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药材黄金绸缎毛皮。
但也只是一小部分,最大头的,比如粮盐,战马都没谈。
碧鲁浑今天就没想谈成订单,就想把水搅浑了闹一闹,看看这边的底线,摸准了,才方便踩线乱舞不是?
他看到温阮回来,突然有了个主意。
“想让我多卖些马匹,也不是不行。”
他扬声这么一宣布,殿上瞬间安静。
这才是所有大历人的目的。
北狄骑兵有多厉害,在场人都知道,如果有了足够良驹,大历也能训练出属于自己的骑兵!要不是中原的马实在对不上,怎会有这种烦恼!
碧鲁浑很满意现场效果,拱手朝座上太元帝行了个礼:“我们北地人性子直,还请皇上莫要介意,今次既有机会同乐,干坐无趣,不如打个赌如何?”
太元帝不置可否。
碧鲁浑年向温阮:“好马,我们多的是,我泱泱草原,最不缺的就是良驹,真交了朋友,随意送都行,可不让我们服气的人,想买,我们再缺钱都不给——简王妃,我就同你赌一局如何?”
温阮一看,就知道来活了,太元帝没说不允,满朝文武也没人表态,别人点名找他,他不应也不行了。
“哦?贵使想赌什么?”
“天寒地冻,得动一动才好,全当暖身子了,”碧鲁浑眼底泛着诡异的光,“ 我们便比一比打猎,如何?使团停留时间有限,就明天吧,想来你们大历物化天宝,什么都有,京城这么大,找片场子也不难,虽然时间紧了点,对你们来说也不是事,当然要是安排不了——”
“也没办法,只能遗憾了,我们的马,不卖。”
现场朝臣倒抽一口凉气。
你要不要脸,比打猎?你们北狄人马背上长大,最擅长的就是打猎,我们简王妃可是个全无经验的小公子!你但凡挑个习武的呢,比如我们简王爷,打不死你的!
这样的赌注就算赢了又如何,对手不光彩,你不也是自取其辱?
还一口气说完,以不卖马威胁……
“不会吧,”碧鲁浑阴阳怪气,“简王我可是认识,身经百战,武功不俗,该不会他选的人,连打猎都不会吧?这样,我予你一个特权如何?举凡你打中的,野鸡鸽子,兔子还是老鼠,都跟你算猎物,听说你们这里的耗子极为能生,你要是能成功掀守一个耗子窝,没准就能赢了我呢。”
这嘲讽意味,简直了。
温阮:“我说能赢你,你此次便卖三千战马予我大历,如何?”
三千……
大臣们又开始抽冷气,好大的手笔,还是简王的人,当真敢要!
碧鲁浑也觉得肉疼,但更以为,是温阮故意激他,想让他放弃,这怎么可能!
“可以!”反正可以定一个大历买不起的价格,届时就不是他们不卖,是大历舍不得花钱。
“半价。”温阮微笑。
碧鲁浑:……
“你怎么敢——”
“三千战马里,至少要五十匹母马。”温阮加码。
这下碧鲁浑怒了:“你莫要欺人太甚!”
温阮慢条斯理:“哦,贵使这是怕输了?既然这么害怕,逼着你赌也没意思,便作罢吧。”
“你才怕输!”碧鲁浑阴着眼盯着温阮,“赌就赌,你若赢了,就照你说的来,若是我赢了,你们那盐,我要多少,你们便要卖我多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最近做了什么,不许以次充好!”
温阮微笑:“好啊,但是这赌约细责,我们可得当场商定,过后不得更改。”
碧鲁浑咧出一口森森白牙:“放心,我绝不战你便宜!”
他踢了一脚身旁属官,让他去干活。
大历这边官员也是,立刻组织商量,简王妃已经在为大历负重前行,总不能让自家人太吃亏!
