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初寻了个由头,以查偷盗者之名亲自审问全府的侍婢小厮,后厨护卫。
近日可曾出过府?可曾流连风月之所?可曾去过不明地方?可有与外人私相授受?
实言告之,可从轻领罚。
府里的人都吓坏了,但直到凌初问完府上所有的人,他们都不知副使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凌初还暗地里查了都城里所有的的南风馆,也未找到安逢去过的迹象。
凌初开始反省自己。
那……是他与安逢平日里相处时,有哪里不妥?是否是走得太近?
义母若是知晓安逢好龙阳,该会怎样动怒?
是会对自己动怒,还是对安逢动怒?
安逢那样怎能挨得了板子……
那段时日,安逢几乎不怎么说话,整日安安静静的,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
这不是军务,是家事,但一细想,凌初也算将军的家人,那便更要报给凌君汐,可凌初最终还是瞒下了。
凌初觉得,不就是好龙阳,有何惊奇的?
军中也有这等龙阳事,但大多都只是寻乐子,也许当时一腔真心,后来还不是形同陌路,只当作一时风月。
边疆苦寒寂寞,凌君汐又早已凭女将功绩废了官妓行当,战士们忍不住,寻欢作乐的事,凌初见过不少,可男子欢爱有碍行军,太过沉迷不利治军,若是其中有人动了真情,有了牵挂,打仗或会踌躇不前。
虽只是少数,可凌初不喜此事,甚至十分厌恶,他跟随凌君汐治军时,从来都是严令禁止,一经发现相奸之事,罚军棍一百,此条军策也得到凌君汐默认。
战场生死一瞬,若被打了一百军棍,便是连活下来的机会也没有,早已与死无异,有些兵将虽有微词,但也不敢再犯。
凌初将安逢想得简单,自以为看得透彻,觉得安逢只是一时错觉,也一时冲动,更觉得安逢是觉着新鲜,想尝尝乐趣,这也让凌初生出几分反感。
他们名义上是兄弟,这样来,岂不乱了套。
安逢方满十八,虽在其他府里,已是能掌家的年纪,但凌君汐手下能人无数,安逢那点小本事实在不够看,便从未让他管过这些,于是铁血将军府,还养出安逢这样单纯的性子。
安逢是误入歧途,凌初那时想,安逢自小失怙,对自己有些依赖而已,他要将其引到正道上来,不然如何对得起凌君汐对他的栽培,他也绝不能让凌君汐知道此事,绝对不能。
于是凌初冷了安逢一段时日,那时凌初刚接手守卫军的差事不久,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几乎日夜待在守卫营。
直到桃花盛开的时节,凌初忽而想到,已许久没回将军府,也好似很久都没看到安逢了。
于是午膳之时,他抽空独自回了一趟,他看着安逢院里的漫天艳霞,背手在外站了一会,最后还是收敛气息,悄声进了院,却意外地不见安逢身影。
凌初站在雕窗外,立于桃树下,愣了好一会。
风吹起,花瓣簌簌而下,他垂眸一看,发现桃花不知何时早已落了自己一肩,染得他满身馥郁,他微微愣神,而后面色淡然地拂去,转身离开。
第四章 好奇茫然
第一回没找着安逢,过了几日凌初又去找了,还是没见着人,直到第六回,他终于见着了,且正好碰见安逢要出府。
安逢看见他,瞪大了眼,立马笑笑就要走,但凌初留住他问话,两人不得不客套起来。
“这几日瞧你出去得勤?”
安逢像是未料到凌初竟主动找他,还和他说话,脸颊微红,神情又是开心又是尴尬:“我先前在外头寻了个武馆,学些箭术武功。”
凌初瞧他脸红,心里也不自在,但还是尽量面色自然道:“不是可以让江连继续教你吗?”
安逢一听更尴尬了:“江大哥这样的弓马高手教我,我实在跟不上,更何况江大哥已经去边疆了啊……义兄你忘了吗?”
凌初话出口就记起了,但他仍是没话找话:“那府上其他人呢?”
安逢这下连欣喜都没了,他笑了一下,不自在道:“我也跟不上的……”
凌初见他这样,也不再说什么。
他其实是担心安逢,怕自己的拒绝让安逢一时走上歪路,安逢不在府中学武,应当也是避开他。
那也好,左右武馆也在附近,且有人一路护着……
凌初本想叫安逢当心,也莫急于求成,慢慢来便是,这些话他以前常说,但那时他想了想,忽而觉得这话太关心太亲近了,于是只得沉默地跟着安逢一同出府,一路无言。
那时安逢虽然还对他有情,但始终克制羞涩,也因为凌初坚定的拒绝,总是自觉疏离着的,可是为何忽然又变了,变得死缠烂打了起来,后来还要下药?
凌初陷在回忆里,面色怔然。
“义兄?义兄?”
凌初回过神来:“何事?”
安逢看着凌初,一双眼灿灿若星:“义兄,你为何一直瞧着我?”
凌初听了这话,心中一跳,卢行义也瞥了凌初一眼。
凌初收敛担心脸色,微微严肃道:“我方才在想事,前几日巡将报上来,都城东街雀鸟巷发现一具男尸。”
他面色坦然,接话极快,说的是安逢不知道的真事。
安逢看着这样的凌初,好似觉得凌初冷漠了些,心里微微疼了一下。
他本来还对三年后的凌初存着满心的好奇,如今却见这老义兄可没三年前的少年那般好,心中不免失望些许,安逢眼眸微垂,哦了一声,又抬眼,好奇问:“巡将?”
凌初淡淡点头:“现边疆安稳,已无大战事,军中还有余力的人多在京中任职,今上设都城守卫军,我掌半数之兵,其余皆听圣上号令。”
安逢早已希望战乱平息,再无匪患,他心中舒了口气,又问道:“那阿娘呢?”
