神,确定他注视着的正是这一桌,心里边也打起了鼓。
自己是完全不懂任何出千手法的,等于是这次他要完全依赖于祝云宵的判断。
如果,出千的当真是李老板,那齐伟承会不会受到牵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本以为早就解决好的问题没想到再次冒出头来,这真是令人头秃。
在蒲千阳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念头的时候,祝云宵确定了目标,侧过头对他说:那一桌上有两个人在合作出千。”
“荷官左手边第三个和第六个。”
蒲千阳照着他说的数字点了过去,在发现并不是李老板之后松了一大口气。
“怎么说?”
祝云宵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又观察了一会儿。
在这期间,坐在第三个位置上的人选择了弃牌,而他的面前已经下了不少的筹码。
在他弃牌之后,赌桌上只有三个人还在参与这一局,分别是坐在第二位的庄家,坐在第五位的李老板,和坐在第六位的另一位出千的人。
桌上的人又快速转了一轮,还在参与赌局的三人有人选择跟,有人选择换牌。
而被祝云宵点名说出千的人选择了换牌然后弃牌。
蒲千阳的疑惑反而增加了。
弃牌就等同于之前所有的筹码都归零,而出千难道不就是为了获利吗?怎么还有把利益往外推的?
更何况两个出千的人相继弃牌,他们图什么?竹篮打水一场空?
除此之外在他的观察中,祝云宵点出的这两个人从始至终连半个眼神交流也无,手上也没有可能是高科技产品的道具。
而赌桌是这个童叟无欺的赌场提供的,他们没理由贼喊捉贼吧。
还是说,疤哥根本就没想给两人机会?
想到这里的蒲千阳感觉身上起了一层冷汗。
仿佛注意到了蒲千阳的疑惑,祝云宵加了一句,“赌桌没问题,是最普通的桌子,没有额外的机关。”
蒲千阳偷偷往后看了一眼,发现疤哥正盯着一块监视器,而监视器上所显示的正是祝云宵指出的那一桌。
刚刚蒲千阳还在奇怪,疤哥说自己的直觉告诉自己有人在出千,就算他当真不是分辨千术的个中好手也应该是有几分大致的估量在里边的。
那为什么他不直接把出千的人逮到而非要让自己和祝云宵来解决。
所以他不仅是想要找到出千的人,还想找到他们出千的方法。
自从人设立了第一场赌局,出千与反出千的斗争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随着各种设备和玩法的进步,甚至每一桌的卡牌都被打上了芯片用来检测卡牌的去向,出千这个行业的门槛也是水涨船高,单纯的藏牌换牌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
若不是赌客仍然需要亲自参与到牌局中来,亲自切牌或者弃牌来确保真实性并切实感受获得筹码的快乐,怕不是赌场就可以完全无人化或者转移到线上了。
只可惜面对这种巨大的利益,总有人会不断研究和创新,赌场的举办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也就是你得知道对方是怎么出的千,否则你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把钱带走。
其实疤哥并不想帮蒲千阳或者汤彦,就干脆出了个难题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没想到这行人里边还当真有个愣头青,接了这个活儿。
又送了人情又得了好处,这种送上门的好事疤哥没有拒绝的理由。
“还有一分半。”疤哥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话音刚落,祝云宵就转过来确定地说:“人找到了,从后排数起第四排左手边第二张桌子上,荷官左手边第三个和第六个。”
疤哥走到两人身边,透过玻璃向祝云宵点出的那一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