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
“楚越你个王八蛋,我们哪里得罪过你?”
“你们的目标不是朱青青吗,你们都抓到她了,干嘛还对我们下手!”
楚越挑起眼皮,大发慈悲地回答最后一个人:“本来是想放过你们的,后来想了想,还是灭口更稳妥一点。”
羊头男用力推着呲牙咧嘴的几个主播,他们没有人性,碰到不听话的,也不会大声训斥,只会抬起手中的高压水管乱浇一通。
水流冲到身上的皮肤,在某种程度上和刀子捅进肉里的痛感差不多,再硬的骨头也受不了,几个人眼眶通红,挺了几秒就软弱地出声讨饶。
他们太狼狈了,显得后面的宋吟有了优待似的。
来推宋吟的羊头男不是别人,还挺熟,那一晚在洞穴后面抱着宋吟跟抱着洋娃娃似的爱不释手。
宋吟和他对上视线,有点尴尬。
羊头男没有拿用来逼迫人的水管,他站在一边,和宋吟大眼对着小眼,什么也不做,最后还是宋吟自己纳闷地主动往过走。
宋吟边走,边想着楚越刚刚说的“开始”,眼皮微跳。
三秒之后,他的疑惑被解决,最先走到前面的羊头男停住脚步,伸出手一把拉开帷幕。
没有了帷幕遮挡,头顶的高棚灯照射下来,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上头的庞然大物,宋吟终于明白要开始什么。
——开始一场死亡的游戏。
“大概有人在电视剧里见过,上面这个东西叫玻璃桥,一共有十八排,每排由两块打乱顺序的强化玻璃或者易碎玻璃组成。”
“易碎玻璃承载不了一个人的重量,而强化玻璃却可以。”
“我会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顺利通过的人可以活下来,留在原地或者在中途掉下的人,我只能表示很遗憾。”
“游戏开始之前还有一点要声明,这场游戏最后只能活两人,就是说,如果你们很好运,都能通过这座桥,最后也只能留两个。”
楚越无波无澜地在远处介绍着游戏规则,眼皮抬着,视线没有从宋吟身上移开过半点。
其他人都被羊头男用水管逼到了高台上,他们颤颤巍巍地看着眼前的玻璃桥,连声都发不出来了,这个高度如果掉下去,他们会立刻五马分尸。
宋吟是自己上去的,因为羊头男不碰他。
他没有被水管呲过,但是身边人反复被浇,水压太强,要是溅过来根本躲不开,他身上的衣服被迫吸了一点水,陷进腰窝里面,透出一丝肉色。
楚越起身,慢慢走到另一边的高台之上,站定后他嘴唇动了下:“开始。”
话音刚落,前面的大屏幕上倏地出现鲜红的倒计时。
和他对立的高台上,几个人看着流逝的数字,又看了眼前面两排完全相同的玻璃,精神一点一点崩溃:“楚越,你这是在杀人,我们到底哪里挡了你的路你要这么恨我们?!”
楚越撩起眼皮,脸侧的弧度冰冷赛雪。
他没想回话,冷漠地低头看去,玻璃桥下面密密麻麻涌了一堆羊头男,他们纷纷扬起头朝上方看过来,像是在等,等他们的食物掉落。
桥上的人掉下去不会四分五裂,但会被下面无声等待的羊头男分着吸食,后果更坏更糟。
这个事实让刚才放声质问的女主播朱青青更加惊惶,水流顺着头发流到她脸上,她呢喃着重复几个字:“为什么,为什么……”
她脸上的不解真情流露,是真的不明白她和楚越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逼她玩这种见血的游戏?
宋吟却是知道的。
想要她性命的人不是楚越,是他的舅舅陆长隋,楚越只不过是奉命办事。
屏幕上的倒计时越来越少,宋吟突然出声安慰:“没关系,普通玻璃和强化玻璃在光源下面能看出不同,你们跟我走……”
“先走左边。”
无头苍蝇一样的几个人,听到宋吟这声笃定的话,眼中一个个迸发出惊喜,真的跟柳暗花明差不多了。
宋吟自懂事起就被管得严,身边的长辈都教导他不能撒谎,他也从来没有违背过,人在养成习惯之后身上就有了一种老实劲,让人不由自主相信。
朱青青连问都没问,一只脚立马踏上那块玻璃的边缘,身后蓦然有人喝道。
“你们傻逼吧,他说什么是什么?”
是队内的男主播,他五官扭曲,扭得本来还算清秀的脸狰狞又难看,可都到这步田地了,谁还管形象雅不雅观,他不计后果地猛吼一通:“你们刚才没听楚越说吗,这个游戏最后只能活两个人,他巴不得提前死几个!你们居然还相信他?有没有长脑子,从娘胎出来的时候没带那玩意儿?”