凌初答道:“义母与宁姑母不喜都城,在温阳地界买了座府邸住进去了,偶尔还一道去游山玩水,你起烧时已给义母传了信,现看你已无大碍,又给她传信说明情况,现如今路面冰还未化,不好赶路,义母就算收信立刻赶来,应也要两日之后。”
凌君汐自年少时便征战四方,即使再厉害,也不免落下些伤病,安逢不知担心过多少次凌君汐晚年。
暂时见不到三年后的娘亲,安逢心里本有些失望,但听凌初说凌君汐近年过得不错,有一处宅子,整日伺弄花草,深居简出,远离朝堂纷争,无拘无束,还带着姑母逍遥玩乐,过得潇洒,不禁心里也跟着开心。
他虽然不通军事,远离朝政,但也知凌君汐缮甲兵,通军事,战功奇伟,功绩彪炳,当今圣上面上就算再大方,不全收回将才军权,但心里定是忌惮的。
都城守卫军只让凌初掌管一半便可见谨慎,说不定将他留在都城,也是为了掣肘凌君汐。
安逢心里还有许多要问,江晟江连两人呢?兰漫姐姐呢?还在府中吗?卢叔一直心心念念的药堂可开张了?义兄及冠后,取的字是什么,是谁取的?
可是安逢脑袋昏昏沉沉的,想问也没什么力气问,他忽地注意到凌初嘴上伤痕,愣了愣,正要问,卢行义却一瞪眼,不让他再动再说话,厉声叫他好好歇息。
安逢喝了药睡下,众人悄声出了门,凌初开口吩咐袁若全去买些胭脂水粉,女子所用之物回来:“去远些的街道买,多花钱,买得好一些,走我私账。”
袁若全面色微愣,想通其中关窍后,犹豫一会儿才应下,飞身采办去了。
卢行义望着远去人影,摸了两把胡须,没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凌初一眼便也走了。
午膳过后,卢行义又来替安逢把了脉,心道安逢也并非他初时以为的体弱,好得倒也挺快。
他面色自得,归功于自己医术了得,笑呵呵地走了。
安逢用过清淡膳食,又睡了一下午,浑然不觉期间袁若全已悄悄溜进他房里一回,放了许多东西,又拿走了些他这三年来珍藏的话本传奇。
江晟和兰漫也来看过他,见他还睡着,便又安静地离开了。
到了傍晚,安逢翻了个身,脸上都已被睡出红印子,他迷迷糊糊一蹬脚,踢到了墙壁,脚心一痛,便惊醒过来,安逢抬腿一看,发现自己长高许多,连睡意都没了。
他坐起身,摸了摸了小臂后肩,按了按腰腹,心中惊讶。
这肩颈暗含勃发力量,还有这腰腹上的肌肉线条,绝非一朝一夕所成。
刚醒来时还未发觉,原来这三年里,自己已长开许多,且应当是勤于锻炼,才有这般身架。
安逢摸着自己腰腹,翻身下床,脚沾地时,还有些不习惯自己变高了,走得跌跌撞撞,他拿了面铜镜看了看自己如今相貌。
屋里燃着炭火,不算太冷,安逢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忘了自己还生着病,竟脱了单衣,站到稍远处,半裸站在镜前。
安逢看着镜中男人修长结实的肌肉,还有浑身的伤痕,面露惊讶。
他不喜练武,可他身为将军的儿子,若是丝毫不懂,未免丢了脸面,于是他学着了一些,但武功远远不及府中能将,仅作自保。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便更是知道自己吃了何等苦头,怕是日日勤勉,少有断歇,才练得如今这样。
虽没有军中战士那般肌肉隆凸,魁梧强壮,但对自己来说,却是刚好的。
还有……身上这还未消去的疤痕,是被人掳走时受的伤吗?这样来看,当年被掳走,自己还受了许多折磨,的确是九死一生,自己一定很疼……
是谁救的他?最后是如何脱险的?还有其他伤吗?
安逢一双手摸来摸去,他本是心疼自己受苦,可也因为这肉体于他而言还是陌生了些,又越看越脸红。
对了!那个地方……有变化吗?
安逢看向两腿之间,心中蠢蠢欲动,他犹豫一会儿,还是好奇地对着铜镜解开了裤带……
房门外,凌初正要敲门唤人,却停住了手,他想,安逢大病初愈,极其劳累,现应是仍在安睡,不宜惊扰,于是悄声推门而入。
袁若全跟在凌初身后,只听见屋里一声慌乱的惊呼,多年杀敌让他警觉,他迅速把住腰间佩刀,却还未看清里头是何情形,便被凌初回身一掌拍出门外。
即使凌初收着力,但袁若全仍被这强悍力道逼得倒退数步,他抽刀撑地,刀尖在皑皑雪地上划出一道痕。
这是怎么?
袁若全抬头看着紧闭的房门,面色茫然疑惑。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安逢(解开):(掏唧唧)
安逢(半光着屁屁):(弯腰正要仔细看)
凌初(推门)(惊): ! ! !
第五章 半真半假
约一刻过后,袁若全见房内再无声响,才小心地进了门。
屋里氛围奇怪,安逢缩在被窝里,而凌初坐在远处,面色并无异样,他一口一口轻酌着茶水,许是屋里对于他来说有些闷热,大氅已被他解下,随意搁在一边。
袁若全觉得方才莫名其妙,但凌初不解释,安逢也不出声,他不是蠢笨得看不懂脸色的人,自然也不问,只埋首站在一旁。
凌初本想责怪安逢不知爱惜身体,失忆前下药,失忆后脱衣,不顾春寒之日,自己犹在病中,还要解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