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砚白想到他说的应该是宋筠望的事情,于是点了点头。
这时俞渐离又小声说了一句:“但其实不用。”
纪砚白是习武之人,耳力极佳,在这种嘈杂的环境里也听得清,于是探寻地垂下眼眸去看他。
他努了努鼻子:“每次都要想该如何报答你们,好难啊,真的是绞尽脑汁。”
“也不是一定要报答。”
“可是亏欠着心里总是惦记,就好像我还欠你一顿饭呢,至今还没有机会请。”
纪砚白看着他很苦恼似的表情,稍有动容,又很快恢复:“无妨,不急。”
“我急呀,等我做完花灯,记得给我一个机会。”
纪砚白也难得柔声回答:“好。”
似乎看到俞渐离真诚的眼神,谁都无法拒绝。
此时外面的价格已经竞争到了一千两。
这惊人的数字让俞渐离久久不能回神,这是要给流景楼搬去一座银子做的小假山吗?
现在又是什么诡异的剧情?
主角攻在竞拍见花魁的机会,主角受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这两个人一点火花都没擦出来吗?
陆怀璟这个男二更是立场不明,只顾着看热闹,都没多余理会七皇子。
后期的出价,每一次都要久一些,显然已经过高,让他们产生了犹豫,只有他们这里毫不犹豫。
最终,七皇子以一千一百两的价格,拍下了花魁夜见的资格。
陆怀璟惊喜不已,站在船头等待,其他所有的画舫都能看到他明媚又灿烂的笑脸。
还有些人窃窃私语,似乎是好奇他怎么会和明知言聚在一起,旁边那个眼生的俊朗男人又是谁?
“他不是和明知言势不两立吗?”
“明知言如今归顺太子了,他们的关系也因为同在马球队练习缓和了不少。”
“就算如此,他们两个人能成为朋友也是稀奇。”
“嗐!还不是因为出现了一个俞渐离?”
似乎想到提起俞渐离,恐怕会招惹那几位,那人很快闭了嘴,反而引得其他人更好奇了。
这俞渐离究竟何许人也?
居然能够得到柳映桥的赏识,还能和陆怀璟、明知言同时成为朋友,还让这两个人握手言和?
不过是落魄人家没有什么背景的长子,居然有这般能耐?
听方才的琴音倒是真的有些能耐,仅仅是靠这个吗?
他们的好奇心很快被那边的动静转移,因为花魁下了游船,进入了小船上,不久后就要去往陆怀璟所在的画舫了。
就算是表演已经结束,还是有侍女帮花魁撑着一把油纸伞,伞面画着山水,伞四周垂着白纱珠帘。
透过白纱珠帘,能够看到花魁朦胧的身影,仅仅是姿态与身形,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花魁过来后,有小厮传话:“请问是哪位贵人拍下的夜见,我们小姐只能见其一人。”
虽然早有猜测,但是真的听到还是难免让人心中失落。
他们似乎都想着,应该由太子来见,却听花魁在身后说道:“无妨,非婉在游船上便听到陆小公子对我的看法,让我很是感动,今日得诸位赏识,能够与诸位相见,是非婉的荣幸。”
非婉说着,由侍女扶着上了他们的画舫,上来后施施然朝着他们行礼。
众人都承了这一礼,陆怀璟有些惭愧,道:“其实这一开始是俞渐离的说法,我只是转达了而已。”
“哦?”非婉轻笑,走到船舱前掀开纱帘走进来,似乎一眼就锁定了哪一个人是俞渐离。
她进来后便走出了伞遮挡的范围,身着一袭红衣,曼妙的身材被紧紧包裹,那呼之欲出的还是分外晃眼。
她走到了俞渐离的身前,对着他笑得妖娆:“俞渐离,我对你早有听闻,今日得见果然是个长得俊俏的,我瞧着都心中悸动呢。”
俞渐离只觉得,非婉身上的香气直扑他的面门,她还靠得这般近,那张精致的脸如同放肆开放的芍药,浓烈得美,给予他视觉冲击。
果然是个美人,他的心中这般想着。
同时有种被非婉调戏了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接着谦虚道:“你谬赞了。”
非婉打了一个响指,很快有人送来好酒好菜。
一艘艘小船齐齐朝着他们的画舫汇聚,都是花魁夜见的布置。
在非婉进入船舱后,其余几个人也纷纷落座。
非婉从他们几个人落座的位置,就能分辨出几个人的身份谁更尊贵。
似乎对太子身份更尊贵有所猜测,却也没有变得另眼相待,而是亲自为他们布菜,依次斟酒。
期间,非婉又提及了俞渐离的琴声:“我在游船上便听到了俞公子抚琴,当时我不能露面,但是着实被惊艳到了。”
她说着伸手,身边的侍女很是懂事地递来了琵琶:“非婉也懂些音律,不知能否有幸与俞公子合奏一曲?”
