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多余问。
邾晏:“想听?”
温阮摇头:“也没有……”
“同你夫君承认心中所想,并不丢脸。”
邾晏顾自将琵琶取过来,指覆弦上,弹了一曲。
温阮:……
他不得不承认,这首曲子很好听,悠扬婉转,丝丝入扣,六殿下指法技巧似乎也很不错,修长指节在琵琶弦上拨动,时快时慢,时而慢捻轻抹,似怀了满身柔情,时而挑拢勾弹,拨若风雨,弦音铿锵,一首曲子在他的手里,似乎弹的不是琴,是心声,在同一个人倾诉着什么。
一曲毕。
邾晏大掌抚停琵琶弦:“听出是哪首曲子了?”
温阮:……
他就知道很好听,哪里知道什么曲。
“我其实……”他微垂眸,长睫鸦羽般落下,“此前从未听过琵琶曲。”
邾晏忽然想起,他扒拉到爪子下的这个少年,幼年走丢,长于乡野,不知吃过怎样的苦,磨练成现在如修竹般坚韧,智慧本领无一不出色的样子。
步履坎坷,耽于忧患,怎会有闲情雅致听曲,习曲,又哪来的机会?
“有向学之心也是好的,我可教你。”
“真的不必,殿下,”温阮婉拒,“我于此道并没什么天赋。”
邾晏视线不经意略过亭外,对温阮道:“这把琵琶不适合你,稍等,我拿另一把予你。”
温阮:“真不……”
必还没说出来,六殿下人已经消失了。
……就这日子,能过好?
温阮十分怀疑。
邾晏并没有亲自去拿琵琶,吩咐蓝田后,自己转去前边侧院,推开门时,还非常小心的脱下水红色外裳,挂在屏风边:“问出来了?”
师牧云摇头:“虽邬复在刑部任职多年,手下冤案不止一个,但他眼光精准,手段颇高,经手过的案子难见人敢站出来,这次闹大的织女失踪案,我们只找到了这一个知情者,但他嘴紧,什么都不说。”
邾晏看到地上的血:“上了鞭?”
“不上刑他不招啊,”师牧云有点得意,“我现在已经知晓,邬复这回捅了大篓子,此次失踪案苦主与梁家有关,以梁夫人性子,必不会善罢甘休。”
“只这些?”邾晏蹙眉,很有些嫌弃。
师牧云:“你不是说很重要,任何进展都要知会你?”
邾晏转身就走:“没有大突破不要喊我。”
他取下屏风上水红色外袍,小心抖开,重新穿上,出门接过蓝田拿过来的琵琶,回到凉亭。
温阮正在逗狗子。
黑狗过来找他玩,不知道从哪叼出一颗薄木做的飞盘,他十分配合的玩了起来,他扔,狗子追出去接,扔一回,接一回,凉亭挨着水,虽他没往水里扔,但狗子跑动起来仍然看着惊险万分,十分刺激,温阮又是鼓掌,又是加油打气,十分欢乐,狗子更是,同它玩的人正向情绪那么明亮炽热,它不疯才怪。
见邾晏回来,温阮眼睛亮晶晶:“它好聪明,好像我说什么它都懂!”
邾晏嫌弃的推开靠过来的狗子,话音淡淡:“嗯。”
温阮:“我现在可以知道它的名字了么?”
邾晏:“……叼神。”
吊……什么神?六殿下你再说一遍!人家本是条好狗,为何要给人家起这么和谐的名字!你哪怕倒过来呢……
温阮想了想,神吊,好像也不太合适的样子。
邾晏指了指他手里的飞盘:“它很会叼东西,只要看到,必不走空,乃是打猎好手。”
温阮:……
原来是这个叼啊。
“是不是有点太霸气了?”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邾晏:“所以日常都喊它小名,刀刀。”
刀刀啊。
这就可爱多了么。
温阮揉了把狗头:“好刀刀,很高兴认识你呀。”
“汪!”刀刀回了个极热情的贴贴舔舔。
邾晏无法打败少年和狗子玩的热情,新拿过来的琵琶也被人弃若敝履,完全无用武之地。
他只能加入。
二人一狗玩了好一会儿,气氛正酣时,邾晏又瞥到了凉亭外的人……
“它喜欢吃什么,你可知道?”
