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因为爱?”周珵笑了,“因为不受控制的心,情不自禁地爱,才哭的吧。”
“他们在谈恋爱?”周行很会抓重点。
“应该还没开始谈恋爱。”
“那怎么才算开始?”
“嗯……要等他们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意,或者某种决心吧。”周珵无奈,勉力解释着。
周行执着追问到底,“什么样的心意?什么样的决心?”
周珵汗颜,“呃,大哥觉得,她至少要明白,这个人对她来说,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是别人所不能替代的……决心嘛,就是为眼前这个人放弃所有的决心?”
周行似懂非懂地点头,“大哥,我有。”
“你有什么?”
“我明白大哥对我来说很重要,也有为大哥放弃所有的决心。”
周珵愣住了,定定地望进周行的眼底,片刻后,他抬手揉了揉周行的头顶,“星星,我们在一起的生活,你满意吗?”
“满意!大哥满意吗?”
周珵目光有瞬间的失落,旋即又微笑道:“星星满意就好,那我们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直到星星不满意的那天,我们之间的主动权始终掌握在星星手里,好不好?”
周行隐约觉得不太好,又不清楚哪里不好,便点点头,答应了。
此时,一行人也来到了耿全亮曾查探过的小屋,周老爷子救下周珵周胜的地方。
第62章
废弃的砖石小屋几近坍圮,从门洞可以看到里面草木生长。耿全亮上次曾仔细查验过,并没有发现这房子里有任何的异常之处,毕竟时间已久,什么样证据都被淹没在岁月里。
这里是上山祭拜周老爷子的必经之路,或者说是中点站,周村长能确定的路到此为止,再往前就要靠周家兄弟带路了。
周村长脸上有些挂不住,便指着废弃小屋重提旧事,彰显自己通晓村里的大小事。
“你们看,周叔就是在这儿干掉了两个人贩子,解救出了周珵和周胜两个孩子,那时候他自己瘸了腿还带着小孙子,生活本来就不容易,家里破破烂烂的,我们都劝他别管这孩子,把他们交给政府去管,可周叔他不忍心,他说看不得这俩孩子可怜的样,非得把他们留下来……”
“两个男娃七八岁,亲爹亲妈都烦的时候,周叔没少作难,我记得周胜十来岁的时候还离家出走,周叔还找我去动员大伙儿帮忙找人。”
周胜正走过来,听到周村长的话,没好气地道:“那时候爷爷虽然对我很好,可村里的其他人欺负我,嘲笑我们是没爹娘的孩子,我打了他,你却来骂我爷爷,我生气不行吗?”
“……这么点小事,还值当你记那么久。”周村长早忘了当年周胜离家出走的原因,这时给自己挖了个坑,倒是显得尤为尴尬。
聂园园刚哭过眼圈红红的,瞪得浑圆,明显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
周胜却不欲多说,“再闲聊下去,天黑也到不了地方。”
“从这里往上不太好走,几乎都是山林没有路,聂老爷子的身体撑得住吗?”周珵关切地问道。
聂老爷子攥紧了轮椅的扶手,老迈的脸上满是坚决。
“不用顾忌我,现在就走。”
老人家都这么表决心了,周珵自然不好再拒绝,绕过废弃小屋,走向杂草丛生的山坡。
正如他所说,从这里开始已经没有路了,他们把周爷爷埋在后山人迹罕至之处,自然不可能有踩踏出来的小路,每次他们三兄弟都是就地开路。
这对他们三兄弟来说并不难,然而对其余人来说有些费劲。
周行在崎岖多数的山中如履平地,周珵也身手敏捷,不遑多让,周胜背着一个人有些吃力,但也能跟得上周珵周行的脚步。
其次就是耿全亮为首的调查所的人,显然经过专业的训练,比周村长这样的普通人还要强些。
