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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安逢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后,他就觉无颜再见凌初,终日都在想自己以前为何会变成那样,竟、竟拿义兄送的玉如意拿去做那等见不得人的东西!
义兄知道他送的玉如意变成玉势,该会如何看待自己!
安逢偷偷拿出玉势细瞧,柱身粗长,伞状头部圆滑狰狞,眼孔青筋都雕刻得惟妙惟肖,看得安逢心思飘忽,喉结滚动,又收起不看了。
是他一时慌乱,玉如意和玉势差别多大,纵使工匠技艺再高超,怎可能将形状迥异的玉如意雕成玉势模样?
说不定是成端云瞧他早有蹊跷,话半真半假,可这些说辞不过是安慰自己,毕竟成端云说得太准,反倒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况且,那玉如意是真不见了……到底去哪儿了?
入夜后,安逢的毛病又犯了,少眠多梦,睡得不稳,他梦见自己浑身是血,惊恐惧怕,梦见湖水冰冷,梦见瓢泼大雨,凛冽冬雪……
许是成端云的话令安逢日思夜想,他还梦见他悄悄爬进义兄被窝,却在人来之前就哭了,心中慌乱自弃,想靠近又被义兄狠狠推开……梦醒后,安逢虽只模糊记得几个画面,却还是难过得心口疼……
是以前发生的事吗?还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他消沉猜疑了三日之久,直到凌君汐说要办个家宴,好给江连接风洗尘,安逢才意识到,江连回京这么久了,却只住在江宅,倒未见他来将军府上。
还是来了,自己也未发觉,就待在屋里傻坐着?那样也太失礼了,安逢有些责怪自己。
安逢对脾性温和包容,说话还有些风趣的江连很有好感,也敬重,他幼时觉得这江晟江连两兄弟性格迥异,后来才发觉江晟是外热心热,江连是外热心冷。
家宴那夜,凌君汐让人订了酒楼食盒送来,说是江连爱吃的菜。安逢见着了江连,觉得人倒没多大变化,眉眼依旧温和,只是唇边多了些胡渣,眼中多了些看不透的岁月风霜,举手投足都有气势,倒是很有儒将模样。
安逢心下感慨,若是去边疆的是义兄,该又会是如何变化呢?
安逢这样想着,用余光瞧了眼凌初的方向,但也始终不敢转过头去。
江连忽然侧头,正跟着他叽叽喳喳说话的江晟也跟着自己大哥视线看向安逢。江连看了安逢片刻,笑道:“小公子忘了些事,不会还忘了我吧?”
安逢听江连这样说,也知自己失了忆的事江连也知道了,笑道:“江大哥说笑,你教我射艺之术,是我半个师父,我怎会忘了你!”
江连仍是如往常一般笑得温柔,眼底却未有一丝笑意:“我怎敢称小公子为半个师父?小公子身娇肉贵,从前拉弓都拉不开,我又没教多少回,可不敢认小公子这样的徒弟。”
凌初皱眉看向江连,安逢也是一愣,不知江连是在玩笑还是说真的,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这话语乍听还行,细听却刺耳,尤其是出自一向言语有度的江连口中,就更令人诧异了,于是话音落下时,整个屋都凝滞得静了一瞬。
就连心思粗的江晟都听出话语的不对,有些惊讶道:“哥?”
安诗宁用绢巾擦了擦嘴,凌君汐放下筷,淡淡道:“承衔。”
江连仿佛完全察觉不到屋里的气氛,也看不见众人的脸色,他举杯,对着安逢点了点酒盏,仍然是笑着说:“不过我听小晟说,近日小公子射艺有长,看来功唐不捐。”
说罢,他也不理安逢说什么,便一饮而尽。
安逢见他喝了,也赶紧举杯,说了几句好话,都是自己从前惫懒,心思不在这上面云云,而后也饮了酒。
酒液顺着喉咙滚下,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烫了起来,他失忆后第一回喝酒,对如今的他来讲,是一种很奇妙的难喝,他脸上笑容满面,心里却有些局促不安。
是这三年间,他得罪过江连哥了吗?
桌上气氛又活络起来,安逢喝不惯酒,可他心里有事,反倒一口口地饮,奴仆拿来香甜的果酒后,他就喝得更多了。他失忆前就喝酒,众人见了也没拦他。席间安逢又与江连交谈几句,也未再有奇怪的地方,好似方才真的只是江连说笑,而他自己多想了。
安逢渐渐放下心,见江连和凌初都去向凌君汐和安诗宁酬酒侍饮,他也站了起来,酒还喝得未缓过劲,他脸颊微红,神资风秀,仪貌不俗,玉英刀在他腰间现出,颗颗宝石都闪着炫目光彩。
江晟看他腰间的玉英刀,惊喜问他:“你在哪儿找着玉英刀的?”
