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松诺一边开着车,一边询问重朝和方榕这两天的经历。
方榕笑着说一切都好,重朝忍了忍,还是没当着司邱永的面质疑他。
不过等他们回到小区,重朝立刻拉着松诺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司邱永的问题,认真请教该怎么办。
松诺听得眼睛都瞪圆了:“不是吧!这男人怎么还家暴啊!榕姐把他叫回来到底是干啥,这种人还不如不要回家呢!”
重朝咂了下嘴,虽然没有说话,但表情明显是赞同的。
松诺见状,一下就激动起来,下意识拔高声音:“不行,这件事我得和苗姐说说!我们两个不方便参与榕姐的家务,但她和苗姐关系好,得让她多注意一下,万一那个男的不要脸对榕姐动手,我们也能及时帮忙。”
重朝听得连连点头,抓着松诺的手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找苗姐?”
松诺不假思索道:“这事还是尽快,不然现在去?”
重朝非常听劝,当即答应下来,还邀请“有经验”的松诺一起去。
松诺差点笑裂嘴巴,努力压抑着开心,乐颠颠跟在重朝身后,一起去找三号楼的律师姐姐。
律师姐姐一听两人的话,毫不犹豫表示自己和方榕是好闺蜜,一定会好好注意那个男人。
她冷笑道:“他欺负一下榕榕和囡囡试试!老娘告到他这辈子都出不来!”
有了顶事的人,重朝总算放下一点心来。
他回到家,婉拒了邻居吃宵夜的提议,火速跑回卧室,盖上被子安详地休息了。
……
……
重朝还算放心地睡下了,但方榕家中,气氛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恍惚了一路的司邱永蓦然惊醒,抬眼打量了一下现在身处的环境,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僵硬地转过身,看着正在给女儿辅导作业的方榕,嘴唇不住颤抖。
方榕察觉到他的视线,掀起眼皮,温温柔柔冲他一笑。
“老公,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碗洗了,地拖了。家里太脏,囡囡住着会不舒服的。”
司邱永一噎:“方榕,你!”
方榕:“我怎么了?老公,你怎么还不动呀?你身上覆盖了那么多骨骼,力气应该很大,擦地板肯定一次就能擦干净吧?”她弯着眼睛,语气温和,“你一定不会让我再去返工的,对不对?”
司邱永缩了缩脖子,嗫嚅片刻,想起三晶街上的经历,还是没敢直接骂回去。
他扭过头,看着认真算数学题的女儿,抱怨道:“囡囡,你看你妈妈,怎么和爸爸说话的!”
囡囡认真写着公式,头也没抬:“爸爸,朝朝哥哥说过,玉磬苑小区不养闲人的。”
司邱永茫然:“啊,什么??”
囡囡心算了一下答案,将结果写在作业本上,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黑得深沉。
她很乖地解释道:“爸爸,你没有工作,也不需要去上学,这在玉磬苑小区里就会被叫做闲人。”
而玉磬苑小区不养闲人。
“如果爸爸不愿意做家务的话,就要出去找工作才行。爸爸可以自己选哒。”
司邱永错愕道:“什么玩意儿,老子都死了还要去工作?!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笑话!不去,老子不去!”
囡囡对他的脏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乖巧点头:“那爸爸就做家务吧。”
司邱永见囡囡这么乖,方榕也没有阻止他对囡囡大吼大叫,胆子又一点点大起来。
他恶声恶气道:“老子是家里的顶梁柱,老子做什么家务!那是你妈的事!她一个家庭妇女不做家务,不就成了闲人吗!”
司邱永根本不敢质疑重朝制定的规则,张嘴闭嘴只会拿方榕说事。
囡囡歪了歪头,不太理解地说:“可是妈妈有工作呀。妈妈每天都去上班,怎么会是闲人呢?”
她又想了想自己,点了点头,肯定道,“囡囡每天也要去上学的,囡囡也不是闲人。只有爸爸是闲人哦。”
司邱永的表情更茫然了。
上班,方榕这个样子还能去上班?
他扭过头,如同一朵玫瑰的女人惬意地舒展着根系,叶片上每只眼睛里都带着奇异的笑意。
司邱永下意识向后退了退。
他隐约感觉到了不对,想要开口说自己愿意做家务,可是下一秒,他的脖颈就被巨大的根系狠狠扼住,口中再也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方榕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他惊恐万状的眼神中愉悦地笑起来。
“老公,你说得对,你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既然你不愿意做家务,那就做一些其他工作吧。”
她转过头,看向放下笔的囡囡,“宝宝作业写完了吗?”
