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过生日前夜……
安逢(兴奋):明日过生辰!
安逢(开心):╰(*′︶`*)╯明日踏春骑马!
安逢(高兴得睡不着觉)(翻身):义兄也会去!希望不会尴尬!(:3[▓▓]
PS:今晚还有一章
第四十一章 宁家大族
三月三春光正好,煦日和风,天边流云如纱,府中的各式花儿争相开放,杏雨梨云,春风拂过柳条新芽,舒展飘逸。
两个劲装少年一并同行,走过花道柳廊,安逢一身青蓝骑装,腰间束着玉銙带,悬挂佩刀玉环,脚踩着棕靴,明明是一副朝气蓬勃的衣装,可人却在日光下一脸厌厌。
他踏上围着花丛的石块,一块块踩着走,脚尖逗弄着柔软绽放的小紫花。
凌初见人面有郁色,道:“想必公主来府是有要事同义母相商,不会再召见我们,我可偷偷带你出府……”
反正他以前也这样带安逢出去过,只是人已不记得了。
安逢哪肯如此冒险,连忙收起失望神色,谨慎看了看周围,道:“嘘!义兄小点声!”
凌初见安逢此小心模样,眼里漫上笑意。
安逢见无人,才道:“公主来此,臣子怎可擅自出府,我还好,不做官,义兄你可是朝中做事的,言语当谨慎些……”
凌初他安抚道:“知道了,不必如此紧张。”
安逢问:“义兄这般冷静,是知道公主为何来府?”
“应当不是什么大事。”凌初心里的确有猜测。
安逢了然:“也是,若是大事,驸马也应会陪同在侧?”
凌初闻言,犹豫道:“梁瞿……已经死了,去年他被查出数年前奸杀多名幼童,守卫军大理寺和刑部同审此案,我主力斩首,最后他被圣上一杯鸩酒赐死。”
安逢听到梁瞿二字,还心里嘀咕凌初又直呼其名,听到后面已是面色惊愕,从驸马到罪犯的身份跨越颇大,让他脑子乱了好一会儿。他想起梁瞿从前来将军府时对自己异乎寻常亲昵的言行举止,心中恶寒欲呕。
“多名……”安逢缓下脚步,不敢问是有多少,他沉默许久,让凌初都看了他好几眼。
安逢轻声道:“可怜那些孩子,若是长大,也是如我一般年纪。”
依晏朝尚武的风气,说不定还会有几个学了武,说不定还会出一个小小军领……
凌初道:“我知他心不净,却未曾料到过手早就不干净了。”
安逢道:“谁知一个驸马会做出这等惨无人道的事……义兄主力斩首是对的,那样一个畜牲苟活多年,最后只是喝一杯毒酒死了,真是太便宜他!”
凌初默然,他是想让梁瞿死,但主力斩首是得了安姑母的命令。
“也怪不得义兄那时常常带我玩耍,原是看出他是何人!”安逢忽然想到凌初从前举止,语气带着恍然,不禁道,“我还以为义兄是真喜欢同我玩,不喜见我同他人玩儿,便也时常缠着你……”
凌初心中一跳。
这话在安逢失忆之前也说过,几乎一模一样,不免让凌初心中又起波澜。
安逢意识到话有些暧昧,他那时就已对凌初有着淡淡依赖,只是后来开窍才有了情愫,如今都知道他是断袖,难免会想到其他地方。安逢看凌初脸色一下就变了,自己也慌了,心咚咚地跳,他抬脚继续走,假装正忙于踩石块,掩饰道:“那、那公主不会是来怪义兄的吧!”
凌初只是诧异一瞬,并未深想什么暧昧,他反应过来,答道:“应当不会,公主还当朝斥过一回求情的梁相。”
梁平参这么大的年纪,萧绮月当着一朝文武的面将他骂得下不了面子,梁平参回去就大病了一场,如今上朝都困难。
安逢疑惑道:“那公主为何而来?”
凌初从萧翰那里多多少少听到些风声,他见安逢有兴趣,这也不是什么秘事,便低声说了:“应该是来谈宁家的事。”
“是娘亲年少时做护卫的那个宁家?”安逢面色奇怪,小声惊呼地又问一遍,“还说娘亲乃偷盗恶奴,败坏娘亲名声的那个宁家?”