温阮当然摇头:“不知,它现在该进食了么?”
邾晏:“我去拿予你。”
他再次离开,再次吩咐蓝田做事,再次去往前边侧院,推开门,再次将外袍脱下,小心挂起,才往里走。
师牧云:……
“你今天什么毛病?”
邾晏淡淡扫了他一眼,有杀气,也有旁日不怎么见到的,类似于炫耀的东西。
“小少爷过来了?他在府里?我去打个——”
师牧云反应过来往就外走,被邾宴伸手拦住。
“又不是来见你的。”
“不是吧你,这么小气?”
“说吧,问出了什么?”邾晏以行动证明,就是这么小气。
师牧云:……
算了,放过才定亲的男人。
“还真是同你家小少爷有关了,霍煦宁你应该知道?你家那位的好友,生意上有合作分润,”师牧云道,“霍家今次在京城上的那种布料,响云纱,又好又贵,据说为了研发它,霍家从两年前起,就改良了织布机,新的织布机速度又快,织出来的布又好,以前一个织女三五天才能织得的布,换了这台织布机,用不了半天就能好,他家生意做的大,这织布机在今年也传进了京城,机子织的快,织的好,没机子的织女……可不就接不活了?有业界对手以此为由,攻击霍家害人,夺织女生计,又逢屡有织女失踪,疑似活不下去了自杀事件,这事就闹大了,押到了刑部案前。”
霍家,织布机。
邾晏想起温阮似在遮掩,却并没有藏的本事,是他做的?
“继续,没大进展不要叫我。”
邾晏转身离开,小心取下没沾到血的水红外袍,认真穿上,转出来找蓝田,要狗子的口粮。
刚走几步,又想起一件事——
“若温阮问起竹皂,你就说是你摔碎的。”
蓝田:……
想起那匣子被六皇子勒令好好收起来的皂沫子,他感觉那么碎,很少人看不出来不是摔的。
“小少爷……很聪明的。”
虽然不一定问,但如果问了,被这么敷衍,一定能听出来。
邾晏唇微抿:“他不会问。若真问了,你便道意外。”
六殿下再次回到凉亭,表面从容自如,暗地里鸡飞狗跳,越近温阮,还能似闲庭信步,水外外袍翻滚出云纹,芝兰玉树。
“喏,喂吧。”
他将刀刀的特制狗食递过去。
“多谢殿下。”
温阮和狗子主人一起喂狗,狗开心极了,啪嗒啪嗒吃的很香。
“殿下……是不是很忙?”
邾晏拿骨头饼棒的动作顿了一瞬,非常短,不注意看不出来:“不是同你说了,我今日无事,很有空闲。”
温阮很不想折六殿下面子,但是——
“可刚刚那个亭外叫殿下的人,又来了。”
他细白手指指过去。
邾晏:……
第37章 你觉得我要亲你?
再次返回前方侧院的邾晏, 慢条斯理脱下水红纱袍,慢条斯理挂到屏风上后,拿起边上鞭子, ‘啪’一声——
空中甩出清脆响声, 凌厉抽向师牧云。
师牧云反应奇快, 像是经常遇到类似的事, 早有预判, 飞跳着躲开,只袍角没躲过, 被无情的鞭子卷去了一角。
“你怎么……呃,我打扰到你们了?小少爷生气了?我这就亲去道歉——”
“啪——”
鞭子再次落下,就抽在他脚前的地板,若不及时停下,非要往前,这脚就别想要了。
师牧云:……
他盯着自己脚尖,猛的一拍脑门:“嗐!我去干什么,你的小少爷,得你自己哄嘛!”
他转过头, 狐疑地看向六皇子:“你会么?”
邾晏:“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