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渐离依旧听得提心吊胆的,生怕隔壁的那位听到。
再次出手伤人?
岂不是已经伤过人了?
这般嚣张的学子定然是荫监,那都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孙,寻常人根本不敢招惹。
尤其是他与明知言这种家道中落,还有着之前党羽恩怨的,更得小心翼翼躲着这群人。
见他这般惊慌的表情,明知言再次安慰:“放心吧,他此刻不在。他情况特殊,被特许可以带人进入国子监,若他在此处,定然有侍卫小厮站在周围守护,我们来时无人。”
“哦……”俞渐离长舒一口气。
明知言此刻似乎有其他的事情,确定俞渐离这边稳妥了,便道:“我有事要处理,明日再来看你。”
俞渐离轻声应了一句:“嗯,我也打算打扫一番,你不在我可以放开手脚干,不然灰尘会呛到你。”
趁着明知言没有再次失落,俞渐离将他推走:“放心吧,我没事的。”
明知言用最温柔的语气回答:“好。”
*
是夜,月朗星稀。
一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回号房院落。
他身后的人仅仅是跟随都需要小跑,同时还在气喘吁吁地道:“哎哟我的少爷,您把长枪给小的吧,怎能带武器进入国子监?若是被人说出去,皇后娘娘也护不住您!”
纪砚白将手中长枪丢给了昙回,昙回接住后身体晃了晃才抱在了怀里,接着赶紧先进入了号房,打算将长枪包裹后藏起来。
纪砚白看着昙回进入缓下了步子,目光扫过隔壁号房门口的牌子。
前斩离,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倒是有几分江湖侠气。
匆匆一瞥后,他跟着进入了号房。
此刻已经入睡的俞渐离完全不知,自己三个字的名字被人认错了两个字。
第2章 纪砚白
翌日,俞渐离早早便收拾稳妥。
推开窗,天色尚且未明,昏暗延伸至林间,晨间清风徐来,带来一阵草木清香。
俞渐离看着身上崭新的学子服装不禁唏嘘,他竟然可以在书中坚持走到这一步。
不过对于他这个曾经的绝症少年来说,这已经是多出来的日子了。他的心态极其乐观,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享受当下,尽情快乐即可。
所以这注定不太平的国子监时光,他也要竭尽可能地平稳度过。
按理来说,原主俞渐离并不是初到国子监,对这里也应该熟悉才对。
想来明知言也觉得他不需要旁人指引,便可以寻到自己的支堂。
可惜,这个炮灰纸片人并没有记忆能让俞渐离继承,他只能靠自己。
他不想被明知言看出他没来过这里的破绽,于是决定自己早早地探索一番。
周晋朝规定,国子监内分为国子学、太学、四门学。
国子学乃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孙,也就是荫监,都是一群“官二代”,个个家世背景极好。
这里也是他首先要确认位置的正堂,他最好以后都离这里远远的,免得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曾经的俞渐离在太学,那里都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孙。
四门学则是七品以上官员的子孙以及一部分庶人,这一次,俞渐离进入的是四门学。
说起来,他算是降了一个等级,在众多学子看来乃是奇耻大辱,好在俞渐离不在意。
他能在穿书两年内成为贡监已经十分不易,他甚至觉得自己非常优秀,好几次暗暗自喜。
他打开号房门,便看到有两个人的身影朝院落外走去。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将房门虚掩着,等待那两人离开再出去。
这一眼看得匆忙,他只觉得为首的那人身材出奇的高大,瞧着发带的颜色应该是荫监。
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回想,自己隔壁住着的会是谁?
