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身边有水声,睁开眼睛看到纪砚白也坐在了他的身边,动作间波动得水面荡起涟漪。
他有些诧异,最近纪砚白都不会跟他装成不熟的样子了吗?
他的右边坐着明知言,左边坐着纪砚白,他夹在中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要不要主动开口问问他们需不需要搓澡?
算了,还是保持安静吧。
三个人泡了一会儿,陆怀璟又开始嚷嚷:“决定胜负的还不是小爷的几个传球,不服你问问明知言,他敢跟我抢功劳吗?”
紧接着:“明知言!明知言!”
并排坐在一起的三个人异口同声:“唉……”
好在陆怀璟很快被分散了注意力,没有跑过来烦他们。
他们三个继续并排坐在一起,水温舒服得俞渐离昏昏欲睡的。
在他摇摇晃晃,不受控制地歪过头,将头靠在纪砚白肩膀上后,他的意念还在挣扎,觉得这样不妥,可梦魇一般动不了身体。
紧接着就感觉到,纪砚白抬手在他的鼻子前试了试他的呼吸。
他猛地惊醒,睁开眼睛看向纪砚白。
纪砚白则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似乎是怕他洗澡洗死了,见他还活着松了一口气。
俞渐离重新坐好,依旧有些打瞌睡。
他再次闭上眼睛,头微微一晃,就被纪砚白托住了下巴,因为有水,还发出了“啪叽”一声。
他再次惊醒。
他鼻翼呼出一口气,气息划过纪砚白的脸颊后散开。
就在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微妙的时候,陆怀璟突然走到了他们身后,蹲在了池边,低头看着他们二人阴恻恻地问:“你们俩干什么呢?”
两个人一瞬间彻底分开。
原本也在短暂小憩的明知言在此刻跟着睁开眼睛,显然是太累了,在吵闹的环境下也能瞌睡。
明知言和陆怀璟同时看向俞渐离和纪砚白两人,场面变得尴尬又难堪。
仿佛被抓到了什么,可他们确实没做什么不规矩的事情。
尽管如此,还是会有着些许心虚,这感觉格外莫名。
“我……差点睡着了,多亏他扶着我。”俞渐离低声回答。
“你可别淹水了,你看你红的,怎么能红到肩膀?”陆怀璟还认真盯着俞渐离看了起来。
俞渐离这才发现,浴堂的浴袍很薄,这般水泡之后能够透出皮肤来,朦朦胧胧间,能够看到他的肩头泛着粉红的颜色。
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害羞的时候,居然能红到肩膀。
“那我先出去了。”俞渐离起身,想要逃开。
谁知站得急了眼前一黑,没能站稳,待他回过神来后,明知言扶着他一只手,纪砚白扶着他一只手,让他找到了平衡。
可他……更红了。
成何体统!
一个是觊觎他的人,一个是他有点觊觎的人,两个人同时扶着他!
像什么话!
“我、我、我没事,先出去了。”俞渐离说完松开了两个人,朝着换衣间过去。
出来后,空气都要清凉许多,也让他觉得舒服了一些。
他趁着没有其他人快速擦干净,换好了衣服,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擦头发。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出来,张罗着一起吃完饭后,要结伴去看俞渐离做的花灯。
“我可是托人放在了显眼的位置,花灯我也看到了,做得非常完美,必定会大受欢迎!”陆怀璟一边走一边说道,“花灯架子上写着我和俞渐离两个人的名字,名字都能引起轰动吧?”
“是什么样的花灯?”有人问道。
“超级漂亮还神奇的花灯。”陆怀璟一如既往的神秘兮兮。
陆怀璟坐下后,抱怨着道:“俞渐离,你帮我擦擦头发。”
明知言却比俞渐离先回答他:“你把他当随从用了?”
“我没带随从进来,我自己弄不好。”
“头发都不会擦?”明知言将一个干净的沐巾丢给了陆怀璟,“自己擦。”
“你看他啊!”陆怀璟跟俞渐离告起状来,“我累得不行,就是想让你帮我擦擦头发,他还凶我。”
“你自己擦吧……”俞渐离犹豫了之后还是拒绝了。
毕竟如果他给陆怀璟擦了,没给纪砚白擦,纪砚白又要偷偷不高兴。
明知言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也得给明知言擦。
三个人擦完,他也要累死了。
这三个人还要因为他先帮谁擦了,而彼此比较。
离开浴堂时,几个人的头发还没彻底干,都是随便绑了绑便上了马车,去往酒楼。
他们在酒楼里闹闹哄哄地吃了能有一个时辰,才开始结伴去逛千灯会。
仅仅是靠近千灯会的范围,就觉得这里明亮无比,路过河流,河里还有人放的燃着灯火的小船,如同银河一般流淌着明亮的星辰。
俞渐离抬头,看到一开场就是巨型的龙灯,盘旋在牌匾和楼体上。
他看得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地赞叹了一声:“还得是工部,果然做得大气。”
陆怀璟跟着去看,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工部做的?”