“嗯,宁家当年站在佞王一边,谋害义母性命,”凌初点头,神色同样微妙,低着声音说,“因其为圣上和公主的母族,圣上只落罪主犯,抄家摘权之后,便将宁家撵出了上京,命其举族迁居浔乡,未得圣令,族人永世不得进京。”
当年凌君汐被萧阙暗害后,下落不明三月余,这期间军心散乱,节节败退,后来她忽然归军,骁勇更胜,以极短时间内一路向南打到了近海,而后事定,她未等萧旸明诏,只带近卫又秘密回了上京,冲进府中杀了当时还是廷王的萧阙。
此等张狂行事!谁都没有料到。
萧阙死得突然,宁家压错了注,已是落败。萧旸也终于掌得大权,开始清算他在萧阙和宁家压制下受过的屈辱。
这些事,安逢自然知晓,就连在他看的话本之中也有提及,安逢道:“十几年了,宁家为天子母族,怎可甘心屈居远乡,想必是想求得圣上宽宥,以血亲厚情动之。”
凌初点头:“前些时日宁家家主书表禀上,信中陈情悔过,望圣上垂怜,能举荐族中一个晚辈能进京做个小小官员。”
安逢对宁家印象不算好,更何况圣上能对宁家有什么念想?别说是少时就离开宁家进了宫,就连没进宫之前,都还是受族人欺负的,怎可能真应了?
圣上再仁厚,总不会心慈到这种地步吧。
安逢不解问道:“圣上有意宽恕宁家?可又顾忌娘亲,让公主来问?还是……是让娘亲去回绝?”
“恐怕不会回绝,”凌初眉心微紧,声音低了些:“宁氏一族子嗣绵延,晚辈争气,出了个人杰,聪颖才高。”他知道安逢喜爱看的话本有哪些人,就多说了几句,“也不知是不是宁家刻意传的,去年便有人赞此人文能比墨文居士,武能比忠常将军。两位前人在圣上心中份量不轻,圣上显然被传闻所动。”
安逢闻言,也没见高兴神色,他愣了好一会儿,面色并不太好,道:“借墨文居士之名,真是好大的口气……就不怕更惹恼了圣上?”
第四十二章 神人奇将
当今圣上萧旸并非是先帝最先属意的储君。
先帝萧常世后宫无妃无子,从旁系中过继了一个孩童,取名为安,躬身抚育十余年。皇太子萧安英慧聪敏,十五便御马征南,军才非凡,为人温和恭谦,宽以待民,可称圣德。
可惜太子忽染疫病,于回京途中薨逝,先帝中年丧子,心绞恸哭,病缠于榻,不得不尽快另立储君,择廷王萧阙。
宁氏一族曾先后出过数位王妃皇妃,却从未出过皇后,夷帝昏聩宠奸,后宫得宠妃子数不胜数,后来萧常世践阼,不纳妃立后,后宫空无一人,只指了宁家一女做太子妃。
皇太子还未成婚便身殒,这段婚事夭折于前,也折断了宁家想做帝王亲家的路。
太子薨殁,萧阙风光,圣成帝放权于他,宁家见势也暗地里扶持相助,他手中实权渐握,频立军功,储君之位他唾手可得,几乎已是囊中之物。
萧阙名势煊赫,炙手可热,正是得意之时。
宫中忽传出消息,圣成帝不急立储,反而要宣萧氏王族十五以下所有子弟进宫。
此举怕是想要另教出一个储君。
最先只是传言,传得风风火火,却无人敢信,而后才真下了诏书。
此诏一出,举朝哗然,要人未及束发之龄的条件像是一条斥责的鞭子,狠狠抽了已经年满二十的萧阙一个耳光!
