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梵天唇角抿直,深深呼吸一瞬,语气沉又低:“来,你今日若是真的捅我一刀,我便走,走得干干净净,日后再不相见。”
说着,他直直朝着他刀锋上凑近,视线死死盯着夜渐鸿眼睛,下一瞬,屠灵剑瞬间消失,赤梵天走到夜渐鸿身边要去抱他,直接被夜渐鸿推开。
赤梵天便不抱了,垂眼看着他,夜渐鸿拳头捏得紧紧的,情绪有些崩溃,肚子还在隐隐作痛。
“好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赤梵天放软了一点语气,似乎充满了无奈般。
夜渐鸿半晌没说话,然后控制不住眼泪滑落,强忍着的啜泣声音阵阵传来,似乎伤心欲绝,说话声都哽咽无比:“你说一句对不起……我便忍不住要原谅你……你说得对,我就是很可笑……”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贱……说恨你,但是其实根本做不到,还是喜欢你,还想留着孩子……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我……”
赤梵天挑起他的下巴,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和泪痕,没说话,低头吻住他的唇,咸涩的味道在两人唇齿间传递着。
夜渐鸿泪眼蒙眬中,怔然看着他,双眼睁得大大的,在他视线中,似乎看见了像鬼般恐怖的自己。
夜渐鸿转头,避开他的吻,身体发虚,站不住,直直往他怀里倒,视线都晕眩一瞬。赤梵天抱住他的腰,将他扶到床边坐好,伸手探脉,取出安胎养神的丹药:“先把药吃了。”
夜渐鸿脸上挂着眼泪,紧闭着嘴唇不吃,那股执拗劲儿又上来了,似乎在控诉,他不管自己的情绪,只关心腹中胎儿。
“你乖一点,我等会哄你成不,你如今身体虚,先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赤梵天一个眼神便知道夜渐鸿在想什么,环住他的腰,凑近在他额前亲了一口。
夜渐鸿面露一点无语嫌弃之色,含住丹药,却强调:“我不需要你哄,你别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苦涩的药丸吞咽下,赤梵天拿出手帕擦着他脸上的痕迹,一边擦一边淡淡说道:“不懂你在纠结什么,待在我身边折磨我不是一个更好的手段吗?你舍不得杀我便是贱了?那我明知道你要杀我,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还对你这么好,我不是更有病?”
“而且,我若是狠下心来,这些年间,早就把你制成我的傀儡,日日锁在屋里给我生孩子了……”
夜渐鸿沉默一会儿,说:“那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吗?谢谢你/操/了我两年。”
“啧,不对,不止两年,后面十几年你怎么不算?”赤梵天扔掉带血的手帕,撩起他的刘海低声提醒他。
夜渐鸿脸颊微鼓,气呼呼的,赤梵天生出些耐心,说:“我不想说我有多惨,比惨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也知道伤害不能相抵,但我也为之付出了代价不是吗?”
随即,他盯着他眸子,像是强调般:“师弟,留在我身边。”
夜渐鸿心跳加快了几瞬,视线无形之间模糊了不少,赤梵天见他又红了眼,便吻了吻他未受伤的眼皮:“别哭了,不然我白擦了。”
“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适合你。”
不论适不适合,但夜渐鸿能肯定的是,若是不和赤梵天在一起,他这辈子大概不会再和其他人在一起了。
夜渐鸿没给他正面的回答,只是捂着肚子,低声道了一句:“肚子疼……”
赤梵天伸手继续为他探脉,语调温柔:“小宝宝可能也受伤了,所以有些生气,师弟忍一忍好不好?”
夜渐鸿其实没多疼,只是转移话题,他用这么温柔的语调一说,他顿时感觉浑身都麻了一瞬,他如同回到了从前,他温柔面具并未拆穿的时候。
“你别这么和我说话,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好恶心啊……”夜渐鸿抬手推开他。
赤梵天顿时黑下脸来,脸上温柔之色瞬间就绷不住了,扯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挑起他的下巴,将人按在榻上,骂了一句:“夜渐鸿你别太难伺候了,我这么说话你嫌我恶心?你就想我骂你贱,骂你骚,你就不恶心了是吧。”
夜渐鸿瞪眼,立刻反驳:“当然不是!你才是贱,你才是骚,你不要脸,要男人给你生孩子!”
