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宋吟抿着唇,正要寻个合适的位置,这时,楚越刚刚在洞里听到的窸窣声再次响起。
这隐秘的动静在刚才,只有楚越听到,而现在离得近的宋吟也听见了。
他连猜想这是不是某种动物发出的声音的时间都没有,刚抬起脑袋,他就和从草丛中出来的戴着羊头头套的男人打了一个照面——他打了个冷颤。
羊头男人看着宋吟笑了一声,其实是看不到的,只是听到了类似笑的气声。
宋吟惶然地看着前方。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这个怪人,如果不是和他们一样出车祸,那就是一路追着他来的?
非常有可能,羊头男人没有任何伤口。
宋吟飞速猜测着羊头男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而被他想着的本尊已经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拉到身前,还掐了下他的屁股。
就像长期远离人类群居的物种,没有过启蒙和教化,思维退化成了不知道含蓄的生物。
宋吟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能听到他头套下面粗重的喘息,甚至他还揉了揉宋吟胳膊下面的肉,为这光滑的手感发出情不自禁的喟叹。
宋吟没有傻到接收不到他的冲动,既傻眼又不可置信,一把按住他的手,嘴唇咬紧又松开:“求求你,我同伴都在前面……”
他的话没有让羊头男人软化,男人甚至视若无睹地将手直接握到了宋吟腰上,宋吟立马往后退了一步:“我用手,用手好吗?冷静点。”
羊头男人粗狂的手停了下来,比起强行,他似乎更喜欢宋吟的主动,他挺着那一身天然的健硕胸膛,吹了一声口哨。
宋吟被他不成调的口哨声吹得抿唇,他慢悠悠地伸出手,同时,余光瞥向前面的洞口,哪怕只有一个人发现他也好,谁都好。
虽然羊头男人的体格壮得不像人类,但几个人一起,未必制服不了他。
宋吟慢慢地曲起手指,没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手指突然被全部裹住,男人嫌他太慢了。
刚才有一点是错的,男人并不是没开化的动物,他有智商,而且不比任何一个人低,他看出宋吟的有意拖延,并不满于此。
大手向前,一把扯下宋吟的领口。
宋吟一开始都没发觉他做了什么,感到胸脯颤颤地一凉,眼睛才一下睁圆。
惶惶抬起头,他看到男人眼中出现了一种跃跃欲试的亢奋。
第41章 诡异债主(8)
……
沈怀周知道家里进了贼后,立马让艾克掉头回家。
艾克摸着方向盘,压住心里的惊骇,犹豫地提醒道:“可是交接货物的人还在等着……”
沈怀周单手抵着额头,语气没有起伏:“让他们等。”
艾克还想再劝:“我们已经耽误很久了,再晚去一会儿,万一有变故怎么办?”
他们今天那么早起,就是因为那批货很贵重,生意要是成了能获利上亿,上亿是什么概念?家里那些瓷器全部加起来都够不上零头。
钱一到账,就算那贼卷走了家里所有东西,他都不会肉疼。
沈怀周眯起眼睛,踢了下前座:“不开就滚下车。”
艾克把唾沫吞咽下去,立刻说:“我这就开。”
他边开边在心里狂流汗。
这车各方面都很好,毕竟都是用钱砸出来的,但被男人这么一踢,居然结结实实震了两下。
艾克后背湿了,窝在前面的两条腿隐约发麻,他用力踩住油门,不停加速,生怕速度让后面的人不满意,自己后半辈子得断子绝孙。
见艾克老实调了头,沈怀周重新坐回车边看向窗外,他眉眼之间的懒散消失,浮出几分狠戾,看起来就像是正儿八经混黑的。
车子一路疾驰,刚刚停稳,沈怀周就从上面走下来。
他一路走到二楼房间,见里面没有人,只有床边留着个凹陷证明有人曾经在这里坐过,脸色慢慢变冷。
艾克一口气跑上楼,冷不防就撞上沈怀周阴寒的眸子。
他惊惧地往后退了一步,过了两秒反应过来这是和自己朝夕相处过的同伴,镇定下来,挤出声音:“沈,宋吟可能是自己走的……”
“放你的狗屁,”沈怀周恨不得拔出腰杆的枪直接崩了这蠢货,冷飕飕道:“你看看这些脚印,你敢说他是自己走的?”
地上有很明显的脚印,尺码很大,每一个都掺着些泥泞的杂草,甚至还有一些碎肉组织。
艾克没那么火眼金睛,刚上楼还被沈怀周吓了一跳,一开始没认出来,被提醒完才发现地上这些玩意儿不太像开玩笑的。
难不成,他们家不是进了个贼,是进了个杀人魔?!
