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一亩地红薯可种植三千多棵红薯苗,亩产四五千斤,如果是良种的春薯,产量更是高达七千多斤以上。
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棵红薯能育出十几棵红薯苗,一季下来,五十斤肯定是够够的了。
“郎君,这样大芋藤就能生根发芽了?”阿琅十分好奇,从没见过拿茎叶育苗的啊,郎君不会是胡闹吧!
“放心,等着吧,最多半个月,肯定能生出根来。”樊伉自信满满,“以后每天天晴把盆搬出来晒晒太阳,下雪就搬到我屋里,别冻到了。”
系统给的红薯品种非常好,耐霜耐寒,生命力旺盛,产量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阿琅怪怪地看了他一眼,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阴阴的,既没有太阳也不下雨。
“那郎君今天是让它晒太阳还是搬回屋?”
“搬进屋吧。”樊伉缩着胳膊道。
阿琅弯下腰,搬起盆吭哧吭哧往屋里走。
既然郎君如此重视,阿琅打定主意,即使这些明显不是大芋的藤蔓哪怕只是根杂草,他也会用心照顾,必不让郎君失望。
樊伉的运气好,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每天都天气晴朗,照往常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开始大雪纷飞了。
他剪截下的红薯藤除了两根死掉中,没有生根发芽,其他都活了。
樊伉让人做了十几个大木箱子,填上沙土埋上肥,将十几棵红薯苗小心翼翼地移进木箱子里,又把自己院子里空着的一间屋子四面墙都砌了炕,每天烧炕做了个人工温室,专门用来种红薯。
他育苗的时间不对,红薯喜温怕寒,接下来的两个月,如果不做好保暖措施,红薯苗肯定会冻死。
等到把红薯苗全种下去,樊伉一看任务进度条,百分之三十,不由得吁了口气。
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十个月,最多四个月,就能收获第一批红薯了。
红薯种下去后,便一日冷似一日,十月底的时候,天空更是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
作为一名已经习惯了夏天吹冷气,冬天靠暖气的舒适生活的现代人,大汉朝的冬天对樊伉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樊伉本来就怕热又怕冷,来到这个连烤火炉都没有的年代,火炕是他冬天最大的倚仗,每天除了早晚问候吕媭樊哙,他连炕都不想下。
披着狐袭,盖着被子,坐在温暖的炕上依然冻得手都不敢露出来的樊伉,看着刚练功完毕,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芦花袄子,却依然在往外冒热汽的无名一眼,不无羡慕地道:“真好,你都不怕冷的。”
“是你身体太弱了。”
“胡说!我只是比较怕冷而已,我的身体可好了。”樊伉不服气地反驳着。
无名拧了布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将布巾扔回到水盆里,走上前来,捏着他一双冻得跟猪蹄似的爪子搓了搓,说:“从明天起,你每天早上起来跟我一起练武,强身健体。”
“再说吧。”樊伉敷衍地道。
现在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窝在炕上还嫌冷,疯了才会大清早的跟着他去外面打拳练剑。
樊伉以为无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第二天天还没亮,无名就过来掀被子叫他起床。
樊伉伸着脖子朝外头一看,外面天乌黑乌黑的,顿时又翻了个身,裹着被子敷衍地道:“你去练吧,我再睡一会。”
“起来!”无名一把压着被子,目光严厉。
“可是真的好冷啊!”樊伉耍赖般地朝着被子里缩,像只毛毛虫子似的在被子里拱来拱去。
无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突然两指放在嘴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汪——”
大黑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咻”地一下跳到炕上,正好压在樊伉身上。
樊伉被它压得隔夜饭都差点吐了出来,死命挣扎才从被子里钻出颗头来,看着大黑那张长脸顿时炸毛了:“死狗,重死了,快起开!”
大黑伸着舌头直哈气,对他的命令充耳不闻。
无名又吹了一声口哨,大黑“汪”地一声从炕上跳了起来,樊伉正庆幸,冷不防大黑嘴一张,叼着他身上的被子跟疯了似的在炕上来回跑。
樊伉:“……”
这也是让他颇为怨念的一件事。
明明大黑是他救的,也跟他最亲,可自从无名来了之后,大黑就叛变了,转投无名的怀抱,把他这个主人都不放在眼里了。
都说忠犬忠犬,全是假的!
“反正都睡不着了,快起来!”无名取过炕头上被烘得暖乎乎的衣裳,扔到樊伉面前。
“我就不!”樊伉索性扑在被子上,被大黑拖着走,一脸的无赖相。
阿琅从外边进来,看到这一幕,脸都黑了:“无名公子,我家郎君人小体弱,你别这么严苛!”
“就是就是!”樊伉点头如捣蒜。
“就是因为体弱,才要炼体。”无名不为所动,捋袖子欲要将樊伉从炕上挖起来。
阿琅看得好生不舍,连忙道:“无名公子,闳翁来了,正在外头等着郎君召见。”
樊伉顿时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闳翁来了,他肯定是有事找我,无名兄,今天你就自己去练功吧,我就不奉陪了。阿琅,快叫闳翁进来。”
这老头儿来得真是太是时候了!