“成成成,我两都是贱货,天生一对!”赤梵天根本不在乎旁人这么骂他,吻住他的嘴。
夜渐鸿起初不想回应他的,还想坚持自己是“清白”的立场,任由赤梵天顺着他的舌尖吸吮。
赤梵天吻得不耐烦了,便贴着他的唇亲了亲,而后在他耳畔说着:“师弟,不过几个月,师兄教你的东西便全忘了?又矫情上了?只让我亲,不回应,你不会认为自己很干净清高吧。”
“若是这般勉强,我便不亲了,衣服脱了,我做吧。”
夜渐鸿咬了咬唇,撑着他的肩膀,控诉说道:“你有病吧,我怀着孕的,还受伤了……”
“那你主动亲我。”赤梵天顺势将人拉起来,抱着他放在自己腿上,手落在他后腰上。
夜渐鸿不懂怎的就变成这般模样,明明两人不是在吵架吗?
而且他说了要和他和好吗?
“赤梵天,我还没原谅你!”夜渐鸿手按在他额头上,目光冷厉似乎在警告。
“哦。”赤梵天拿开他的手,按下他的脖子:“你恨我对吧?”
“……”夜渐鸿没说话,望着他棕色的瞳孔。
“所以我们现在不是做/爱,做/恨可以了吧,把仇恨全部做掉,就只剩下爱了吧。”赤梵天说这话将夜渐鸿气笑了。
“你真是脑子有病。”夜渐鸿话说完,被他按进怀里吻了起来。
这样的姿势很熟悉,夜渐鸿忍不住心中骂自己蠢,什么暮云,什么赤梵天,永远最喜欢这样的姿势,应该早就发现的。
黄魅手上拿着刚刚采好的草药,推门而入,又瞬间关上,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真的不怪她忘记敲门,这屋子原本是她的不说。
他们两个亲热居然不栓门就算了,还不设阵法,这这这……能怪她看见了吗?
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两个相拥在一起的男人,赤梵天背对着他,衣裳解开,露出一点雪白的肩膀,夜渐鸿的手抓在他赤/裸肩膀上抓住红色的指痕,那双眼尾沁湿的眼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
原本荡漾着水光、含情柔媚的眸子瞬间变得警惕冰冷,衬着脸上的伤痕,更是凶恶。
黄魅驱赶着脑子里可怕又香艳的画面,将手中的药草放在门前,快步离开,因为被瞪的那一眼,心中不满地想着,凶什么凶!丑八怪!也不知道赤梵天喜欢他什么!
赤梵天看着自己露出的胸膛,眼神含笑地看着眯着眼的夜渐鸿,低笑出声:“师弟,你睁开眼睛瞧瞧,给我抓成什么样了?我可什么也没干。”
夜渐鸿惊觉睁眼,脸颊泛红,他身上衣服只是下摆皱了些,而赤梵天的外袍被他脱下,里衣也被他解开,一受不了就喜欢抓他,如今这习惯也没改掉。
赤梵天摸着他的发梢,又问:“刚刚把黄魅吓跑了?”
夜渐鸿抿唇,没说话,想要往后退,被他按了回来:“将我衣裳穿好。”
“你没长手?”夜渐鸿说话声调大了一些。
“谁干的?”赤梵天不满地扯了一下他的头发。
夜渐鸿忍气吞声地给他穿好衣服,眉头蹙着,很不耐烦的模样,穿好衣服,赤梵天才松开他。
赤梵天先是去院里将药材拿了进来,分类挑选好,打开门去院子里洗,夜渐鸿坐在榻上,能看见一道弯腰的背影。
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原来已经鼓起这般大了,第一次的时候,只觉得恶心得恨不得想去死,如今第二次,他却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明明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要呕吐,身体莫名地发虚嗜睡,所有难受的身体反应还是有,但不是很讨厌。
只是难以接受是真的,他依旧接受不了,却也不想伤害。
夜渐鸿冷静下来,他发现两人亲密的动作似乎理所当然,像是从未发生过争执,但……
师兄的修为已经无法回来了。
他夺走了师兄珍爱如命的东西,却还在怀疑,师兄是不是喜欢自己。
夜渐鸿肯定了内心的猜测后,忍不住愣了愣,原来不是他一个人的嘶声竭力,赤梵天对他的伤害,就如同他对他的伤害一样无法消除,无法比较孰轻孰重。
伤害无法抵消,恨意无法释怀,但爱意却最为刻骨。
夜渐鸿依旧纠结,他不似赤梵天的个性那般洒脱肆意,爱憎分明,说不恨就真的放下,但相比前几个月寡淡冷漠的自己,他似乎更喜欢如今鲜活的自己。
“师弟。”赤梵天的声音唤醒了他,夜渐鸿抬眼看去,站在院子里的赤梵□□着他招了招手。
夜渐鸿顿了一下,穿靴站起来,朝着他走去。
赤梵天指了指天空。
夜渐鸿抬头看去。
“你看这个天空,像不像那天我们和赤乙铭在船上看的?”赤梵天伸手将自己沾了井水冰冷的指头故意按在他颈侧。
夜渐鸿却像是没感觉到般一动不动,好半晌脖子都酸了,问:“赤乙铭会没事的,对吧。”
赤梵天将他的脖子按下来,轻轻揉捏了一下,“嗯,我信我娘。”
“但有一个问题。”
夜渐鸿紧张地抬眼看向他:“什么?”
