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老国公亲迎

　　第二天一早，他们的车队就从驿站这里出发，继续踏上了去往新都的道路。

　　半路上韩凛这边接到了裴元和王冲派人送来的信件，有两打厚厚的信件，记录的都是当地一些官员们在地方上干的事情。王冲寄来的那一份，是关于张县令父子俩个在当地干下的那些事情，其中就有关于陈家父子之死的调查。

　　“这些地方上的官员的所作所为，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啊！”等把这些信件看完之后，韩凛真的是被气到了，气完之后，他还笑了，“真的是，只有我们想不到，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好”事！”

　　“这种事情，多的很的。”傅秋白这边也跟着看完了，他比韩凛更清楚地方上的这些官员和世家，在当地是有多嚣张，有无法无天。其实不仅是当地，包括从前他们在上京城里的时候，朝中的那帮官员和世家们，要不是有他们在上头压制着，怕是会比地方上的这些人更嚣张跋扈，更无法无天了！

　　韩凛也知道是多得很，只是以前没有亲眼见到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而已，“你说，这帮人，要怎么处置了？”

　　“按照法律，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吧。”傅秋白一脸平静的说道。

　　“你给裴元去个信，让他全权负责处理好这帮人，除了张家父子俩个判死刑之外，其他那些手上没有人命的，就留他们一条性命，送去修路去。至于这些人的家属，手上没有犯了事的，就从轻发落吧。要是在当地为非作歹的，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让裴元不用手软。”虽然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但是韩凛向来都不怎么喜欢干砍人脑袋的事情。除非这个人是真的恶事做尽，留着也是个祸害，那他只能是为民除害了。

　　至于其他那些罪不至死的人，与其把人给杀了，还不如把人送去修路。

　　虽然现在往北的路通了，但是往南的路还是在修建当中的。

　　“好，我知道了。”傅秋白明白韩凛的意思，就按照韩凛说的意思给裴元和王冲他们两个人写了信，派人快马送去给两人。

　　待到派人送了信走之后，傅秋白问起一个事情：“这些人处理了之后，那这些空出来的位置，你打算怎么安排了？”

　　“你说，从秘书处里头挑选几个人到地方上去当官，如何？若是他们干得好的话，以后再调回京城来。”韩凛想了想，问道。

　　傅秋白想了想秘书处里头的那些人，有几个倒是能堪当大用的，“行，这个倒是可以的。”

　　而后韩凛喊了秘书处的员工们一个个的过来面谈，询问了这帮人的意思之后，才确定了下调的人选和名额。他们还未到达新都，这些下调到地方上的员工们已经收拾了包袱，折返回去接任去了。

　　大概是他们这次的事情惊动了其他各州府的官员们，后面他们的车马经过其他各地的时候，这帮官员们都把当地给清理得干干净净的，没有留下什么尾巴让他们揪住。

　　这也是韩凛和傅秋白没有让人去查而已，要是真的派人去查这帮人，怕是这帮人一个都跑不掉。然而他们也清楚，水至清则无鱼，官场上真正两袖清风的官员，其实是没有几个的。就算是他们现在把这一批人都清理干净了，难道就可以保证下一批上来的人，能不贪吗？

　　很显然，这是不大现实的。

　　所以，如果不是犯到他们跟前来，他们还能暂时先睁一只眼和闭一只眼。但是，像是犯到他们眼前来的这些人，他们就不可能当作没有这回事发生了。

　　这一次的事情，也是给所有的官员们敲一个警钟：说不定，下一次就不知道轮到谁了！

　　***

　　他们五月初从上京城出发，端午节和七夕都是在路上过的。路上因为一些事情耽搁，再加上他们这支队伍里的人多，有老有小，所以要照顾到队伍里的老人和孩子，他们这一路上走得并不是太快。

　　到了七月中下旬，他们的队伍到达了忻州的地界。而让韩凛没想到的是，老国公亲自带着众将出城来迎接他们。

　　韩凛和傅秋白从马车上下来，就见到了等在那里的老国公和将士们。

　　“国公爷快别多礼。”未等老人跪下来给他们行礼，韩凛就一把抓住了老国公爷的手，笑着说道：“国公爷你还记得吧？三年前在上京城的时候，朕就说了，我们还会见面的。”

