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
终归消息送慢,让主子记恨了。
记住了,稍后正事完了,得记得去领罚。
还有,国公府小少爷的消息优先级调整,放到第一级——
这条必须狠狠记住!
乐丰楼里,二皇子的人到了,陈亘派去的是自己的徒弟,这人果然非常会说话,过来直接和国公府的人对骂,用词又阴又损,对女眷这么不礼貌,愣是让人挑不出大错,还丁点不波及温阮,顺便择清楚二皇子,总之所有事里,二皇子仁爱有礼,小少爷温阮无辜可怜,最坏的就是国公府,做长辈的不但护不住小辈,让孩子受欺负了,还去攀咬别人,纵观京城上下,没谁家会这样转着圈丢人的!
周氏和小卢氏只恨踢到了铁板,二皇子不好得罪,真要豁出脸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女人总得能到点好处,可跟二皇子,谁敢来这套?这不纯纯交恶了,以后还想不想在京城贵圈混了?
锅甩不出去一点,还得让人记恨,面子里子钱……哪哪都落不着好!
周氏牙都要咬碎了,恨恨瞪向温阮,这哪里是什么血亲嫡少爷,这是讨债鬼吧,这么能折腾!
温阮本没想说话,见她瞪,就必须得说了,慢条斯理:“我本以为是外面谁做坏事,有意欺生,前些日子回府,长辈们说过,不会允许自家孩子在外面被欺负……这话说的挺对,我人微言轻,外面认都不认识,自不会欺负。”
会欺负的,都是自家人。
“呀,好热闹啊。”
师牧云摇着玉骨描金扇,带着大黑狗懒洋洋走过来,扇子刷一收,扇柄轻敲掌心,“我最喜欢看吵架了,好玩,爱看,别停。”
“汪!”
黑狗凶巴巴吼着,冲进乐丰酒楼,围着温阮转了几圈,贴着他的腿,朝外面呲牙。
师牧云大家都熟,京城有名的风流才子,混迹鸿胪寺,最喜欢挑战难度,比如人人不喜的六皇子,他偏要靠近,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快就死,大约他长得还不错,琵琶骨可以,还有对护短的爹娘,现在还没被六皇子弄死。
黑狗,大家就更熟了,那是六皇子养的狗,通人性,也傲气,等闲不搭理旁人,不离开六皇子左右,今天竟然站到了国公府小少爷身边?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六皇子——
师牧云:“继续吵啊,怎么停了?”
温阮感觉有些微妙,他不认识师牧云,但带着六皇子的狗来,想必是六皇子的熟人,狗子就更别说了,是条好狗,对自己很好,这般鼓励莫非是——
六皇子那边有什么事,需要利用他造出来的声势,拖一拖?
他还真就慢条斯理开口了,节奏拉慢:“总之今日这事,我必是要究个结果的……”
师牧云一怔,旋即笑开。
这位小少爷,是个妙人啊。
怪不得六殿下喜欢。
“让我看看是谁在为难温国公府!”
“当我们不存在是吧!”
“小辈不孝,就该直接拉了关祠堂,惯子如杀子,疼爱不是这么疼的!”
“要我说,跪祠堂还是轻了,不若直接报官,关了下狱!”
周氏和小卢氏出门之前安排的人终于到了,但……晚了啊。
两人对视一眼,没人会想得罪二皇子,现在再加个六皇子,拽着别人一起丢脸……因为这一出,又得大出血。
更难的是,不止如此,她们出门前通知了很多人,还有很多人没到,想必是在路上……
关键现在还没法派人出去通知,人们都看着呢。
除非……
二人眼珠微颤,反正她们是尽力了,看后面人怎么出手吧。
第27章 我的事,你也配问
乐丰酒楼热闹的不行, 什么报官坐牢的话都吵出来了,越聚越热闹,吸引了全京城的人视线, 另一边, 角逐也正在进行中。
福隆钱庄前后门, 左右两边的暗巷, 二皇子三皇子的人早已经杠上了, 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这边警告你别搞什么小动作, 我盯着你呢,另一边讥讽我就是有本事搞,你能奈我何。
三皇子邾甫低调走小门,进了钱庄贵宾茶室:“……听说我的兑票有问题?”
他个子很高,长眉细目,嘴唇很薄,脸颊也薄,内眼角下勾,搭配上鹰钩鼻, 长的再好看,再面带笑意, 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精明感,很锐利,让你不敢招惹。
钱庄掌事金明汗都要下来了:“这……三殿下,我们钱庄出去的兑票,都是做了特殊防伪的。”
意思是, 您带过来的那些没有,没有, 就是假的。
邾甫掀袍,坐在茶桌边:“那是你们的问题,日前说有票就可以,现在又不行了?”
“怎么能说是别人的问题呢,”有人打帘子,二皇子邾宾也懒洋洋进了茶室,“分明没拿到真东西,过来明抢,却怪别人看的太清楚,不兑你这假票?”
邾甫别说行礼,屁股都没抬一下,薄凉眼神扫过去:“二哥倒是清闲,今日不在你那群党羽幕僚前装仁善宽和了?”
邾宾微微一笑,坐到他对面:“没法子,这不是忙着要管弟弟,有人不懂事,不讲理,坏皇家名声,我这做哥哥的,总得教化一二。”
邾甫似乎早料到邾宾会来,每逢有事,他在意之处,这位好二哥必要堵截,早习惯了,不再理会,只看着钱庄掌事金明:“你我皆知这批银打哪来……你不必吓成这个样子。”
他直接往桌上拍了一样东西:“兑票不行,这个,总可以吧?”