于是,一堆细则很快出来。
比如可以,明日就开始,可以,但鉴于双方都不熟悉地形,又是难得围猎,第一日就轻松些,所有人一起玩一玩,双方也熟悉熟悉,具体比赛赌约,第二日进行,持续两日,第三日酉时截止,清点数量,谁的猎物多,谁胜。
比如比试双方不能有帮手,双方各派出三人跟随对方队伍,以便监视公平公正性,自己队伍除比赛当事人外,最多可带四人,除比赛当事人可持弓箭,带的这四个皆不可以随身佩戴武器,作用只能是保护当事人,或者为当事人驱赶猎物,也就是说,赌约进行的时候,每边一共只能有八个人,带着弓箭的当事人自己,作用保护驱赶猎物的保护者四位,对方派来的监视人员三个……
诸如此类,很多。
有些条款对方坚持,有些自己这边则据理力争。
温阮并没有参与讨论,在场所有大历人与他同一立场,不会害他,而这些玩心眼子的细则,他觉得还是人多力量大,会比他自己想的更周全。
他一边仔细听着,一边观察使团表现,慢慢的,感觉不止这场赌局很刻意,连这些规则似乎都有意引导……使团想做什么?是想利用这场赌局吸引所有人注意力?那吸引之后呢,他们想干什么?
温阮敏锐的察觉到碧鲁浑的视线,此人看向邾晏时尤为阴戾,似存了杀机,不死不休的那种。
就像在表达,你是皇子又怎样,封了王了又怎样,边贸互市是两国邦交大事,不会因一个皇子的死停止,你死了也不会影响大局,既然有机会杀了你这个宿敌,我为何不努力?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嚣张……呵,我可是使团首领,你们大历没了邾晏照样能转,使团没了我,这互市就谈不成,两国也就谈不上什么邦交了!
别说你大历不怕来犯,如今双方都需要休养生息,我真要同你硬磕,你照样得怕!
温阮眯了眼。
……
与此同时,温瑜正在夫家,给敬宇青收拾东西。
“青哥,这次可是你的大机会,你千万不可错过!”
没人知道未来坐上龙椅的是谁,可他知道。
他还知道那位会在这次的围猎里受伤,很需要一个救命之恩,待那位登基后,对这个曾予以他救命之恩的人尤为优待,恩宠有加,纵使那人只是个无名小卒,也因皇宠过的很好。
而青哥以后会中探花,会和将来那位君臣相得,感情深厚,既然如此,何不合二为一?
敬宇青若能得了这个功,只会更快更好的平步青云!
第66章 大晚上的不睡觉
夜深星暗, 万籁俱静,一点点声音都能轻易被放大,显得尤为刺耳。
温瑜看到了敬宇青眼底浮沉的情绪, 晦暗不明。
他吹了灯, 躺到床上:“我虽觉得是机会, 可若青哥不想去, 也没什么关系, 明年春闱才是重中之重,咱们听娘的话, 好好努力读书也是对的,未来那么长,想要机会,总会有的。”
认识这么久,他也算了解敬宇青,才华是有的,长相也是俊的,可读书人的清高傲气,也是样样都有, 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低劣,不堪。
敬宇青对身处环境有无力感, 可这些不是他的错,他又不能怪娘亲管的多,毕竟寡母拉扯他长大,不管是感恩还是孝道,都得敬着捧着, 他叹怀才不遇,又不能很明显的说出来, 这样会显得自己更落魄低级,不若温雅谦逊些,将心机谋算藏在暗里,他其实很渴望机会,若能遇伯乐更好,他坚信自己有未来……
什么都没有时,便是什么都不想错过时。
温瑜料到,敬宇青一定不会无动于衷。
果然,没多久,敬宇青也脱衣上床,将他拢到怀里:“外面还没消息,你如何得知?”
温瑜当然不能说他活过一回,知道很多将来发生的事,只道:“虽不知具体会发生什么,但国公府那边已经在悄悄动起来,老爷少爷们各有行动,习惯准备与以往不同,想来是皇家的事,场面很大。”
他认真看着敬宇青:“这事我既知道了,就不能瞒着青哥,我也不是随便就撺掇青哥跟去,只是我们如今有机会,为何不努力一把?”
