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韫惊呼一声,忙冲过去要扶住尉迟枫,奈何他不够快,只差一寸的距离就能接住他的身体。
眼见着尉迟枫的身体在他面前轰然摔下,宋祁韫一边流泪,一边歇斯底里地痛呼出声。
“不对,一切都不对……”
“哪里不对?”多变浅笑,左手执摧天剑轻松抵住了疯狂朝他扑来的齐天澜,“在我看来对极了,来千机岛送死是你做得最对的事。人固有一死,死在我手上绝对是你们的荣幸。”
话毕,“嘎巴”一声,多变绕到了齐天澜的身后,扭断了他的脖子。
“是个练武奇才,若跟我一样大,或许能跟我打上几个回合。可惜太年轻,杀死他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多变从容挥舞了一下摧天剑,缓步走向宋祁韫。
“该你了。”
“我要见沈惟慕,想死个明白。你堂堂魔教八长老,难不成怕我知道真相?”
宋祁韫丝毫不惧多变的靠近,面不改色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好,就让你死个明白。”多变拍了拍手。
沈惟慕从祭台后方走了出来,与宋祁韫对视。
宋祁韫眸光闪烁,盯着沈惟慕那张无瑕俊美的脸,觉得熟悉又陌生,“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早说过了,上岛的话,你们都会死。”
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反而给人以一种最极致的冷漠无情的阴冷感。
“上岛的话,你们都会死。”
“都会死。”
……
宋祁韫身子晃了晃,突然觉得耳鸣,头晕,像海上吹不进的风,脑海里连绵不断地回荡着沈惟慕这句话。
他一生都在努力查案追求真相,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追究什么真相和原因都已经不重要了。
时间,他已经争取到了。
趁着与多变、沈惟慕对话的工夫,他已经悄悄点燃了火折子,丢在了火药包上。
都炸了吧!
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第119章
脚踏石阶,发出咚咚的响声,产生轻微的震动。
石板之下有着庞大的机关空间,齿轮啮合、旋转,传动螺杆……
千机岛岛如其名,有机关千数,整座岛屿都在机关的控制之下。
三步有毒虫,五步遇机关,便是机关岛的现状。纵然有千军万马登岛,也照样会死无葬身之地。
沈惟慕登完石阶后,就走进了千机大殿。
殿内金碧辉煌,从脚下的金砖到殿中的金柱,全都为黄金打造。金柱上镶嵌了很多颜色不同的宝石,随便扣下一颗,足够普通人富足生活一辈子。
大殿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桌,五位长老分别坐在长桌两侧,最中央的主位空着,看起来是为沈惟慕所留。
沈惟慕跟随多变进殿的时候,五位长老全部起身,拱手恭迎沈惟慕的到来。
沈惟慕扫一眼五位长老,四男一女,年纪都在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其中一位白发黑须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最慈眉善目,其余四人初见他时,都用挑剔的目光在打量他。
“在下清月教二长老萧锐,拜见新教主。”
萧锐率先对沈惟慕行礼,然后跟沈惟慕笑着介绍其余四位长老:三长老李德、四长老楚随风、五长老明艳和六长老孙作天。
至于缺席的两位长老,萧锐也做出了解释。
“七长老于数月前遇袭身亡,大长老被江湖司擒拿后我等便不知他的消息了,想来教主应该清楚他的情况。”
提到大长老醉酒翁,其余四位长老看向沈惟慕的眼神都带着愤怒和不满。
多变则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拍了拍手,示意属下们上菜。
“教主请上座。”多变邀请沈惟慕坐在长桌最北面的唯一上首位。
沈惟慕无视几位长老不满的脸色,直接在上首位坐定,看着小厮们如鱼贯入,往长桌上奉上一道道美味佳肴。
沈惟慕通过闻味道便能辨别哪道菜更好吃,梅子排骨刚被端上来,沈惟慕就抬手示意把菜放到他跟前来。
长老们见这位新教主无视他们的话语,似乎只顾着看菜吃饭,十分不满。
五长老明艳第一个沉不住气,拍了下桌子。
“小教主难道不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你说醉酒翁?”沈惟慕漫不经心地对上明艳那双含满愤怒的眼,“他自己犯事儿被抓,你不找他问解释,找我作甚?”
明艳愣了一下,想先个好像是这个道理,便老实地坐了回去。
坐在明艳旁边的六长老孙作天看不下去了,使劲儿给明艳打眼色,意思他不该这么轻易放过沈惟慕。
明艳反呛孙作天:“你瞅我干什么?我觉得教主说得没问题啊。那么点事儿都办不好,被抓了是他自己无能,凭什么要教主为他背锅?”
“小教主自小被安排在沈家,目的不就是为了将来咱们清月教在官场上也有人照应?从此江湖朝堂不分家。如今大长老遇到麻烦,小教主刚好就在江湖司,明明有机会救他——”
“我为何要救他?我与他素不相识,从无交情,且他刁难我在先,我没弄死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宽容了。”
沈惟慕夹起一块梅子排骨送进嘴里,软烂的排骨裹挟着浓郁的梅子果香,入口似化了一般,却颇有嚼头,香而不腻。他甄别的没错,这道菜果真一道美味。
多变见他吃得开心,颇为自得地介绍道:“我做的,好吃么?比起宋祁韫的厨艺,如何?”