此意只差明说萧阙一辈子都无缘帝位,要谁都不会要他。
有人说萧常世因丧子而失智,萧阙并非无能,何苦再教一个太子,也有人说皇太子萧安是被萧阙所害,帝王有疑却苦无证据,咽不下这口气,还有人说萧常世只是喜欢养儿作皇储,不甘心地要再养一个。
说什么的都有,京中传言愈烈,还有些似是而非的宫中秘辛,说当年萧常世为了登上帝位弑父杀兄,老来丧子是老天报应,也还有说萧常世并非萧氏正统,萧氏晏朝早已亡了的逆上之语。
总之就在这纷乱之中,宁家又瞧见了出路,大族支系众多,也有族女与萧氏皇族缔结姻亲,算上偏远的,族谱上十五以下的皇室儿孙足有三位。
其中一位便是萧旸,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无权闲王的遗腹子,那个长在宁家旁庄,自小失了父母而苦受冷眼虐待的白发幼儿,也因突如其来的旨意被推进了宫里……
谁也没想到最后争得储君之位的会是当年被族人视为不详之身,刻薄苛待过的孩童,有此结果,宁家不免惶恐难安,在萧旸和萧阙之间摇摆不定。
鼎熙三十九年,上崩,谥号圣成,太子萧旸践阼,同年,摄政王忠常将屈恒因病薨殁,留命前兵部掌书屈尧,墨文居士程与,宰相梁平参代为监国理政,次年新始,帝改年号为天顺。
程与和屈尧本已辞官远游,只偶尔回京,皇太子薨逝后,便久留上京,授得帝命监国理政。
萧阙养寇自重,当上皇帝的萧旸反而势微权弱,宁家瞧着势头,本是中立摇摆的态势明面倒向了廷王萧阙。
萧旸的皇位来得不稳当,坐得憋屈且受辱,直到边疆横空出现一个凌君汐,悄然改变了朝中时局……
……
安逢对那段史事熟记于心,无论正史野史,是真是假,他看的话本里有写,买的图卷里也有画,他读的书也多是记这纷乱之时。
安逢会看墨文居士程与和画中圣手屈尧的话本,也会看圣成帝萧常世和程与的话本,若是有人敢写敢卖,他还会看萧常世和屈恒的。
许是因他生活平静无聊,缺了惊心动魄,而他在将府长大,又好听这动荡人心的故事,也因为他娘亲同是当年的局中人,更是结束乱局的关键,安逢觉得与有荣焉,更对似乎并不遥远的风流人物生出崇拜之意。
程与所作的十几首思帝诗,他倒背如流,文篇也尽数阅览,就连儿时练字,都是凌君汐找来的真迹供他临摹,而他爱看话本,看过的写程与的话本更是数不胜数。
天顺四年,边疆战况愈演愈烈,萧阙要打仗,便要走越来越多的兵,越来越多的权,却从不真打,反而己方将士死伤无数,他地位愈发崇高,拥寇自肥尝到了甜头,手上的权利喂大了他的胃口,最后称是无兵可用,再要兵权。
程与知萧阙反心,迟迟不肯松口。
两相制衡下,萧阙借病辞将,此举将程与和屈尧都逼急了,决定赌上一把,让从未上过战场的屈尧带着几个还略显稚嫩的武将去了边疆。
若是赢了,那便赌对了,若是输了,皇位都要双手奉给萧阙……不仅耻辱,而且难得善终。
那是一个于晏国而言巨大的转折,因为那一年,屈尧远在边疆部署军将,发现了那时还是男儿身份的凌君汐。
当今圣上默许这一段的流传,故民间写屈尧和程与城门离别戏的话本数不胜数,印本极多极盛,连小儿都知哼念几句。
安逢每回看那段都会窝在被子里流泪……
他那时便就不喜宁家的人,萧阙戕害太子,是扰乱朝局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宁家,萧阙不会有这么雄厚的财力支撑打点上下,权力不会强握在手,也不会逼得屈尧在大殿上破口大骂,一怒去了边疆,然后伤了右手,从此再也拿不稳笔作画。
现如今他听到有人文采可比墨文居士,还是出自宁家,这岂不讽刺?宁家借着这名来求京中前程,又岂不无耻?若是真来了上京,见将军的亲儿子平平无奇,岂不会背地嘲讽?
安逢停住脚步。
不公!真是不公!为何不是自己!又为何自己这么没用?
一想到这里,安逢心中忽涌出一种难以克制的情绪,像火一般,几乎燃了他整个胸腔,烧得要撕裂他。
“怎了?”凌初见安逢忽然顿住脚不走,也跟着停了下来,“哪儿不舒服?”
“无事……”安逢惊中回神,讶异自己浓烈的情绪,他低声问,“义兄可知那个人叫什么?”
凌初道:“宁启则,已及冠,未取字,宁家的心思,怕是要等着圣上来赐。”
安逢喃喃:“宁启则……”
真是个好名字啊,少年启智,成而明则,是想要他既聪明,又慧懂人心。
怎么连名字都取得好!
不过只有早冠字的,哪儿有晚冠字的?若宁家真是等着圣上赐字,那还真是好厚的脸皮……
安逢面色怔然,心里怄气得很,但也无可奈何,谁叫人就是有才有本事,又谁叫自己真的没用没出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