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去吧去吧,我这边无碍,而且还有老七陪我呢。”
七皇子其实也醉得不轻,人都迷糊了,临走时说什么也要摸一下非婉的脸,非婉很巧妙地避开了。
陆怀清看着七皇子不靠谱的样子十分不放心,只能叮嘱道:“纪砚白,你没饮酒,劳烦你送他们到宫门口。”
纪砚白回答得简单:“好。”
陆怀清扶着陆怀璟朝着马车走时,陆怀璟还在兴奋地问:“哥,我今儿租的画舫大不大!”
“大,很大。”
“我、我今天威风不威风?!”
“很威风。”
“我两句话,让他们哑口无言!还、还有人给我鼓掌呢!”
“厉害死了。”
“哥,我……”
“闭嘴,对着我的耳朵喊吵死了。”面对这个弟弟,陆怀清的从容优雅都没有了。
这边纪砚白和太子上了同一辆马车,七皇子因为吐得昏天暗地的,被护卫放在了马背上带回宫去。
也幸好是在夜里,不然真的颜面尽失。
太子又说起了花魁的事情:“好可惜,我今日很想让小舅舅和花魁单独见面,若是你喜欢,我可以让她跟你。”
“我对她并不感兴趣。”
“挺漂亮的啊,性格也不错。”
“你若是喜欢,可以时常去看她。”
太子轻笑起来,身体靠着马车的车厢跟随着马车摇晃,轻飘飘地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也要趁这段时间,留下子嗣啊……”
“你也是勇敢,竟然想把花魁安排给我,你不怕你娘找你?”
太子大笑起来:“我也是试试看,怎么才能投你所好。”
“不必如此。”
“那……我把俞渐离安排到你身边去?他的话有些棘手啊,那个明知言定然不会放手,动俞渐离,那是动他七寸。”
纪砚白垂着眼眸,神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说了别的:“你的确不必如此,归根到底我是你的亲戚,是你最亲近的人之一。别的人你需要时刻观察,绞尽脑汁,对我没必要。”
“……”太子沉默下来,一直看着纪砚白没说话。
“我不想搅进很多事情里,我更希望你们把我派出去。我只怕你们在京里出了事,我得到消息快马加鞭回来,也来不及护住你们。”
太子的态度有所松动:“其实母后的意思也是想你先留下来,给纪家留下子嗣。你可以放心,孩子留在京里有我们护着,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我一个脑袋悬在枪尖上的人,哪里敢耽误一个女子的一生?难道她嫁进纪家就是为了生一个孩子,她人生的意义都是生孩吗?”
“能成为国公府的儿媳,是多少人向往的事情?总有这种女子,愿意嫁给你。”
“再说吧,我暂时没有想法。”
太子也知道纪砚白的性子,没有再提,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又走了一段路,七皇子又吐了个昏天暗地,被他们的马车落在了后面。
纪砚白在宫门口等待七皇子的马也进去了,才独自骑马离开了宫门口。
*
俞渐离回到国子监后,又开始了之前的生活。
每日里认真学习,外加温习之前的课程,让自己不至于露出马脚。
闲暇时间大多在制作花灯,连给妹妹做首饰的事情都放下了。
材料订购已经大致完成,材料陆陆续续地送了过来,他便将局部的一些小物件都组装完成。
制作的时候,还想到了尝试去兵部的事情,又动用脑筋改了图纸,打算在花灯里增加小机关,这样还能锦上添花。
因着花灯的原因,陆怀璟来俞渐离这里更频繁了。
起初只是关心进度,后来则是怕被人看了设计,在俞渐离制作到中途,他就趁着所有监生上课的功夫,派人去俞渐离的号房拿走了俞渐离已经做好的部分,送去了他母亲嫁妆里闲置的屋舍。
最离谱的是,陆怀璟竟然能在监丞那里给他做了特殊请假,制作花灯期间可以不在号房住。
陆怀璟很喜欢搞神神秘秘的事情,导致俞渐离还需要跑去这个小院子里单独制作,来回折腾。
后来他却在庆幸,幸好来了这里。
他在制作到一半试验时,不小心点燃了框架,导致一部分花灯被烧。
幸好院落中就有水井,他能够及时扑灭,要是在号房里可就麻烦了,他的号房单独一处,远离水源。
万一烧到了纪砚白那边他就要自责死了。
扑灭了火,他看着院子里的狼藉有些丧气,原来花灯也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好做。
因为这场火,材料被烧掉了五分之一,最头疼的是最复杂的工艺也在这里,又得熬夜才能补救了。
他刚才救火跑得急了,赶紧走进屋子里坐在了椅子上缓神。
抬手擦了擦额头,没有多少灰,却是一身的汗水。
着急加快速运动,让他狼狈至极。
这个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他坐在椅子上缓神,想要喝口水却没有力气起身,便只能喉咙很干地继续喘粗气。
很难受,难以言说的难受。
眼前模糊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了他的身前,伸手测了测他的鼻息,接着伸手便要将他抱起来,想来是要送去医馆。
“不用……”他哑着喉咙说道,“想……喝水。”
纪砚白似乎有些着急,快速在屋中寻找,找到了茶壶,干脆拎着壶到了俞渐离身前,用壶嘴朝着俞渐离的嘴里灌茶水。
俞渐离被灌得眼前一黑,刚才还没想晕,此刻更想晕了。
他狼狈地喝了两口,抬手示意,纪砚白才停下来。
喝了水他缓了一口气,才道:“你怎么来了?”