　　“是是，老臣还记得陛下你的这话。”老国公爷很显然也还记得他们几年前在上京城最后分别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当时他真的以为，自己有生之年不会再见到天子了，“没想到，老臣竟然还能活着见到陛下。”

　　只是谁能想得到，这位天子会提出迁都燕北呢！

　　所以当消息传到忻州的时候，国公爷想起当时君王与他说的那句话，才明白过来当时天子就已经有意迁都了。

　　“国公爷你身体这么健朗，再活个三五十年都不成问题，快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韩凛自然是希望这位老国公能活到两百岁两千岁的了，有这位老国公坐镇西北，西北众将和各大世家的人都不敢闹事。但是如果这位老国公爷不在了，那就难说了。

　　其他的众将士们等到天子与他们国公爷寒暄完之后，才上前来给天子行礼。

　　“大家都起来吧，不必多礼。”韩凛对今日来的不少将士都还有些眼熟了，那些年他们在燕北的时候，这些将士们也是够给他这个王爷面子的。所以如今再回到故地，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就跟见到了老熟人一样。

　　老国公注意到韩凛和傅秋白牵着的孩子，就知道这是小太子殿下了，“小太子都已经这么大了啊。”

　　“是啊，当初他满月的时候，你还让小七舅给他送了礼物过来呢。”说来国公爷离开上京多少年，他们家这个孩子就多少岁了。韩凛转过头对儿子说道：“明哲，这是国公爷，你给国公爷行个礼。”

　　“使不得使不得。”国公爷忙的阻止道。

　　“按照辈分，明哲也要喊你一声外祖爷爷的。明哲，你就喊外祖爷爷吧。”眼前这位是他哥的亲外祖，按照关系来算的话，韩凛也要喊国公爷一声外祖的，他让自己的孩子喊国公爷外祖爷爷，这样的称呼也没错了。

　　小明哲听话的给长辈行了一个礼：“外祖爷爷安。”

　　“哎，好好，小殿下赶紧起来。小殿下都长这么大了，真好，真好啊。”老国公爷看着长这么大的小太子殿下，从小太子殿下的眉目间，他还能看到一点熟悉的影子。若是当年他的亲外孙有儿子，说不定就是长这么一个模样吧。

　　虽然外孙已经走了多年，但是每当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老国公的心里都并不是能完全放得下这个事情。

　　严长安一看他爹看着小太子殿下的这个眼神，就知道他爹想起了谁来了，他上前喊了一句：“父亲。”

　　“哎，你也跟着回来了啊。你们这一路上可还顺利了？”老国公这才注意到从天子后面走出来的小儿子，他是提前接到小儿子派人送回来的信，知道小儿子这一趟跟着天子的龙辇回来北地的。

　　“还行，没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说完之后严长安就提议道：“陛下，要不我们先进城去？”

　　“好啊。正好许久没有跟老国公还有各位将军们喝过酒了，今天我们好好喝一杯。今晚上就留在忻州城里休息，等明日再上路吧。”反正他们的队伍都已经到了忻州了，从忻州到蓟城的路不用两日就能到了，时间上不会太赶。

　　到了这忻州城的地界上，韩凛倒也不担心他们进了忻州城会有什么危险，如果要有危险，早十年前国公府就对他们动手了，不会留他们活到现在。

　　傅秋白的心里倒是有点担心，不过他看韩凛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他也就把心里的那点担心悄悄的放下了。

　　于是他们就带着孩子，还有一帮朝中的官员还有五千护卫，跟着老国公和忻州众将士们的身后进了忻州去。

　　至于其他的人，想要进城就自己进城去，不想进城就住在最近的一处驿站里住一晚，或者是自己安排。不过其余的将士们，则是在城外驻守，等他们出来。

　　虽然他们信任老国公爷，但是不能完全的不防。

　　这边他们进了忻州城的人，就被带到了忻州城里最大的酒楼来，这里已经摆好了宴席等着他们了。

　　今日老国公要宴请天子和朝中众臣，早早的就让人把酒楼留出来给他宴客用。所以接到天子之后，他就直接把天子一行人带到了酒楼这里来，“我们先吃饱肚子，再到休息的地方去如何？”

　　“可以啊，正好我们肚子也饿了。”韩凛笑道。

　　傅秋白的手上牵着孩子，跟在韩凛的身边一起走着。

　　这次跟着队伍北迁的不少官员，还是第一次到忻州城来，他们到了这里之后，不少人对这个北地的军事重城都很是好奇和感兴趣。不过今日能得到老国公的亲迎和招待，他们也是沾了他们陛下的福气了。