最难受的则是聂家祖孙俩,四个保镖顾着聂老爷子,分工明确,两人抬轮椅,两人用短刀扫清障碍,以免横生的枝条伤到聂老爷子。
聂司恒在两名保镖的帮助下,勉强能自己行动。
最惨的是王元生夫妇,险些就要打道回府了,可惜走到一半,没有人陪他们一起返回,两个人不敢,只能硬着头皮跟随着队伍。
一行人上坡下谷,转了几个弯,穿梭了几处野林,终于到达周爷爷的坟墓,位于连绵的几座山的尽头的山腰处,再往里就是徒步禁区了。
这里有一块扇形平坦区域,三棵高大的松树成等腰三角形,茂盛的树冠织就最密实的遮盖,中央就是一座孤坟,小小的石碑上刻着,周氏洪书之墓,孙周行立。
坟墓对着开阔的山谷,方向朝着周家村,像是遥遥守望。
众人足足走了五个多小时,才来到这里,此时树荫遮蔽,已近黄昏,但墓地的静谧氛围感染众人,谁都没有着急做些什么。
“爷爷,我们来看你了。”周行站在墓碑前,像是打招呼,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换了几分保安工作,都做得很好云云。
周珵变魔术似的从衣服内侧取出一叠黄纸,和一小瓶白酒,蹲在墓碑前,沉默地点燃黄纸,倒酒。
聂老爷子表情肃穆,挥手让保镖把提前准备好的背包放下,把里面的祭品、纸钱等物拿出来。
耿全亮、聂司恒等局外人垂手站立,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周村长环视四周,惋惜着自己家的老人怎么就没发现这么个风水宝地。
聂老爷子道:“周老哥,我家孙子多亏了你搭救,如今才能长大成人,我们聂家感激不尽,你早走一步,咱们生前无缘见面,死后我再当面致谢。周老哥,他日……你多包涵……”
聂园园同爷爷一起弯腰鞠躬,“周爷爷,谢谢你救了二哥。”
王元生学着聂老爷子,鞠了个躬,对自己儿子的获救表示感谢,接着就称颂起了聂老爷子知恩图报,田秀芹则始终喘着粗气,迟迟没能调匀呼吸。
无论众人真心还是假意,这场祭拜圆满结束了,众人要赶在天黑透之前返回周家村,便只埋头赶路。幸好原路返回比上山容易多了,几乎缩短了一半的时间,终于在入夜之前走出了山林。
周家村的零星灯光远远在望,一行人走过周行家老宅门口,路过周四伟门口,做饭声、家畜乞食声、家犬警惕声、孩子们大声吵闹,村人家中的各种声响扑面而来。
众人像是一下子从荒山回到社会中,齐刷刷松懈了肩膀,周村长找回控场的状态,热情道:“中午没在村里吃,现在晚上总该尝尝我们村里饭,走走走,我叫人准备晚饭,然后给大家安排住所……”
聂司恒感激道:“周村长费心了,晚饭就麻烦你们,住所么,我们来的时候特地开了房车,以免打扰人家,晚上我们就住在车里。”
周村长恍然大悟,“还是你们考虑周到,怪不得开房车,也是哈,我们村里房子简陋,你们不一定住得惯。”
聂家人确定了就住在房车里,但王元生夫妇可就没有这条件了,见周珵不主动邀请,便不怎么高兴地任由村长安排住所。
耿全亮则说:“没事,我们在车上将就一宿就行。”
周珵则道:“耿队长,不如你住我们家。”
耿全亮有些意外,正准备答应,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断。
是田秀芹,她满脸惊恐,好似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众人顿时提高警戒,聂家的保镖们瞬间将雇主们围在中间。
顺着田秀芹惊恐的方向,众人才看清那黑乎乎的墙角里,有什么东西在蛄蛹。
“谁?”耿全亮的手按在武器上,厉声喝道。
那黑色轮廓蠕动好一会儿,从黑暗中爬出来,赫然是个人形。
头发花白,衣着乱七八糟,棉袄外面套短袖,脖子里还挂着个小牌子,嘴里呜呜呜地说着什么。
周村长拍着大腿,“二大爷,你咋跑出来了?”
