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的所有事我都知道,受伤也好,伤心、难过也好,我都知道。”
他亲了亲青年的眼睛,“只是他很没用,每次都只敢远远的看着,就连帮忙也偷偷摸摸的。只有懦夫,做事才会犹犹豫豫,害得我的眠眠受了这么多的苦。”
听他说完,宋时眠放在厉潮肩膀上的手猛地一紧。
什么叫帮忙也偷偷的?
厉潮抱着宋时眠,让他坐在他腿上,这个姿势有些东西很明显。
男人眼底兴味更浓,“眠眠还要问吗?不过这次可不是亲亲这么简单了?”
宋时眠抿了抿唇,问他,“你之前是不是就见过我?甚至还帮我过?”
只可惜,他严肃的氛围没维持几秒,身上的裤子已经不翼而飞了。
这回他们换了个拔萝卜的游戏。
宋时眠的萝卜是白里带粉的萝卜,不怎么大一根,但胜在比较长,没怎么被人拔过,养得很好,粉雕玉琢的。
男人喝了酒,力气不是不大,玩拔萝卜这个游戏玩得有些漫不经心,拔出来一点又给放了回来,来来回回的,把偏白的萝卜都拔成了颜色比较深的红皮萝卜。
宋时眠的土地泥土松软,萝卜种得浅,拔了没一会就坚持不住投降了。
而痛失萝卜的宋时眠则靠在厉潮怀里,表情连着大脑一片空白。
男人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眼底的欲色更深,不过还是很讲信用地回答了宋时眠的问题。
“见过啊,眠眠每次出门我都跟在你后面。你迷路我就给你指路,你摔倒了我就去扶你,你被骗了我就替你讨回公道……”
他越说宋时眠的心底就越发的沉。
他以为是他时来运转,老天见他可怜,所以在出门的日子里总能遇到好心人。
黑暗总是难捱的,可他总得去适应黑暗。
随时随地刷新的好心人却成了黑暗里的那束光,短暂地将他照亮。
那段时间的他就像是只被认了主的猫,只要外出遇见困难,就下意识的站在原地等待。
直到听到总是在他耳边响起的那句“需要帮忙吗”,他就会在心底想:
看,我等来了。
于是小猫就被主人带着过马路,带着他找到正确的地方,带着他买到正确的东西。
而现在,喝醉的男人抱着他,告诉他,那些人通通都是他。
“不都是我。”厉潮眯了眯眼睛,有些不爽,“还有很多管闲事的陌生人。”
青年长得好看,当他手足无措的站在路边时,总会有那么一些同情心泛滥的人。
“你……”
宋时眠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厉潮沉默,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宋时眠便道,“怎么?玩不起?”
他挑衅的语气成功惹怒酒气上头的男人,他捏着宋时眠的下巴,在他脸上啃了口。
“谁说我玩不起了?”
说完,男人舌尖抵着牙齿,笑了,
“这次换你给我拔。”
第69章
宋时眠并不是很想给他拔。
和他的萝卜不同,厉潮的明显要养得粗壮很多,颜色也不好看,哪怕宋时眠看不见,光用手摸,也觉得狰狞得不行。
他就那么点力气,那萝卜栽得又深,忙活了半天也拔不出来,手倒是酸得不行。
拔了才没几分钟,宋时眠就甩手不想拔了。
厉潮靠在沙发上,胸膛随着他的动作起伏,萝卜皮被指甲刮到,不由地倒吸了口凉气。
快乐和痛苦并存。
瞧见他甩手打算就此作罢,厉潮咬着牙去拉他的手,强硬的按住,两人的手交叠在一块,掌心潮湿。
宋时眠头皮有些发麻,想把手抽出来,可男人的力气很大,非但没抽出来,反而把萝卜握得更紧了。
原本主动的游戏到最后看上去更像是宋时眠被迫一般。
也不知道拔了多久,终于给他拔了出来,多到纸巾兜都兜不住。
宋时眠觉得自己的手脏了。
他翻身下了沙发,说什么也要去洗手。
厉潮汲着拖鞋跟在他身后,他身上的T恤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了下来,就这么裸着上半身,露着健硕的肌肉,大刺刺地靠在洗手间的门框上。
“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起我了?”