　　一行人跟着老国公进了悦然酒楼，部分人到了楼上的包厢去吃饭，还有一部分人留在一楼的大堂这里落座。

第463章 老国公的释然

　　“陛下，末将敬您一杯。得知朝廷迁都燕北的时候，我们军中的所有将士还有北地的百姓们都特别的高兴。”

　　“是啊，陛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忻州城里的商户们都大搞庆祝，城中的百姓们也跟着跟过节一样的热闹。”

　　“陛下，末将也敬您一杯，您随意。”

　　“……”

　　这帮武将们都是豪爽的，端着酒就过来敬他们陛下。

　　他们这里所有的将士们，对于这个新天子都有着一种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君王的感情。因为新天子一登基就把朝廷拖欠他们好几年的军饷给发了下来，而后再也没有拖欠过军中各将士的军饷了，每月的军饷都是按时发放到所有将士们的手中，所有人凭条子就可以到钱庄去领军饷了。

　　而且，自从新天子上来之后，对他们西北各将士也特别的优待，每年发下来的两季衣裳和被褥睡袋，每个将士都能领得到。还有年节送到军中的活羊鱼肉就是上百车一次，像是草药和盐这些必需品从未短缺过他们的了。

　　这几年因为有了产粮更高的新粮种，他们的军田产出也都还不错，自己种的粮食就足够供应他们军中的所有将士们吃用了。但是若是没有新粮种，今天他们也没有这么多的粮食供应，而朝廷那边又没有粮食和军饷下来，他们许多将士们都只能饿着肚子在这里守边关的。

　　上一任天子坐上皇位的时候，他们这里所有人都觉得好日子就要来临了，谁能想得到上一任天子上来之后，他们的处境非但没有改变，反而上面对他们的压制和控制更强了。但是因为上一任天子是他们国公爷的亲外孙，所以他们这些人即便是心里有所不满，也不敢在背地里讨论这些事情。

　　好在上一任天子是个短命的，换了新天子上来，非但不再打压他们，还把朝廷从前欠他们的都补了回来，还给与他们这么多优待，甚至还提出了迁都燕北。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先是不敢相信，等确定了真有这么一回事之后，他们所有人都差点没乐疯。

　　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军中更是庆祝了三天三夜，北地各地的百姓们更是如此，所有地方都热闹得跟过节一样。他们所有人都想不到，朝廷会有迁都西北的一天，朝廷非但没有放弃他们这里，还把都城迁来北地与他们一起守着国门。日后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朝廷会放弃他们了！

　　这个时候韩凛自然是不能躲着不喝的了，他也端起了酒杯，回应众将士们：“喝，喝喝，朕也与你们喝一杯，感谢各位将军与所有的将士们镇守边关，若非是有你们守着这大召的国门，后方的百姓们也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你们，才是顶起大召的栋梁！”

　　“嘿嘿嘿，陛下说我们是栋梁！”

　　“我也听到了，我们都是栋梁！”

　　这帮没读过书的糙汉们，历来朝中的那帮文官们骂他们武将，都是用糙汉莽夫来骂他们，今日还是第一次被人喻为栋梁，而且这个把他们喻为栋梁的人，还是他们的陛下！

　　在场中有武将哈哈大笑，很是自豪的道：“我们才不会糙汉莽夫，我们也是栋梁之材了！”

　　“当然，你们都是栋梁之材！”韩凛给予肯定的道。

　　就连老国公都端起了酒杯，笑着与天子还有众将士们喝了一杯。

　　其实老国公自己的心里，又哪里会不知道这些将士们以前对先皇是有所怨怼的，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去评价外孙当了皇帝之后做的那些事情。毕竟当年他外孙能坐上那个位置，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他们在背后帮忙。但是谁能想得到，他外孙坐上皇位之后，非但没有信任他们，反而更加忌惮和打压他们了。

　　然而新天子与前面所有皇帝对待他们这些武将们的态度都截然不同，新天子非但不怕他们势大，还给了他们应有的尊重和重视他们。也不难怪这些将士们这么喜欢如今的天子了。

　　看到眼前这帮将士们与天子喝酒，和乐融融的画面，就连老国公的心里都在想，其实换了一个人当皇帝，似乎也并非是坏事。而且他明白，如果还是自己的外孙当皇帝的话，是绝对不可能提出迁都燕北的，只会加重打压他们这些武将们。