沈怀周转身就走,一声不吭下楼上了车,艾克赶紧跟上他溜进了后座,刚把一条腿收上来,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男人就开动车疾驰出去。
从沈怀周家出去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他一路开到有人烟的加油站,下车将里面悠哉悠哉扛着货物的胖子一把揪起来,冷冷道:“问个人。”
他不近人情的语气让人听起来不像是问个人,而是杀个人。
胖子被他勒得面红脖子粗,新鲜的气体只能像游丝一样,缓慢艰难地进入他鼻腔,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凶神恶煞五官又像国际模特的男人,欲哭无泪地说:“你,你问,先松手……”
沈怀周松开他,掌心摊开向下,横在胸口那比划了下,“这么高的一个男生,有没有见过?他身边可能跟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人。”
胖子呃了声,捂住嘴,因为脑子对不上人心跳得快炸裂:“那个,可不可以描述得再具体一点,你说的这种搭配我每天都能见到三四对。”
沈怀周重重地啧了一声,尾调能听出数不胜数的烦躁。
胖子以为他是想不起更具体的形容,战战兢兢抹了把油光的脸颊,想说如果实在想不到,可以说说发色,穿的什么衣服之类的。
他嘴皮子一张,刚要把这话说出来,面前眉眼凌厉的金发男人盯着他,冷声说:“黑头发,很白很瘦,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嘴巴很小,穿着和我一样衣服但小了很多码的一个东方人。”
胖子:“……”
好像有用,又好像说了很多废话。
他扶着一旁加油桩,顶着沈怀周刮人的注视说出了那句有点像是找死的“没有见过”。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感觉男人会因为找不到人迁怒于他,然而沈怀周听到这话根本连一眼都懒得再给他,转身重新上了车。
艾克安静地扮演一个不会说话的低等生物,沈怀周把车开到哪都不敢反抗。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艾克刚要接通,沈怀周又把车停下大步离去。
这里也是一条国道,而且和艾克甚至是沈怀周都有非常深厚的渊源——是前两天他们掉下陡壁的那一条三环桥,艾克张嘴想问沈怀周干嘛去,耳边响起的雍容声音却让他停止了这么做。
沈怀周下车后就蹲到了桥边。
在他面前,是一段被撞烂的栏杆,和他鞋底紧贴着的,是一条紧急刹停轮胎却不听使唤滑下去的痕迹。
沈怀周几乎能想到有一辆车是怎么七滚八滚掉下去的。
他望了一眼深不可见底的陡壁下方,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而下一刻——
“沈,”艾克从车上下来,一路跑着走到他面前,捂着部手机面有难色地说:“陆长隋说要找你。”
沈怀周想都不想:“不接。”
艾克把通话调成了静音,劝说:“可是沈,陆长隋在华国很有来头。”
艾克没有刻意打听过也知道。
陆长隋是黑白两道通吃的狠角色,在警方那混得开,混黑的也都得给他几分薄面。几年前陆老爷子病重,病床边一个又一个心怀不轨的陆姓人,他能一步步在陆家夺得大权,手段一点也不简单。
如果得罪他得不偿失。
“那又怎么样?”沈怀周冷笑,“我心情不太好,现在他要是站在我面前,我也敢一枪崩了他。”
艾克了解沈怀周,只要他敢说,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艾克虽然担忧,但也只有一点,毕竟他们做生意的范围主要在国外,他嘀咕着说:“好吧,那我挂掉,但陆长隋是宋吟的亲舅舅,故意不接留了坏印象,恐怕会……”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艾克把通话调回声音,放到耳边。
身后的金发男人却突然站起身,“电话给我。”
已经准备好一套说辞拒绝陆长隋的艾克:“啊?”
沈怀周面无表情:“电话给我,耳朵不好用就割了。”
第42章 诡异债主(9)
宋吟出去得有点久了。
楚微微好几次抬头看向洞口外面,在看到腕表分针转过了将近十分钟之后,愈发感到不对劲。
她都站了起来想出去查看一下,但想到她一个女孩子,身份到底不方便。
虽然大难临头还拘泥于这些很没有必要,但一时的习惯不是那么好扭转的,楚微微往洞口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愤愤不平地踢了一脚她哥。
楚越漠然地看了她一眼。
楚微微性子烈,心又急,一句“宋吟和我们住了那么多天,就是小猫小狗都有感情了,他出去那么久你都不关心一下??”都到嘴边了。
但最后没骂出口,她仔细看了看地上的楚越,表情略微古怪。
当她要起身去外面时,楚越只看她一眼就重新低回头,就像过往二十年一样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宋吟是死是活他都不以为意。
如果不是楚微微看到他把手里木枝掰成好几条,如果楚微微不是打从娘胎里出来就跟他一样生活,她真的就要这样以为了。
楚微微试探叫道:“哥?”
楚越被叫得眼皮一抬,他慢慢拍了拍手中的灰,“我去外面看看。”
这一声出来,洞口里坐着的人都如释重负,一个接一个站起来,也说要跟着出去看看,顺便透一下气。
他们在刚过五分钟的时候就坐不太住了,可没有楚越这个领头人的开口,没人好意思说要出,毕竟枪打出头鸟,如果先开口说了,保不准要被楚越冷嘲热讽一顿。
他们都有点怕楚越。
楚越先一步走出洞穴。
他凌厉眉眼抬着,先在洞口莫名停顿了一下,才走到洞穴后面。
一行人在后方踉跄跟着,夜晚太冷所有人都受不了,楚微微裹紧身上的衣服,牙齿打颤地挤出声音:“哥,开一下手电,找找宋吟在哪儿。”
楚越瞥她一眼,按开手电筒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