长方形细条,黑底金字,上面的字清晰明显——户部,谌永安。
这是谌永安的印信!
金明汗噌一下就下来了。
邾甫盯着他:“你敢说你那寅字库库银,不是从这里出来的?我没追究你钱庄责任,查抄这笔银,已算恩义,你还敢推三阻四?”
金明出了身白毛汗,咽了口口水,才道:“虽然……可这白银不是谌大人本人存的啊,这印信也不能算信物。”
邾甫:“你尽可对外面放出话去,就说是我拿的,你看看那存银之人敢不敢说话。”
金明:……
“三殿□□谅则个,您是皇子,天潢贵胄,高高在上,整个天下都是您家的,您想做什么都可以,谁敢疑您?可我们小小钱庄,日后还要长久做生意,这规矩一旦破了,没了信誉,以后可怎么活?”
总之银庄自己不能这么干,哪怕被明抢,也得组织力量扛一扛。
金明眼底转了一圈,又道:“再说这么多现银,您也不好运不是,不若来日……”
邾甫:“我有车队,备好了。”
金明便看向二皇子,艰难的吞了口口水:“这……就算有车,也不一定能顺利?”
“说的好,”邾宾便颌首,“正好我也备了车队,反正都没有正经兑票,管事非要将这些银子予一个人的话,不若予我?我可应允对今日之事保密,且有后招,不但能让福隆钱庄信誉无失,还可以帮忙拉一大批存银客户过来,助你福隆钱庄摆开架势,更上一层楼——你知道的,我在海商那边,有几分脸面。”
他母妃珍妃,娘家海商出身,巨富,这个饼画的,不可谓不香。
邾甫薄唇轻掀,话音嘲讽:“好像谁没有似的。”
他母妃柔妇,娘家有西域商队,丝绸之路,茶马古道,全都有参与,财富一点不少。
“你可想清楚了,”他看向金明,眉眼肃戾,“不亏待自己人这方面,我一向比二哥做的好,他顾全大义,仁义礼智信全都要,很多时候需要苦一苦自己人,我呢,比较护短,不讲理,只看是不是自己人——你应该听过我名声?”
金明:……
汗流浃背,快要绷不住了。
两个皇子都想要他,都在争取他,他却半点高兴不起来,他并不是什么香饽饽,只是皇子们用来戏耍玩弄的工具,心情一个不好,立刻就能杀了啊!
今日好像……不管怎么做,这批银子都留不住了。
邾宾笑眯眯:“三弟莫要吓唬人嘛,今日兄长在这里,你怕是没法达成所愿了。”
邾甫:“只要二哥不能达成所愿,我能不能达成,也并没什么所谓。”
反正你搞我,我就搞你,我拿不到好处,你也别想!
……
今日大热闹在乐丰酒楼,小热闹在离乐丰酒楼不远的福隆钱庄,前者百姓扎堆,人越来越多,围的水泄不通,后者二三皇子角力,各自手下暗潜较劲,没正面碰上,但只要点火就着,牵扯着不知多少人的注意力,其它地方么,就难得清静了。
方锐大摇大摆走在外侧街巷,大路小路跑了个彻底,根本没被人瞧见。
果然是天赐良机,今日要在附近转运银车,可是大大的方便!
不过也只是在这个区域内,出了圈子,不可能不被人看到,这可是大白天!要想做得了无痕迹,就得找一个完美的藏点……可惜他的主要任务不是这个,六皇子只让他顺便检查一下,有异样报,没异样安静闭嘴离开,干自己正事去。
说起他的正事,那可就了不得了,谌永安当时丢的东西,除了赈灾银,还有赈灾粮呢!
抢劫谌永安的人本事大,既然活干的水过无痕,把赈灾银操作放在钱庄,那这赈灾粮,会不会也操作放到哪个粮仓了?
周边该排查的早已排查完,现在只剩一个,就在这城中,往日不方便过来查看,很容易被发现,今日这情况,要是还摸不到底,他就不姓方!
行至目标粮仓附近,方小侯掏出巾帕把脸蒙上,根本不用注意空无一人的街巷,只消避开仓前巡逻班值人员……就是现在!
他灵猫一样蹿上墙头,手撑墙砖一荡,安静落地,左拐右行,悄无声息绕过梁柱,没多久就进到了粮仓最中心的位置。
这是城内最重要的粮仓,往里挖的非常深,往下一看黑洞洞,根本看不到底,但方锐知道,这里往下起码有个六七层,以中心为原点,往外辐射成圆,每一层都有巨大空间,一间一间粮仓紧靠,以斜坡相连,可以走横车,地底开始做特殊封层,吸湿防潮防虫都到位……
手上没灯,也不能点,他不能大意,小心跃下地面,一层一层,开始探索。
谌永安当初调的是仓粮,仓粮有自己的标识特点,而且这种不走正规渠道,‘非法入库’替人暂存的粮,必然要给上记号标示清楚,不然之后分不清怎么办?
方锐找的,就是这种记号。
然而一间一间仓摸过去,他没找到,神情也越绷越紧。
“这么空……”
得是缺粮缺了多少年了?
这还是京城,天子脚下,不管按规矩先例,还是官员们私欲利益,粮仓都是要保证储备量的,这里都这么空,那外地,地方上,得是什么样子?
方锐心情逐渐沉重。
“谁?那边有人么?”
例行巡值人员从上一层下来,似乎察觉到什么动静,冲着这边喊了声。
方锐后背紧紧贴在墙上,不发一声。
“看差了么……”
巡值人员自言自语,渐渐走远。
方锐也不敢再大意,手脚更轻,行动更敏捷,身形更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