“哦……可以。”俞渐离回答,他正好也不想饮酒。
他说着起身,规规矩矩地坐在了琴前,又问:“可有谱子?”
“有啊!”非婉的侍女立即给他送去了琴谱。
俞渐离拿在手中研究起来,似乎怕自己练习会打扰其他人,便只是手指在琴上空虚浮地动了动,并未发出声音。
谁知一抬头,就看到非婉拄着脸看着他,感叹道:“你学得好快呀!果然国子监的监生就是聪明。”
显然非婉是精通音律的人,仅仅通过俞渐离练习时手指的动作,就能看出他练习的进度。
俞渐离被夸赞得有些慌张,似乎很想提醒她,真正的贵人都在那一边,你别盯着我呀!
谁知,俞渐离呆愣了一瞬,陆怀璟反而急了:“俞渐离你脸红什么?!你看她什么眼神呀!你都没这么看过我,我没她好看吗?”
“你、你突然比这个做什么?”俞渐离更慌张了。
“烦死了!”陆怀璟居然当众闹起脾气来。
非婉见这个场面也不尴尬,反而爽朗地笑:“陆小公子真是和传闻中一样真性情,我听闻呀,你一直是国子监内的美男子,今日得见方知读书人的眼光是真的不错。”
“……”陆怀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哄好了。
俞渐离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最近的日子啊,真是随地大小火葬场,每次都是冲着他来的。
他每一次都被折磨得头皮发麻。
他想回国子监号房了,他后悔来看灯了。
第40章 关心
其他参与竞拍的画舫尚未全部行驶靠岸, 途中便听到了琴声与琵琶声的合奏。
不少对花魁夜见向往的,都难免生出羡慕来,想要多留在河面上听一听这曲子。
尤其是与花魁合奏的人琴艺着实高超, 这是他们平日里绝对听不到的,少听一会儿都会觉得是损失。
其他的画舫逐渐驶离靠岸,只留下陆怀璟租用的那一艘在河面静静地漂着。
原本还阴沉的天突兀地放晴, 月色皎洁。
画舫上的花灯还在燃着,光影摇曳, 与月交相呼应。
琴声与琵琶的合奏堪称天籁,明明是第一次合作, 两个人依旧互相配合默契, 弹奏出了近乎完美的乐声。
一曲停止,俞渐离松了一口气, 收手乖巧地坐好等待。
明知言观察到了俞渐离的状态, 在此刻起身道:“我们还需要回国子监号房,回去晚了怕是会坏了规矩, 不能和诸位一起饮酒, 我自罚三杯。”
“嗯,时间很晚了,早些回去吧。”太子说道, 也不强行留人。
明知言为自己倒了三杯酒一饮而尽,之后对俞渐离招呼:“我们走吧。”
俞渐离跟着行礼,跟在明知言身后离开。
众人看着他们离开的姿态,陆怀清小声叹道:“还真是形影不离。”
其他人神色不一。
他们好似并未听见,上了流景楼派来的小船, 送他们二人单独上岸。
上岸后,他们乘坐上陆怀璟的马车回国子监, 路上明知言说道:“这个花魁很聪明。”
俞渐离跟着点头:“她其实是猜到画舫上的人都很尊贵,她如果单独面对太子,怕是也会紧张,真发生什么事情她也不敢拒绝,留下全部人反而是更稳妥的。”
明知言轻声回应:“嗯,她看出太子身份最尊贵,却还是独独对你感兴趣,是因为这群人里你最人畜无害。和你合奏,还能让她的琵琶曲更上一层楼。
“她不去刻意巴结太子,按照男子的心思,越是这样的,反而越会引起他们的兴趣。
“可太子终究是太子,她这些小心思怎么会看不出?”
俞渐离突然想到了什么:“所以她是故意表现出自己的小聪明,让太子厌恶她,不然她一个青楼女子,招惹了太子只会招来很多是非。”
“没错,她今日只求稳妥度过,也让自己的名声传出去。至少她的这次见面落落大方,人也是真的绝美,安全度过今日,她还是京里最有名的人。”
俞渐离忍不住问出来:“七皇子拍下夜见只是为了玩?”
明知言并未出声回答,他此刻对七皇子的底细也不够了解,不明白他今日的举动究竟是为何。
俞渐离却很满意自己的提问。
对七皇子好奇吧!好奇一个人,是感兴趣的第一步!
展开你们的爱情吧!
攻受联手,天下我有!
*
陆怀璟喝得实在有些多。
陆怀清作为哥哥,只能带着弟弟回府,不然也怕他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