“京里的巡逻京兆尹我都认识,我知道你最近经常来这里,曾嘱咐过一句。你院子里方才有火光,我刚巧在回府的路上,他们见到我就告诉我了,我便赶过来了。”
“哦,来得好及时。”俞渐离擦了擦嘴角的茶水,歪着身子在椅子上瘫坐,半撑着眼皮去看纪砚白。
纪砚白看他这般虚弱的模样,不由得一阵着急:“我送你去医馆。”
“不碍事的,去了也是老说辞,我歇会儿就行。”
“那我扶你躺下。”
俞渐离想了想后点头:“在那边。”
纪砚白伸手准备扶他,可觉得他走路都吃力,干脆又一次将他横着抱起来,送到了房间里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
似乎想到了什么,还去帮俞渐离脱掉了鞋子,又为他盖上了被子。
俞渐离躺在床上整理自己的发鬓,同时问道:“你还是第一次照顾人吧?”
“这也不算什么。”
其实俞渐离没打算夸奖,毕竟纪砚白照顾得是真不怎么样。
但是俞渐离没说,毕竟他还是很感激纪砚白。
纪砚白站在房间里,似乎很是不满:“陆怀璟也不知道在院子里留几个人照顾着?”
“他总是神神秘秘的,生怕别人看去了我的设计,他还处于谁也不信任的阶段,便只有我一个人过来了。”
“你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其实我也有点后怕了。”俞渐离也跟着回答,“幸好你来了,能认识一个武将也挺好的。”
纪砚白似乎被俞渐离说动了,缓和了态度坐在了床边。
他看了看冷清的屋子,道:“这几日我让昙回时常来看看,这里缺什么,我给你送过来。”
“陆怀璟在这方面没有亏待我,每到饭点都会派人送来食盒,都是最好的铺子,换着花样给我送来。这里的被褥都是新的,熏香都是我没闻过的味道,住着还可以。”
“我不放心。”
俞渐离躺在被子里,依旧没觉得暖和过来多少,随意地问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关心我?”
“……”纪砚白没回答。
俞渐离问的时候没有多想,纪砚白越沉默他越尴尬。
第41章 照顾
俞渐离蜷缩在被子里, 因为还穿着外衣,躺得不是很舒服。
不过此刻他是在短暂地休息回神,也不能顾及太多了。
他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下巴埋进被子里,睫毛不安分地动了动,依旧没能等到纪砚白的回答。
他真后悔自己多嘴, 问了方才的问题,现在进入了尴尬的境地。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说话不过脑子了?
安静的房间,夜色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隙透进来, 投下长长的银白色光影, 有一半爬到了纪砚白的身上,最顶端的一抹搭在他高挺的鼻尖上。
微尘在月光下化作流动的光影, 在屋子里静静飘荡。
纪砚白垂着眼眸, 双唇抿着,沉默着不出声。
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到窗外树叶的飒飒声, 还有两个人的呼吸声。
明明俞渐离只需要抬眼, 就能看到纪砚白的神情,可他变得不敢动,甚至不敢去看纪砚白。
沉默的气氛让他陷入了慌张, 甚至无措起来。
“是……因为我是你在京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吗?”俞渐离尝试打破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