宋时眠拿起洗手液往上他手上抹。
“你也洗。”
“……”
等到洗好手厉潮的酒也醒了大半,稍一回想,就知道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
他有点沉默。
可宋时眠才不管他酒醒没醒,把人堵着追问,“现在拔了也拔了,你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厉潮搂着他往床上滚,“什么问题?很晚了,眠眠该睡觉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宋时眠伸手抵住厉潮的胸膛。
他不知道他没穿上衣,手一碰到紧实的肌肉时不由得愣了愣,没忍住抓了两把。
他收回手,指尖在被子上搓了搓,欲盖弥彰的咳了咳,然后严肃的板起脸,“怎么?你要说话不算话吗?”
“没有不算话。”厉潮道,“只是现在很晚了,眠眠你都困了,我们明天再问。”
宋时眠才不听他逼逼,“我不困,我清醒得很,没人比我更清醒了。”
厉潮哽了下,“那我困行吗?”
宋时眠抬脚踹他,“你到底说不说?这个问题就这么难回答吗?”
厉潮顺势圈住他的脚踝,伸出指尖摩挲。青年很瘦,连带着脚踝也伶仃的一截,他的手很轻松的就圈住,似乎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折断。
宋时眠很相信他,哪怕脚踝被抓住了也不在意,他似乎笃定厉潮不会伤害他,于是只是带着圈着他的手往男人肚子上又踹了下。
“我警告你啊,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黑暗里,男人轻笑了声,只不过手依旧没松开,“到底是谁先动手动脚?”
宋时眠很是理直气壮,“你不惹我生气,我这么可能会动手动脚?”
左右都是他占理。
厉潮终于松开了他的脚踝。
在无尽的黑暗里,他说话的声音有些低,听不出什么情绪,“那如果我说,我伤害过你呢?你会生气吗?”
宋时眠想了想,“视情况而定吧,看要做了什么事。”
他说完后,厉潮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又闷又沉。
“眠眠,有时候太过于善良并不是什么好事。”
……
懦弱的主人格无论做什么永远都慢一步。
大学时慢了一步,只能看着宋时眠和林季同成双入对。
在医院门口慢了一步,于是眼睁睁的看着宋时眠和他擦肩而过。
当宋时眠摔下楼梯的时候他也慢了一步,徒留青年一个人在地上狼狈的摸索。
他的人生似乎永远都在错过,明明看似已经很努力了,可到最后,却什么也抓不住。
副人格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强势、极端,为达目的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哄着也好,骗着也罢,甚至是关着他,他也不在乎,只要宋时眠能待在他眼底就行,
他得看着他。
他不看着,他会受伤。
“你看……”厉潮道,“他就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明明想着你,却什么都不敢做,然后自己缩在龟壳里,让我来做。”
说到这里厉潮有些兴奋,连带着指尖都颤了颤,“我明明都快要成功了,结果他半路杀了出来。”
“真是个蠢货!如果不是他,眠眠早就和我在一起了。”
宋时眠抿了抿唇,快被他遗忘的回忆被他从记忆里拽了出来。
寒冷的冬夜,细雨连绵,街边连行人也没几个。
其实那段时间的宋时眠状态很不好,所以哪怕遇到一个奇奇怪怪的小女孩要帮他带路时他也没拒绝。
他身无分文,漂泊无依的,被拐卖也好,被贩卖器官也罢,他都不在乎了。
他几乎是破罐子破摔。
小女孩的演技很拙劣,和他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将他带到一个屋子里顿时就跑了。
屋子里开了暖气,宋时眠坐在沙发上被热气熏得昏昏欲睡。
他忽然就后悔了。
他爸他妈辛辛苦苦把他养这么大,不是让他这么糟践自己的,可这时候再后悔也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