安逢有些迟钝地回头,“啊”一声:“就在床嘚下,没看的。”
安逢舌头上的伤还没好,一放松,说起话就含含糊糊的,江晟以为他是酒喝得,笑他:“你从前都不喝这么多,你瞧你喝得舌头都大了哈哈哈。”
安逢认真说:“我没醉。”
江晟道:“醉了的人才说自己没醉。”
安逢回身往凌君汐那里走去,说巧不巧就与走过来的凌初相撞,轻轻的,但离得很近,撞得安逢心都颤了一下,他稳稳站住,装作无事发生地往前走去。
江晟看见了,皱了皱眉,心想凌初怎么故意撞人?他明明是看见了安逢,还往人移去半步。
安逢走向凌君汐和安诗宁处,恭敬地道声娘亲姑母。
江连站在一旁未离开,神色平淡地看了安逢一会儿,转身走开。
“找着玉英刀了?想来是你之前不知玉英刀放哪儿了,”安诗宁也瞧见他侧腰挂的玉英刀,笑道。
安逢心虚,并不多谈,说了几句安康顺遂的吉祥话,又是喝下两杯酒,一口干尽,他这回酒下肚,倒是尝到了些酒的妙处,胸口一股火热,人也飘飘忽忽的,烦恼糟心事都忘到脑后。
凌君汐见他眼神不甚清明,说这酒后劲大,叫他莫要再喝,回屋歇息,安逢觉得自己没醉,但也点了点头,向众人道别,放下酒杯就迷迷瞪瞪地走了。
护卫和仆从跟了上去,走到湖泊处,安逢酒劲上头,忽然跑了起来,护卫们生怕又是一桩醉酒落湖的大事,忙去追,却又看到安逢跑得离湖边远远的,边跑边挥臂大喊:“我醉了,我醉了!湖水别过来!”
身后仆从掩不住笑,一边追一边喊:“小公子!小公子!”他们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看去,纷纷行礼:“公子。”
就这么行礼的一会儿功夫,安逢就又跑远了,凌初“嗯”了一声,忙疾步追上安逢,拉住他:“你醉了。”
安逢神色很是骄傲,大着舌头:“我坠了。”
凌初眼底染上笑意:“喝了这么多,又跑得吹风,当心醒来头疼。”
安逢很急:“可是湖水会来追我的!”
凌初猜是那次落湖险些丧命才让安逢如此害怕,平日里看不出来,醉酒后才不掩饰,凌初心尖泛起细细密密的痛,他道:“我不会让它追上你的。”
安逢看了凌初一会儿,犹豫和怀疑地点了点头,“好……”他乖顺地让凌初拉着,凌初存了一点私心,手始终不曾放开,他时而侧头看看安逢,见人脸颊飞霞,唇色红艳,眸中似是含着水,在月光下动人心魄。
安逢默不作声,略微低头,他眼睫浓黑,模样端靖平淡,就像从前沉静、带点阴郁冷色的他,那个总是缠着凌初,与如今完全不同的他。
凌初看得一怔,不禁慢下了脚步,心神似被回忆牵引,眼中情绪几变。
安逢忽然侧身,直直撞了凌初一下,气势汹汹:“还你。”
凌初不明所以,后又反应过来,竟笑出了声,吓得后面护卫奴仆面容惊悚,面面相觑。
安逢又撞他一下:“不准笑!”
柔韧的少年身躯紧贴上来,又很快远离,凌初被安逢撞得心痒,呼吸都重了几瞬,他已两日未见安逢,心中想念得紧,现下离得太近,即使没做什么,也让他有些多想。
“嗯。”安逢撞完人,见凌初好似被他的攻击震慑住,他满足了,又安静下来,步履迟钝缓慢。
如绸缎一般的月华下,两人一路到了安逢院里,凌初要跟着安逢进屋:“今夜我守你。”
安逢喝醉成这样,他担心夜里磕着绊着,又牵扯头上的旧伤,想起安逢后脑上的伤,凌初心里又是一痛,抬手想去摸摸安逢脑后。
谁知安逢闻言陡然一惊,只道不行不行。
凌初不知安逢为何忽然排斥:“怎了?”
安逢说不明白,一手闭着房门不让凌初进屋,一手挡着脑袋不让他触碰,嘴上还要叫他快走快走。
两人体力悬殊,安逢练的武比起凌初简直就是小孩学步,他就算卯足了劲儿推,凌初也站得稳稳当当。
凌初抓着安逢推他的手,将人慢慢引进了屋里,沉声劝这个醉得不清醒的人:“安逢,你醉了,需要人守着。”
“不要不要!”安逢摇头推拒。
凌初以为这只是安逢醉后闹脾气,并不生气:“为何?不想我待在这里?”