“赤乙铭重生到自己的躯体内,那就是个小婴儿,灵魂却是成熟的,他可能会有点崩溃。”
夜渐鸿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弯眸笑了笑。
第151章 “师兄,我想回家……”
夜渐鸿身体还未好全,两人便启程往天音阁赶路,一路上因为挂念赤乙铭心思颇为深沉,显得有些寡言沉默。
两天的时间,两人才回到天音阁,夜渐鸿恍然间察觉到一丝不对,修士们看他的眼神带着丝丝怪异。
因为他的肚子。
夜渐鸿身上背着一把长剑,玉树临风的男子,却身怀六甲,虽是在修真界,但也是极为少见的。
赤梵天默默站在他身前,挡住那些奇怪的视线,扯着他的手腕加快脚步往阁内走去,他察觉夜渐鸿的拳头捏得紧梆梆,他笑着低声说道:“又不开心了?旁人的眼光你不是最不在意的吗?”
夜渐鸿咬了咬牙,棱角分明的下颌越发紧致,他语调有些冷:“想把他们全杀了。”
孕期夜渐鸿格外敏感,气性也更大些。
“如今你骨子里可是剑尊夜渐鸿,你想杀谁,谁拦得住?我帮不了你,但可以帮你毁尸灭迹……”赤梵天手掌抱住他的拳头,“我们若是再慢些,可就等不到赤乙铭重生了。”
夜渐鸿勉强稳住心神,主动扯着他的胳膊,几个闪身出现内殿之中,赤云虎已经等候在殿内,桌上放着茶点。
赤梵天站定身形,看见亲爹,还未说话,赤云虎已经是两眼泪汪汪了,看着面容硬朗的男人,主动伸手抱住赤梵天,重重在他肩膀上锤了两下,“你小子还活着就好。”
赤梵天抗住亲爹的几拳,差点吐血,咬牙推开他爹,勉强笑着说道:“爹,哪那么容易死嘛。”
赤云虎红着眼,又瞥见身侧面容冷淡的夜渐鸿,欲言又止的眼神在看见他凸出的腹部时,顿时老实不说话了,主动道:“坐会儿,魏掌门去找赤乙铭他师傅了。”
赤云虎垂下眼,同时给赤梵天传音道:“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小夜给你怀上的?”
他明明捏过夜渐鸿的根骨,并非炉鼎,那就真的是奇了怪了,难道剑修还有这一项隐藏体质?
想到这儿,赤云虎觉得浑身一冷。
赤梵天扫过夜渐鸿越发紧绷的下颌,连忙止住了和赤云虎的传音:“爹,你快别说了,师弟该觉得你冷落他了。”
“师弟,吃点梅子糕?”赤梵天将酥嫩如奶酪的梅子糕递到他跟前,眼眸弯弯:“这东西我从小便爱吃,且只有天音阁姨姨们做的最好吃。”
夜渐鸿拿起一点吃进嘴里,依旧沉默不语,垂着的睫毛显得有些浓密修长,赤梵天端详他的脸色,心中盘算着,等赤乙铭这边事情弄完,要找个安静些、人烟稀少的地方暂住,等师弟把孩子生下来,再出世。
否则以师弟这一点就爆,而且想杀人的脾气,等孩子生出来,他们俩也会成为逍遥界人人喊打的存在了。
朱钰又是被魏辛月拎过来的,这次倒是没喝酒,只是腰上挂着一个酒壶,整个人依旧邋邋遢遢,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哇,大家都在啊。”朱钰摸了摸胡子,笑着说道。
朱钰视线率先落在夜渐鸿身上,挑眉说道:“这位道友,要不要老夫再给你算一卦,卜一卜肚里孩儿是福是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