囡囡点点头,推开小凳子,走到方榕身侧。
方榕摸了摸她的头发,眸光温柔:“那就先来试一下妈妈上次教给你的内容。想要激活特质的话,你该怎么做?”
囡囡答道:“要先从爸爸身上取足量的材料,然后再用他的魂火引发我的共鸣。”
方榕满意道:“好孩子,去吧。”
囡囡听话的走到司邱永面前,在司邱永惊恐到快要昏厥的表情中,扬起一个乖巧可爱的微笑。
“爸爸。”她说,“任何人都不可以不听朝朝哥哥的话哦。”
“他将是我的信仰、我的主宰、我的引路人。”
“我将会用最大的努力,踏上他希望我走的路。”
那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司邱永,瞳孔深沉如古城彩灯下那一片最暗的投影。
司邱永本该停止跳动的心脏剧烈震颤起来。
他望着女儿的眼睛,从她的眼瞳深处,看到了比他的魂火烧得更为炽烈的东西。
那是席卷而来的风暴,是整个古城欢庆歌颂的雨后彩虹。
也是……某种无法言说的力量。
……
转天就是周一。
吃过早饭,重朝背上电脑包,一脸深沉地往楼下走去。
原本他想着,去陵乐市一趟怎么都得个三五天功夫,完全可以趁机少参加一次指导老师开的小研讨,避免老师发现他又制造了一堆学术垃圾,实在是一举两得。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榕姐的老公居然还挺配合的,别说三五天了,算上来回坐车的时间,也就花了一个周末。
昨晚老师半夜打电话把他叫醒,问他能不能按时参加研讨,那语气实在是令人心里咯噔。
他不敢撒谎说自己还没回来,只能老老实实表示今天一定到。
老师当时是满意了,但他这几天遇到一堆破事,别说论文了,就是之前答辩过的开题,他都没有按照教授们的指导改完!
这要是叫老师看见了……
重朝抓着电脑包带子,垂头丧气地从电梯里走出去,满脑子都是一会儿该怎么应付老师的询问。
隐隐的说话声从单元楼门外传来。
“……老婆,你今天下了班直接回来就行。我反正没别的事情,可以去接囡囡,你就不用跑两趟了。”
“也行,那老公你千万别忘了时间,囡囡是下午五点放学。”
男人应了一声,又问:“囡囡今天想吃什么?爸爸早上做了,中午给你送到学校去。”
“我在学校食堂吃就可以了,爸爸你还是做家务,就不要那么辛苦了。”
“好的,那就晚上回来吃。”
重朝大为震惊,几步走过去瞅了一眼,说话的还是真是昨天和他们一起回来的司邱永!
此刻他正半蹲在地上,给囡囡整理衣服,那模样看起来非常贤惠。
一直到方榕催促囡囡上车去学校,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眼巴巴盯着女儿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回家。
……啊这。
万万没想到,榕姐说的居然是真的。司邱永为了女儿,还真能做个好男人。
重朝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也算是好事,推门走出去的时候还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司邱永似乎没想到有人下来,被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摆摆手,回了声早上好,就说要回家打扫卫生了。
重朝莫名想起后楼的戴兴业,小戴到现在好像还没有找到工作,整天在小区里免费干保洁。
他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你不先去找个工作吗?”
司邱永脸色一变,一叠声道:“我做家务,我做家务!我老婆有工作,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好好做家庭煮夫就行了!”
啊……??
可你不是很要面子的吗?
重朝有些不解,但听着司邱永斩钉截铁的“我的梦想就是做家庭煮夫”,明智地没有多问。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人家两口子商量好就行了。
重朝对他摆了摆手,背着电脑包离开了。
司邱永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虚脱地靠在防盗门上,缓慢平复着剧烈的心跳。
“吓死我了!方榕这个娘们真是的,怎么有胆量和他住在一栋楼。”
“呵。”
一声冷笑从门后响起,松诺推开门,在司邱永震惊且恐惧的眼神中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瞅着他。
“你这话是对朝哥有什么意见吗?”
司邱永疯狂摇头:“没没没,我是敬畏!敬畏!”
松诺冷冷瞥他,细长的触须抽在地面上,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你最好是。我劝你最好不要刷小心思,也别惹方榕生气,不然你小子就等着好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