身材如此高大的纨绔子弟,性子冲动会惹是生非,还给了他一个单独的院落,比他起得还早……
俞渐离越想越心惊。
他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名字来:纪砚白。
纪砚白在书中属于周晋的武力值担当,相当于《说唐》里李元霸一样的存在。
此人武术天分极高,可以称之为骨骼惊奇,放在仙侠小说里都是天生神骨,有着传奇异灵根的天之骄子,一个不小心就脚踢高阶修者,下山都能捡个神器。
可惜纪砚白虽强,却也是英年早逝。
他本是国公府的嫡子,还是皇后的亲弟弟,在书中众人皆称呼他一句“小国舅爷”。
有天赋,家世背景也是顶尖的,可惜他“脑子不太灵光”,性格还极为乖张。
讨厌纪砚白这个角色的读者质疑过他有超雄综合征。
其实按照书中一些细节去仔细琢磨,俞渐离觉得,纪砚白是有着躁郁症。
他精力充沛,睡眠却少,容易被激怒,也因为注意力很难集中,导致他的文化课极差。
后期他被反派暗算,性情越发暴戾,竟然发狂冲入皇城,成了“七巧事变”中谋反的主力军。
他一人之力可敌千军万马,最后还是明知言和他家的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牺牲了上百培养多年的精锐,加上皇城众多侍卫,还有几位大将才制服了他。
俞渐离仍记得纪砚白的死法:车裂之刑。
纪砚白戏份同样不多,不过好在活到了大结局。
不是纯正反派,倒像是一颗重要的棋子,却是最大的BOSS。
俞渐离想起来,纪砚白的确进入过国子监一段时间。
这个时期,纪砚白的情绪已经开始不稳定了。
他的家中人觉得他总在沙场,染上了太多杀气,应该换一个环境沉淀一番性子。
于是他们强行让纪砚白回到京内,安排来了国子监,也不指望他能学到些什么,能耳熏目染地多认识几个字,学学读书人的沉稳性子就行。
可惜不久后纪砚白就因为惹了大祸,又离开了国子监。
想到这里,俞渐离的呼吸都开始发紧。
他之后不仅仅要远离国子学,还要远离隔壁号房,纪砚白随便一拳都能让他提前杀青。
他如今的小心翼翼,也都是为了明知言之后少些立敌。
纪砚白可不好招惹,国公府也是满门忠烈。
*
俞渐离寻到四门学院落门口时,天际的蔚蓝逐渐被暗红侵袭,顷刻间红晕万里开。
这段时间他已经绕着国子监大致走了一圈,熟悉了这里的环境。
他穿书前便对建筑感兴趣,还很有天赋,一些地方他只要走过一遍,脑海中就会出现这里的立体地图,甚至可以凭借记忆画出来,做到没有差错。
此时四门学院落门口站着不少监生,看发带的颜色有些还是太学的。
俞渐离不解,还当是有什么事情要在此集合,便小心翼翼地站在了人群最后面。
那些人的议论还在继续:“还没来吗?”
“明知言倒是在这里等了许久了。”
“听说这个三进国子监的人乃是明知言的旧识,他们当年在太学时便形影不离,可惜啊……那人品行不端,明明和明知言一起回到国子监,却闹出了岔子,才再次被赶出了国子监。”
“说是品行不端,有伤风化?”
“这是自然,不然怎会被人嘲笑了那么久,副山长都护不住,甚至不许旁人再提。”
“能和明知言来往甚密的,又能是什么好人?”
“啧啧,国子监怎能允许这种人再次进入?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说不定又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
俞渐离非常不巧地听到了这些人议论自己,表情略显尴尬。
倒不是自己多有名,能引得这么多人来围观他,这些人大部分是为明知言而来。
明知言一直有些才华,曾经得到过太子赏识,却被明知言委婉拒绝,并且保持了距离,显然是不想轻易归于太子党羽。
这举动引来了崇文馆的学子来国子监太学讨教,还真的与明知言相谈甚欢。
明知言被人夸赞时,难得露出了温柔的神情,说道:“我的才学不如我挚友的一丝一毫。”
那人自然追问:“不知挚友是哪位?”
明知言回答:“俞家,俞渐离。”
俞渐离的名号就这样被宣扬了出去。
明知言得太子赏识,虽然没有追随太子,但也仿佛被盖了章。
国子监本就是党羽初聚之地,有些人看不惯明知言的孤傲,觉得他不识抬举。有些人则是其他党羽,明知言只要不入崇文馆,就是没有人保护的。
更多的,则是太子的默许,想将明知言逼入绝境,不得不到他的身边。
被针对得多了,加上明知言性格确实不怎么样,导致他树敌众多,连累得俞渐离也被针对了。
俞渐离本想悄悄地绕开他们,没承想还是逐渐吸引了这些人的目光。
就算他只是静悄悄地站于一处,都是汇聚光芒的存在,三千华彩在他周身流转,让人无法忽视。
甚至有人狼狈地收起了自己看得呆滞的目光,上前来询问:“这位看着眼生,不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