他上前扶起老人,安抚聂家的保镖,“别紧张,这是我们村里的老人,他得了老年痴呆,糊涂了,这准是家里没看好,让他跑出来了……”
聂家保镖确认老人并无加害之意,才散开,并将聂老爷子推远了一些。
周村长拖拽着老人往前走,还吆喝着:“老七!老七!你爹跑出来,快弄回去!”
老头被他的粗鲁吓到,不自觉的躲闪,嘴里含糊地求救:“放开我……你是谁啊……”
聂司恒状似不忍,叹道:“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人真可怜,只能记得以前的事,反倒记不得现在的事,周村长,你能否找个与他同龄的村民来劝他回家,或许他不会那么害怕。”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周村长心道。可人家毕竟是掏钱修路的赞助人,有要求尽量满足,反正又不是什么难事。
“二大爷八十多了,村里这么大年纪的人大多都瘫床上了,一时真不好找……”周村长讪笑,绞尽脑汁想着谁能出来搭把手。
聂司恒突然想起道:“这位八十多,年纪好像跟周爷爷差不多吧?”
“啊,差不多,”周村长没多想,提高音量问瑟缩的周二大爷,“二大爷,你还记不记得周洪书?”
二大爷惊恐万状:“谁?”
“咳!周瘸子。”周村长偷瞄了一眼众人。
二大爷顿时不怕了,眉毛竖起,“周瘸子是不是又偷我家鸡了?”
周村长无奈,“周叔什么时候偷鸡了,你别瞎说,周叔是神仙公,能降妖除魔,保不准是你那鸡有问题。”
“胡扯!”二大爷怒气冲冲,“狗屁的神仙公!周瘸子我还不知道?拐人家的闺女让人打断了腿……”
“你又记错了,周叔那条腿是被邪物害的,他帮咱们村里除邪祟,大家伙儿都亲眼看见的,你忘了?”
二大爷脸色突变,“是了!是了!周瘸子后来学会了神仙本事!以前不会,有一天忽然就会了!”
耿全亮眉头一跳,眯起眼睛,静待这老头还能说出些什么。
聂司恒似是不信,问道:“我听说,追鬼驱邪风水堪舆多是从小修炼,才能有所成,怎么周老爷子一天就学会了?”
周村长哈哈一笑,“可不就说呢,周叔是个神人,村里都说他像是张无忌,不知从哪儿学了九阳真经了。”
“哦,真说法真有趣,是不是,耿队长?”聂司恒微笑问道。
耿全亮不置可否,“周珵,我今晚在你家休息。”顺便好好了解一下周老爷子的生平!
“村长?”道路尽头走来一个身影,近前来才看清是周四伟这个黑瘦青年,“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
周村长如见救星,“四娃,你来得正好,快把你叔公送回家,他老糊涂了,在外边瞎转悠,都吓着贵客了。”
周四伟扫视过众人,目光在衣着光鲜的聂家人身上停留最久,“知道了,我把他送回家。”
第63章
吃完晚饭,除了王元生夫妻跟着周村长离开,其余人都按照各自的打算,各自回到歇息处。
耿全亮就如自己所说,要跟周珵周行一起去老宅子,临走前,他特地让五个手下待在车里留人守夜,看好聂司恒的动向。
回到周行家的房子,用村长给的钥匙打开了新大门,周珵用手机灯光照亮,歉意道:“没有提前收拾,房间可能有些潮。”
耿全亮并不在意这些,他也不是来睡觉的。
“没关系,我办案子的时候比这艰苦的情况多了去了。”
周行摁下开关,房间里的白炽灯亮起,房间内相当干净,上次耿全亮带他回来,就把房间收拾一遍,重新关好了门窗,只要掀开防尘布,下面的家具还是干净的。
从柜子里抱出两床旧被子,简单铺好,周珵对不停打量着房间内一切摆设的耿全亮道:“耿队长,你可以随意看。”
被戳穿心思的耿全亮也不觉尴尬,开门见山道:“周老爷子很是神秘啊,不同的人口中的他,好像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