虽然知道人在危机的时候,需要大吼大叫来发泄,但宋吟听着他的污言秽语,还是有点不适地抿住唇。
前方楚越的表情冷了冷。
男主播谁也没看,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越说越觉得宋吟是来谋害他性命的人,在某种分泌的多巴胺下,他不管不顾地跳上右边的玻璃。
当安稳落到上面时,男主播的眉梢得意一扬,脸上的鄙夷还没有盛开,脚底的玻璃骤然炸开。
他就那么带着笑容掉了下去。
下面蹲守的羊头男轰然而上,七手八脚地捉着他的四肢,他迷迷瞪瞪睁大眼,没有感知到骨头断裂的疼痛,庆幸了一秒。
男主播慢慢地喘了口气,眼珠子向右移了移,就见羊头男匍匐着上半身,呲出牙一口咬破他的皮肉,那只刻意保养过的胳膊顿时有了破口。
他的肉在吸食下变得软烂,肉泥堆在嵌进皮肤的尖牙四周,男主播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洞口在他身上四处出现,终于痛苦大叫起来。
用尽全力抬到半空的手,连求救都没办法做到,就奄奄一息地垂了下去。
这一场啃食只发生了两分钟,下面很快归于平静。
上面的站台同样安静,是死一样的安静。
宋吟第一个别过目光,漆黑的睫毛晃悠悠抖了起来,他从小被泡在蜜罐里长大,娇气是有一点,忍受不了太血腥的画面。
他抿唇,嗓子微抖地出声道:“我不会骗人,相信我。”
这句话的可信度在男主播掉下去后达到了巅峰。
朱青青傻了般,撩了撩刺到眼睛里的头发,呆头愣脑地说了好几次:“好,好,我都听你的,我一定跟着你走。”
她第一个跟着宋吟跳,后面的几个人见他们安然无恙,也都跟着跳到了左边的玻璃上。
大屏幕上的倒计时只剩下六分钟。
宋吟看反射的光需要时间,当他们来到中间玻璃的时候,时间又过去了两分钟,最后的二百四十秒里,他们需要到达另一个跳台。
沁白的脸侧濡出了汗,宋吟不敢将视线挪开玻璃半秒。
所以他也就没看到,身侧的朱青青身形晃了两下,朝他猛撞过来。
宋吟本来就在玻璃的边角,站的地方不多,加上周边没有东西可以扶,被将近五十公斤的人一撞,挣扎的过程都没有,整个人自由落体。
眼睛还保持着睁圆的状态,可怜极了。
都说死之前所有画面都会变慢,宋吟就看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右边站台上一直端坐的楚越猛然站了起来。
他没看到楚越后面干了什么,他和男主播一样被下面的羊头男接住,露在外面的四肢,在瞬间,覆上去十几只粗糙的手。
第54章 诡异债主(21)
不得不说,胃疼起来是要命的,他能让人整晚的翻来覆去,连觉也睡不安生。
清晨六点钟,陆长隋撑着一只胳膊从床上起来,拧开瓶子吞下两粒药。
他的忍耐力很是惊人,哪怕是昨晚被病痛折磨了一宿,也站姿笔挺,拿起水杯的时候手也不抖一下。
药片融化,陆长隋喝了几口水,垂眼看向床上的另一边被褥。
还是空的。
小侄子确实一晚上都没有再回来。
陆长隋平静地披上衣服,眉峰到眼尾的弧度都没有变过分毫,好像睡了一觉,他想通了以目前的自己,绝不能被别的事情影响。
他有很多谋划,每一秒都非常重要,怎么可以在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
陆长隋藏了藏微颤的手指,脸上始终是那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淡漠模样,在原地站了会,他拿起水壶浇了浇一边的小多肉。
那是宋吟住进木屋的前一天带回来的,说是送给舅舅肯收留自己的回礼,宋吟把它放到窗台上,却三天两头忘记浇水,都是陆长隋在照顾。
陆长隋浇完,才挪动目光,点开手下发来的照片。
那是一张背景在机场,明显处于偷拍角度的模糊照片,拍下了一个人戴着墨镜的侧脸,虽然全副武装连头发都藏到帽子里,陆长隋仍是认了出来。
是前些年远赴北美深造,昨天傍晚才回国的陈铭。
……陈铭。
陆长隋呼吸变重了些,眼中的情绪反反复复地变,最后手背绷起了忍耐的青筋。
他确实不可以在别人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陈铭活在世上一日,他就一天都不可以忘记。
时至今日,过了一百年,陈铭对陆长隋来说已经不只是代表一个人,而是代表那段他痛苦不堪却始终不得善终的噩梦。
他活到今天,全靠对陈家幺儿的仇恨支撑。
陆长隋深深地闭上眼。
陆父还在世时,教过陆长隋不少为人处世的道理,第一则是老生常谈的有恩必回,而下一句紧跟着的话就是,但也不要当任人搓揉的柿子,有仇定报。
……
朱青青把人撞下去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想让那两个人的名额里能有一个她,把宋吟弄走,就多了一分生机。
而她因为专业问题,其实也能分出两种玻璃的不同,就算没了宋吟,她也能靠自己走过去。
剩下的六排玻璃,朱青青提起勇气,一口气往过冲,在倒计时彻底归零之前,她平稳地到了另一边站台,朱青青从来不知道从鬼门关回来的滋味原来是这么的好受。
她欣喜若狂地看向楚越:“我……”
是不是可以活下来了?
这句话被截断,刚刚在站台上如看蝼蚁的冷淡男人,此时眉骨皱紧,脸上愕然变色,头也不回地冲身后两个羊头男道:“她交给你们了。”
朱青青:“什么意思?”
朱青青傻了般,有点没听明白,被羊头男捉住手腕时她才回味过来,楚越是在出尔反尔,她惊恐又茫然,冲着楚越的背影破口大骂。
小家碧玉一样的人骂起脏话来也不比任何人温和。
但楚越一个字都没听,他已经冲到了玻璃桥下面。
楚越从来不认为自己对宋吟特别,他每次见到宋吟心情只有厌烦,否则也不会在加油站那天,看到宋吟自作聪明躺到他床上勾引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