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说什么?
他完全不能!
任性的上司是出了名的任性!
车里一时间静默。
泷泽生竟然没听到琴酒骂他。
破天荒了,琴酒竟然没有阴阳怪气他?
难道说之前吵架的后遗症还在?这人是在尴尬,别扭?又或者……
泷泽生扯了扯嘴角。
“你不知道如何面对我吗,阵?”
伏特加一个激灵。
登时,他希望自己不要出现在这里。
起码,起码等他离开了再说这种敏感的话题好吗?他此时完全没有吃大哥瓜的心态!
琴酒从鼻腔里哼出了一个单音节。
“你想我说什么?”
“说你好大的本事,专门跑去我们的对家勘察敌情?”
“警视厅的茶好喝吗?”
泷泽生垂眸盯着自己的裤子沉默。
他忽然说,“我饿了。”
“那些人没有给我准备夜宵。”
“我还应付了一群家长没有任何表现的道谢。”
“我要饿晕了,我不想当一个饿死鬼。”
他强调道,“我现在想吃印度菜。”
伏特加从后视镜里接触到琴酒的一个眼神。
还真的是一个极其微小的表情,但是伏特加立刻福至心灵,驱车拐了条街,去了曾经去过了印度餐厅。
他有些虚弱的想:难道说冷战结束了吗?出乎意料的简单啊。
他又在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泷泽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今天的泷泽生有哪里不对劲。
难以说出来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衰败感。不,这个形容实在怪异,结和实际来推断的话,他应该是终于受不住冷战所以妥协认输了吧?
这么一想,伏特加又有些想笑。
“你们两个和好了就好。”他莫名欣慰的说道。
琴酒凉凉的瞥了他一眼,竟然没有说话。
而泷泽生正戳着手机看上司……也就是首领的来信,瞥了两眼就放下了,但凡组织内其他成员知道他读的是首领的短信,都要吃惊于他懈怠的态度和凉薄的眼神。
两个任务对象的存在让泷泽生感到了某种压力,这份压力驱使他抛弃了其他的矛盾,别扭,就像人在得知自己的死讯时,那么一切追求的东西都变得没有意义了——类似于这种心理。
人若是得知了自己的死期,就可谓真的向死而生,疲于奔波的金钱成了死不带去的无用东西,与家人朋友的冲突顷刻就会被惶恐不舍埋没。泷泽生本就岌岌可危的精神在那一天,悄无声息的又坍塌了一角。
黑泽阵的地位在组织里又长了一截,随之而来的就是忙碌,泷泽生偷跑出去的能力也见长,很多时候都能在别人未发觉时安然无恙的回去。
工藤新一的“灾厄”一个接一个。
泷泽生都为他的倒霉惊叹……没错,是惊叹,五条悟是因为六眼神子的身份被针对,森鸥外当年身处战场,本身就很危险,太宰治是里世界有名的双黑之一,天天就跟行走在钢丝绳一样,底下不仅是能摔得人粉身碎骨的高度,还插满了尖刺,摆满了枪口。
而工藤新一,他目前还是个小学生。
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仿佛遥不可及的绑架,诱拐,杀人案,抢劫案,无目标的报社行为,在他身边频繁的发生。
泷泽生觉得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孩子,在经历这么一系列的打击后应该已经自闭到需要把自己缩在家里了。
他也因此频繁的出现在工藤新一的身边。
泷泽生会在诱拐犯动手前解决掉他,会在杀人现场捞住不小心发现关键线索的男孩儿,会在珠宝店里把工藤新一按进怀里,和所有人质一起蹲下,会在浑身绑满了炸弹的男人脸色癫狂的大放厥词的时候,压低声音对手机的另一头说。
“动手,Gin。”
“砰!”
“啊——!!”
商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因为刚刚还在说着一起同归于尽的男人此时脑袋被开了洞,大量的鲜血喷洒在地上,血腥的场面引起了普通民众的不适,不知从哪里,不知由谁射来的子弹也令他们惶恐不安。
泷泽生捂紧了工藤新一的眼睛。
这小鬼真的很倒霉,这么多的人,偏偏他和父母被人群冲散,偏偏他差点儿被犯人盯上。
泷泽生混在人群里是为了以防万一,躲在暗处的琴酒则完全是听了他的命令——他们本来可以漠不关己的混出去。
等闹剧结束,泷泽生反而焦灼得不行。
他完全没有又一次保护了任务目标的庆幸和宽慰,反而察觉到了某种含义。
某种…有关于……剧情线的隐晦东西。
系统只给了泷泽生大致的人物走向。
它告诉泷泽生五条悟会成为最强,他会在十七岁时遭到最致命的打击,它告诉泷泽生太宰治会迎来暗杀王,会在龙头战争里不慎遇难,还可能被打成重伤失踪,它告诉泷泽生黑泽阵会在与敌对组织的交锋中落败,会被端了据点,它告诉泷泽生,工藤新一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是名侦探。
主角。
那么主角对应的是谁?
泷泽生因为这个设想而头疼。
主角对应的是谁?孩子都知道。
所有的“灾厄”都是对主角的磨炼,都是为了等待主角羽化为“救世主”的那一天。
泷泽生走的是剧情线。
伴侣工具人的任务是保护角色。
不是更改剧情。
穿越局里有专门拯救黑化反派的工具人,那类工具人的存在就是扭转剧情,将剧情线撕扯得天翻地覆都没有关系。
迄今为止,泷泽生的工作也从未出现过矛盾点。
而他现在感到了矛盾。
他感到了穿越局的恶意。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
“未来的某一天……”
沉浸在思索中的泷泽生情不自禁的喃喃,“未来的某一天……我会选谁?”
“什么?”
琴酒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们此时在直升机里,要前往一处秘密研究所探取资料。
泷泽生的状态最近不对劲,琴酒第一时间就察觉了,然而今天好像尤为严重。
银发青年伸手碰了碰泷泽生的额头,并没有异样的温度,他看着泷泽生的碧色眼睛,里面翻滚着阴谋一般的深思,“泷泽,你到底想做什么?”
泷泽生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我有一个猜想。”泷泽生说,“把你打断腿带走的猜想。”
琴酒:“……?”
直升机上的其他人:“???”
连开直升机的人都目瞪口呆的转过了脸,来看看泷泽生的表情到底是不是在说他正开玩笑。
可惜泷泽生就像脑子抽了一样,用一种认真的语气说道,“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一种选项,其实好像也不能算错?”
打断琴酒的腿,让其失去行动力,但并未伤及性命。
好像也……?
琴酒垂眸俯视着泷泽生。
他个子高挑,平常就是鼻孔朝人的高傲感,但泷泽生鲜少在他身上感到居高临下的不适。
此时他却因为这个眼神瑟缩了一下指尖。
不行。
泷泽生直视着琴酒的眼睛。
不行。
囚禁是毁了他。
囚禁是最下下策。
他们之间围绕着一种诡异的,心照不宣的气氛。
泷泽生觉得琴酒看懂了他的眼神。
周围的成员用一种揶揄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两个,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直接出声道,“呦,这是吵架还没和好呢?你们在玩什么新型的play吗,可惜现在我们在天上,也不能回避啊。格罗格。”
那位说话者被琴酒一脚踹飞,身子撞上直升机的一侧,惹得整个机体都惊心动魄的摇晃了一下。
“少用这种语气和我们说话。”
那位成员朝地上干呕了一下,眼神不甘又憋屈。
组织是里世界的风格。
高位者动怒,低位者挨罚。
泷泽生漠然的看了一眼,然后问道,“还有多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