“因为龙形的灯只有工部得到了特批才能做,旁人都不敢做。”
“哦……”陆怀璟还真不知道。
走进千灯会热闹非常,有不少卖花灯的小商贩。
小孩子多半喜欢滚车灯,花灯做在一个木制的架子上,底端有一个小轮子,可以推着花灯行走。
卖得比较好的是螃蟹灯,花灯的螃蟹腿穿着丝线,可以活动,有些像木偶戏的木偶。
女孩子喜欢兔子灯或者翅膀可动的蝴蝶灯,还有些人举着小型的鱼形灯,鱼灵活得像会发光的水中鱼,肢体可以游动,绚烂地游走在街道上。
再去看展览的花灯,也是各式各样,好多看了让人惊呼。
漂亮精致的,或者设计独特的,都会吸引很多人在那个花灯前面驻足。
陆怀璟就像砸场子的,看看这个摇摇头,看看那个叹息一声,再看看其他的“啧”一声。
“都不如我们的。”陆怀璟这般评价道。
一名队员催促起来:“快让我们看看俞渐离做的吧,我好奇起来了。”
明知言和纪砚白似乎也在找,毕竟他们之前也只是听说,没见过最终的成品。
陆怀璟也有些为难:“我只是打了招呼,让他们放在显眼的地方,也不知道具体的位置,只能一边参观,一边寻找。”
一行人到了一处人多的地方,似乎大家都在议论今年杨桐屿的灯究竟有什么玄妙。
俞渐离抬头看着架子,微微张开嘴唇后道:“盒子灯。”
“这么一个架子挂着一个大盒子,就是灯了?”
俞渐离介绍道:“盒子灯很考究,从最开始的一层开始燃放,燃放完一层后,下一层才会释放脱落下来。这种灯要精确地计算好时间,不然都会出现问题。这种灯最灿烂的就是那一瞬,像是刹那烟火,火树银花,美丽非常。”
“可他现在没有亮啊!”
“可能是在等贵客,毕竟看的只是那一瞬间的精彩。”
“故弄玄虚。”陆怀璟似乎很想看看杨桐屿今年弄的这个盒子灯内部是什么样的,又想去看看他们的灯有没有人围观,颇为纠结究竟是去是留。
俞渐离则是有别的想法。
这种盒子灯乃是冀州的传统技艺,甚至可以说是家传的,这种家族很多手艺概不外传,绝非杨桐屿能够传承的,想来是他寻来的法子。
再加上这种灯非常讲究火药的配比,杨桐屿连火药都懂吗?
最重要的是这种灯的火药配比,必须在一年中固定的时间段内调试,对当时的气候、温度都有讲究,这个环境自然也是在冀州。
也就是说,配比火药的那个时间杨桐屿不可能在冀州,那是崇文馆要上课的时间。
现在他算是信了,杨桐屿的花灯其实是别人在做,他只是买来为工部赚些噱头,挽回名声罢了。
连旁人家传的手艺都偷,这让他意识到,工部恐怕真的没有实干的人才了。
毕竟之前也是让工部的内部人员来做,杨桐屿来顶替,这样更不容易被发现。
这一回恐怕是工部的人都在做那个龙灯,没人能帮他了。
如今工部的情况,恐怕比他想象中要糟糕。
*
杨桐屿在二楼悄悄观察着自己花灯周围的人,低声问:“郡主还没来吗?”
之前寻找的人似乎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郡主在看陆小公子和俞公子联手做的花灯……”
杨桐屿今日受了刺激,听到俞渐离的名字瞬间愤怒不已:“看他的花灯做什么?他一个人做的东西,能做出什么来?纸糊得很严实?图画得很好看?”
“不……俞公子做的不是这种,华丽得有些……离谱,他的花灯前被堵得水泄不通,郡主也是侍卫帮助,才能站在灯前看一眼。”
第60章 讲解
盒子灯虽然精彩, 但只有一瞬。
显然这灯是在等待属于它的那位贵人,或者是等待更恰当的时机,总之不是他们。
俞渐离猜测杨桐屿定然在不远处观察着这边, 想到这里他便不想多留了。
他有了离开的意思,穿过人群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