“如果是他做的话,起锅会放蒜,更香。”沈惟慕如实答道。
多变有几分生气,并不服气自己被宋祁韫比下去了。
“那是你爱吃蒜,遇到不爱吃的我这道就刚刚好。”多变辩解道。
沈惟慕:“了解食客需求,是厨子第一要做的事。”
多变:“……”
孙作天被沈惟慕反驳之后,见他与多变讨论起菜色来,不敢冒然再说话,下意识看向二长老萧锐。
不是他不硬气,实在是这位新教主的实力不能小觑。他通过了八长老的教主考核,而且刚才一句“我没弄死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宽容了”,说起来太从容不迫。
他可不傻,这出头鸟他可不做。
萧锐笑着起身为沈惟慕斟酒,“教主尝尝我教自酿的桃花酒,不仅花香扑鼻,还酒香醇厚,配那道鲜炸海鱼来吃最合适不过。”
多变应承,让沈惟慕稍等片刻,不一会儿他就端了一盘金灿灿的炸鱼送到沈惟慕跟前。
“海鱼下锅油炸的时候还鲜活着,这就需要极快的刀工和腌制手法,这世上除了我没人能做到这么快。”
沈惟慕咬了一口炸鱼,外皮酥脆掉渣,里面鱼儿呈现出一种弯曲状态,肉质鲜嫩极了,极致的刀工让短暂腌制的鱼肉也恰到好处的入味,有着无法形容的鲜香美味儿,让人仿佛化作一条鱼在海中畅游。
沈惟慕接着喝了萧锐送过来的桃花酒,果真有桃花香盈满口,清甜爽辣,一口便能喝出酿酒所用的泉水比较特别,别处没有。
“这道菜可比得过宋祁韫了?”多变见沈惟慕吃得特别香,颇有自信地问。
沈惟慕将最后一条炸鱼吃完后,边用帕子斯文地地擦手边道表示没有参考,以前宋祁韫炸鱼都用的淡水活鱼。
“淡水鱼有土腥味,必须要腌制去腥后辅以蛋清等调味将鱼肉变嫩,而后再行油炸,味道也十分美味。因鱼的种类不同,暂无法判断谁做得更好吃。”
多变:“……”
虽不满沈惟慕评判他做得更好吃,但沈惟慕给出的理由句句在理,他也认可。
看来他有必要跟宋祁韫做同一道菜进行比试。
这时候,一名小厮匆匆跑进殿内,递了一张字条给萧锐。
萧锐本来笑眯眯地捻着胡子,接字条之前,还在催促小厮多上些特色美味给新教主品尝,但在接字条之后,他脸色骤变。
见沈惟慕正伸筷子朝新上的菜夹去,萧锐怒起,一掌击碎了那盘菜。
“老夫看在小教主是老教主幼子的份儿上,特意带着诸位长老前来支持小教主。我们顾着旧情,想敬着小教主,支持小教主。小教主呢?人在江湖司,不仅不尽教主本分,还来对付我们!”
萧锐说到这里,眼睛变红,泪水盈于眼眶,愤怒、无奈又委屈的表情写满了他的脸。
其余四名长老从没见过萧锐这副模样,忙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萧锐这才抖着手,将字条递给其他四名长老。
“我的楠儿被他给杀了!还有我们江南分堂,全都被他带的江湖司剿灭了!”
“什么?江南分堂被剿灭了?”
“这么可能?江南分堂那么多人!”
长老们都很哗然,唯有多变还在对着盘子研究菜色。
刚才被萧锐一掌打翻的菜是炸排骨,有两块直接飞向了沈惟慕怀里。
沈惟慕用手接住后,便放在嘴里品尝,蒜香浓郁,鲜嫩美味,是他很喜欢的口味。
但两块根本不够他吃,余下的蒜香炸排骨都被打到地上弄脏了。正燃起的食欲被戛然切断,沈惟慕的心情十分不爽,渐渐蹙起眉头。
长老们在听到萧锐解释后,终于相信萧楠死了,江南分堂覆灭了。他们纷纷愤怒地指责沈惟慕,根本不配为老教主的儿子、清月教的新教主。
萧锐痛呼道:“还有一个月前,在奉圣州,他带着江湖司的人杀了西南、西北两位分堂主和江南副堂主。他分明就是在针对清月教,想将我们清月教摧毁!”
长老们听说这些,更愤怒,他们抄出各自的武器对准沈惟慕,共同声讨他的。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老教主若活着,知道他生出你这样的白眼狼儿子,肯定会当场杀了你!”
“清月教是老教主的心血,也是我们众多长老们珍视维护的宝贝,竟被你这样糟踏!今日必要以你的血祭奠我清月教所有死去的兄弟!”
沈惟慕端起酒壶,自斟一杯品茶。
“竖子,好生狂妄,竟无视我等!”孙作天一下子掀翻了长桌。
众人立刻敏捷地后退,灵活地躲过了飞溅出来的饭菜。
沈惟慕也后退了一丈距离,冷漠看着六位长老气呼呼地拿着武器一直对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