　　就在这一刻，老人对外孙的去世就有些释然了。一个能给予他们武将应有的尊重和信任的天子，是可遇不可求的，怕是十个皇帝里都不会出一个这样的君王，他们需要一个这样的君王，远比他多出一个外孙更为重要。

　　这一天韩凛也感受到了这帮武将们的热情，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酒量，喝了两杯之后他就不敢喝了，“大家吃菜，多吃一点菜。剩下的过几日你们去蓟城，朕再请你们重新喝。”

　　“行行，那末将们就把陛下您欠我们的这顿酒记下了。”在场的武将们呵呵笑道。

　　“不会忘记的。到八月初八那天，朕还等着看你们所有人的英姿风采呢，可不要让朕失望了啊。”八月初八那天，新都那边还会有一场阅兵式。所以，这也是他们为什么要赶在八月初八之前到达新都的原因了，到时候他这个皇帝肯定是要在场的。

　　这个通知早在一年前就已经下发到各个军区去了，各个军区要派人到新都去参加阅兵式。

　　韩凛知道这些武将们早就已经接到了消息，今日怕是知道他们路过忻州特意过来接他们的，不然这些武将们大概是在练兵，或者是已经启程到蓟城去了。

　　蓟城也就是如今的新都，从前的蓟县。

　　别的不说，就是练兵这一点，他们这些武将们肯定是不会输的，这帮将士们拍着胸脯跟他们陛下保证，“哈哈，不会不会，末将们必定会让陛下您满意的！”

　　“如此，朕就拭目以待你们的表现啊。”韩凛也很是期待他们大召从立国以来，也是迁都燕北办的第一场阅兵式，这一场阅兵式必定是只准成功不许失败的。

　　这些将士们自然知道，这一次的阅兵他们要是表现不好，丢脸那可是丢在天子和所有其他军区将士们的面前去的，日后他们走出去都要被所有人笑话的。

　　所以，这一次的阅兵不仅是对于朝廷还是对于天子，还是对于所有去参加阅兵的将士们来说，他们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这一天韩凛和老国公最先退场的。

　　从酒楼出来，他们坐上了回去国公府的马车。老国公的马车在前面，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后面的这辆马车里头，前后骑着马跟着随行的还有他们的亲卫以及国公府的护卫们。

　　至于跟着一起进城的那些官员们，国公府那边也另外给他们安排了另外的住处，而他们一家三口今晚上则是到国公府去住。

　　从到了忻州城这里，韩凛能感觉到自家青年精神的紧绷，上了马车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在这里的时候，他才搂着青年的肩膀拍了拍，“别担心，我们在这里很安全的。”

　　“嗯，我知道，就是心里免不了有些担心而已。”傅秋白的怀里抱着孩子，转头看向搂着他的人。两个人四目相对，他在韩凛的脸上看到了轻松和淡然，还有信任，这是对国公府的信任，也是对这忻州城里所有武将们的信任。

　　只是，毕竟他们现在一家三口，还有朝中的所有重臣都在这里。万一国公府还是忻州城里的那些武将们有点什么别的想法，今夜的城门一关，他们在城外的亲兵进不来这里头，城里要是发生一点什么事，他们一家三口和朝中的这些重臣们，就是真的要交代在这忻州城里头了。

　　所以当时进城的时候，傅秋白的心里就已经设想过了各种可能。这不是他不信任国公府和忻州城里的那些武将们，而是他不得不想到最坏的可能，特别是现在孩子还跟着他们。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不是你教我的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们用了这些武将们，那我们就应该相信他们。”韩凛倒是不觉得自家青年杞人忧天，而是有的事情，该来的总会来的，不该来的，他们再去怎么担心，都不会来的。

　　大概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这种处世的心态不同，所以面对很多事情，他们的想法也会不一样。

　　“若是不相信老国公和三舅他们，我们当初为什么费那么老大的劲，要把都城迁到这里来呢？人生在世，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的，能活到九十九，是我们的运气，活不到那么长命，也不要太焦虑。就，过好一天算一天吧，珍惜当下。”韩凛握着媳妇儿的手亲了一下，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