安逢闻言,忽然松了劲,手放在凌初掌心中,未有挣扎之意,他看着凌初,眼眸湿润,双唇微张。
两人站在门后的死角,护卫奴仆都看不见人影,他们见凌初进了屋,都已放了心,去各自位置上值守或是安寝,各做各的事。
月华皎洁,照在他们两人脚边。凌初见人沉默下来,情不自禁地俯身靠近了些,轻声又问一遍:“为何要赶我?”
安逢愣愣看着他,不说话,两人目光交缠,呼吸相闻,安逢手指微曲,挠过凌初掌心,掌中的痒意让凌初心颤,他喉结急速滚动,目光落在安逢唇上,好似眼睛都看红了,凌初气息乱了些,越靠越近,两人鼻尖相触,又若即若离。
凌初声音已经哑了:“怎不说话?”
凌初在该不该趁人之危之间纠结,安逢却还是那一副呆呆的模样,好似什么也没察觉到,也什么都不说,凌初轻笑:“醉鬼……”说罢,他便再也忍不住,俯身亲上,撷取那带着酒香的双唇。
咬上安逢唇珠的那一刻,两人都浑身一颤,凌初轻轻地舔咬,饱含怜惜之意,第一次在清醒之中亲吻,纵使凌初这般冷静的人,也心跳似擂鼓。
他心知趁人醉酒轻薄不大磊落,可也知再无这般好的机会,安逢遇事从来只会逃避,如今连面也不见,他不逼上一逼,还不知能何时说得开……
他真的等不了了。
屋内好似热了些,凌初松了安逢的一只手,搂住安逢腰身,将人与他紧紧相贴,他不满足于唇边流连,舌尖撬开安逢齿关,安逢很顺从地让凌初的舌尖卷进,凌初睁开眼,眼中欲色渐深,亲吻吮吸的动作渐渐凶猛,将人抵在了桌边。
唇齿交缠,有几声低喘呻吟,安逢被吻得颤抖,“唔……义兄……”
听见安逢唤他,凌初浑身发烫,动情不已,这样的接触已经不能让他满足,他倏地抱起安逢,置于桌上,站在安逢双腿间,腰腹紧贴,他一手掌着安逢后颈,侧头吮吻得更用力更深入,另一只手在安逢腰腿揉捏。
安逢抓着凌初臂膀,不知是推拒还是承受不住,他已经喘不过来气,嘴边流出涎液,被这般的蛮力禁锢着让他不安,喉间溢出听着可怜的轻声哼鸣。
这样的声音无疑会让凌初欲火更甚,他的亲吻带着克制不住的凶狠,咬着安逢唇珠,探进安逢唇间,舔弄安逢舌尖,又深深吻着吮吸,一丝血腥在唇齿间弥漫开来,凌初蓦地停下。
弄伤他了。
凌初脑子清醒了一些,稳住自己火热急促的呼吸,他眼中情欲浓厚,身下也起了可见的变化,鼓鼓一团涨得发疼,顶在安逢腰腹。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样的情况凌初已经数不清多少回了,他向安逢胯间一瞧,那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凌初失笑:“还真是喝得太多了。”
凌初知道再吻自己怕是要更忍不住了,他不想这一切会在酒醉时发生,于是不再继续。
这桌子太硬,凌初也太硬,安逢有些不舒服,双腿夹着凌初的腰身胡乱扭动,他眸中含泪,气息不匀,胸口起伏,满面春色,唇边还有牵扯的银丝,眼里还是不清醒的。
凌初无奈,气喘地将他按住不动,平复自己。
安逢却浑身一震:“要推开我了吗?”
“什么?”凌初手一僵,心头大震。
安逢明显还处于酒醉之中,神情懵懵懂懂,泪却掉了下来,“你要推开我了……”
凌初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震惊的同时,也心痛如绞,仿若一记重锤,砸得他心四分五裂,他擦去安逢眼泪,嘶哑道:“不会……”
安逢喃喃道:“不会吗……”
“不会。”凌初轻轻吻着他,“我不会推开你了。”
安逢面色空空,他并不欣喜,也不悲伤,像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他缓缓抱住凌初,脸埋在凌初颈侧,瓮声道:“义兄……好痛……”
安逢的泪无意识地,不断地落下,打湿了凌初的脖颈,滚烫得让凌初心像被火烧一般,安逢声音微弱:“你走的时候,我真的好痛……”
“对不起,那时是我误会了你……”凌初抱着安逢,心痛如割,轻轻摸着安逢的后脑,绮思旖念早已没了个干净,只剩深切悔意。
就这样抱着许久,凌初声音微颤:“安逢……你是记起来了吗,记起多少?”
若是安逢都想起,也会知道什么卖书人都是假的,莫名多出来一个卖书人,他心里不知多惊慌害怕。
凌初没听到回应,又问一遍,还是未听安逢声音,“安逢?”他轻轻侧身去看,才发现人张着嘴,脸上挂着泪痕,不知何时早就睡了过去,被他一扒拉,还哼哼地打起了呼噜。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