“以青哥才华,年后春闱必定能中,可中了之后呢?是不是就要准备做官了?做官,可与寻常百姓过活不一样,这官场来往,人情人脉,不多接触怎知关窍,怎么熟练通达?被别人派系坑了怎么办,被同僚欺负怎么办?青哥自有本事,我不怕青哥闯不出来,只怕面对的境况不公平,青哥发挥不出自己的才华,让所有人看到。”
“我能帮青哥的不多,所思所想,不过是这些可有可无的机会,青哥若觉得终日读书心累,想要换口气,顺便历练一下,去去也无妨,若不想,一心只愿读书,那就不必去……”
敬宇青:“没有不想。”
“嗯?”温瑜眼神柔软下来,“青哥愿同我一起去?”
敬宇青:“你惯来怕冷,我不陪着你,担心你不顾惜自己,再染了风寒。”
“就知道,青哥对我最好了……”
温瑜靠过去,柔情蜜意:“只是此次有使团来访,兹事体大,还不知会闹出什么大动静,青哥切切记得,同人结交可以,莫要万事强出头,尤其……尤其简王殿下和他的王妃那里……”
说到后面,话音稍稍滞涩,没那么有底气。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敬宇青捏了下温瑜的脸,“什么都醋,嗯?我早说过,我们同他们不是一路人,别人未曾想折节下交,我们也没必要上赶着。”
温瑜这才放了些心。
“我倒也不是没有兄弟情分,我同阿阮怎么说也是同一房的人,血脉连着呢,可他惯爱出风头,今次闹出那么大动静,往前顶的那么厉害,谁知往后走是好是坏呢?我自认没那么大本事折腾,也不想被牵连,总要考虑自己的小家……”
他往敬宇青怀里蹭了蹭:“总之这次我不会去找他,你也不要,简王府……不是那么好沾的,简王也不是什么好脾气,我们就靠自己,一步步往前走,我相信青哥你可以的,嗯?”
敬宇青:“好。”
他轻轻拍了拍温瑜,眸底思绪化开。
皇室大动作,百官相陪,必然有文官派系,中书令等定然在侧,明年春闱礼部主办,中书令袁魏昂亲自出山督监,听说是近年人才不济,此次春闱准备重点取士,若能结交……不,若能说两句话,让大人认个脸,最好不过。
“我们又不会打猎,不必往前,在后方坐观就好。”
文官派系,定然也是不会打猎,在后面看的。
敬宇青垂眸,掩下思绪,手指抬起温瑜下巴:“阿瑜记得穿暖和些,嗯?”
温瑜被撩到了,眼神里带着春色:“好……”
外面突然“梆梆”几声,是木棒敲击石阶的声音,随后,一道严厉老年女声传了过来。
“三更半夜闹什么闹!读了一天书不累么?大晚上的少折腾,都给我好好睡觉,别叫我知道又搞什么幺蛾子! ”
温瑜登时气的牙痒痒。
这不要脸的老太婆!生怕他勾了她儿子的魂,每天晚上都要听墙根,一旦发现他们干那事,必起动静,说是什么儿子还年轻,不能坏了身子……
我呸!
你要是想要孙子,做什么同意儿子娶个男妻?看上自己出身国公府,背靠贵圈资源人脉,捏着鼻子娶进了门,那你倒是好好哄着啊,非要使婆婆威风,妄图拿捏,要不要照镜子看看,是不是那块料!
温瑜转过身,不再吭声。
敬宇青低低笑,搂着他,把他翻过来,递过被角给他咬着:“阿瑜小声些,嗯?”
温瑜还要做样子反抗反抗,敬宇青手已经伸进了他亵衣:“明日一早我们还要走,千万不要被娘亲抓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