樊伉决定无论闳翁有没有研究出畜力石磨,最后都奖励他一袋粮食。
第10章 第一笔生意(捉虫)
“呀,原来是闳翁来了,这么冷的天,快进来屋里坐。”樊伉一把将蠢狗掀到一边,目光灼灼地看着闳翁,态度十分热情。
对他的热情感到有点受宠若惊,闳翁跟在阿琅身后进了屋子。
屋子里烧着炕,中间还有一个炉子,跟屋外大雪纷飞的样子仿佛两个世界。
闳翁一进来就感受到屋子里的暖意,顿时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阿琅连忙上前将人隔开,皱眉道:“不知道面前的是郎君么?身体有疾也敢往郎君跟前凑!”
“无妨。”樊伉挥了挥手,顺着阿琅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这个天气宏翁居然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麻衣,头上肩上还有未化的雪花。
再往下一瞧,他脚上穿的还是草鞋,冻得脚趾头都化脓了,樊伉光是看着就觉得冷。
即便是这样,闳翁那张满是沧桑的脸上却依然神采奕奕,亮得精人。
“郎君口中所说的那个畜力石磨,老奴和几名匠奴已经琢磨出了些许头绪,不知道郎君——”
那必然有兴趣啊!
不等闳翁说完,樊伉立刻兴冲冲地道:“真的?我去看看。”
无名脸一下子就黑了。
早上让他起来练功想尽办法拖拉不起,现下闳翁过来让他去看畜力磨倒是跑得飞快。
樊伉穿上皮裘,身上又披裹了一床小被子,在阖府上下怪异的目光里哆嗦着跑到匠奴们居住的地方。
相比起樊家主仆们住的主楼,匠奴们住的地方更加破旧。
土砖垒的半边房,墙上到处都是蜜蜂钻的孔,有的甚至已经都对穿了。
院子里收拾得最干净的地方,立着一个斩新的石磨,石磨的一侧有一个木质转轴的东西,架着一个横架,套在一头叫驴身上,石磨上方设了一个木质的圆顶,圆顶的边缘吊着一根竹木,正好跟拉磨的木柄连在一连,竹木上方吊着一根萝卜,叫驴想吃萝卜就会一直顺着圆顶设好的轨道往前,只要一动磨就转。
没想到他就随口那么一说,居然真的被闳翁几个做出来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闳翁看着那么老实本份又木讷的一个人,居然也能想出这种想让驴子跑又永远不给它吃到的损招。
樊伉内心坚决不同意这个损招其实是他最先提出来的,人家只不过是把他的想法付诸现实罢了。
“不错不错!”樊伉笼着袖子一副熟练的农民揣姿态,绕着石磨转了好几圈,连连点头,称赞不已。
“阿琅,跟阿母说一声,就说我要取一袋粮食两尺布给闳翁。”樊伉吩咐阿琅道。
阿琅应了一声,满脸羡慕地下去了。
不一会儿,阿琅就让人背了一袋子粮食还有两尺旧布过来。
“这是郎君赏给你的,拿着吧!”
阿琅面上一片不屑之色,内心却羡慕不已。
都是下仆,他是贱民,地位也不过比闳翁好一点儿。
闳翁一个奴隶都能得到郎君的厚赏,他心里既羡慕又嫉妒。
郎君对这个老宫奴可真好。
闳翁脸上的神情怔怔的,看着脚下那一袋子粮食和两尺布,好半天才嗫嚅着道:“这真的是给老奴的?”
樊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当然是给你的。之前不是就说了,只要能解决石硙不用人推的问题,就奖励你一袋粮食。”
闳翁“扑通”一声跪下了,匍匐在地上声音哽咽。
“老奴、老奴——”
樊伉被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闳翁突然就朝他跪了下来,赶紧跳了开去,满脸纠结之色。
他这么小,闳翁年纪这么大,被他跪会让他折寿的!
无名看到这里,眼里闪过一抹深思之色,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道:“起来吧,郎君心善,你拿着就好了。”
闳翁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饱经风霜的脸上一片激动之色。
他原本是先秦宫奴,楚王攻破咸阳,一把火烧了阿房宫,他们一家子成了楚王奴隶,后来楚王和汉王相争,中间他又辗转被掳好几次,最后落到樊哙手里。
樊哙是汉国相,汉王的亲信,对于前秦的余民自然不会有多优待,何况他还只是个宫奴,本来以为一辈子就这样颠沛流离,悲惨到老了,没想到遇上樊伉这样的小郎君。
看着眼前一袋子豆子,还有两尺旧布,闳翁激动地流下了眼泪。
他活了多半辈子,这是第一次拥有的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老奴愿意一辈子为郎君出生入死。”
阿琅瞪了他一眼:“呸!这话你也敢说!”
他一个匠奴也敢称为郎君出生入死,那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怎么办?
闳翁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却不曾为自己分辩半句。
被人拿救世主的眼光瞅着,樊伉挺不好意思的。
“这是你应得的,早些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