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我的小女儿……
傅芸芸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竭力抬头,想再看一看自己那个蜷缩在墙脚,连哭都哭不出声音的幼女。
而就在她抬头的时候,她看到了脚边打翻的狗食盘。
里面的粥水淋淋沥沥地洒在盘子旁边,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泼墨状的痕迹。
——“这样,等我的尸体被人找到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你们在哪里了……”
在意识渐渐模糊时,傅芸芸忽然想起,那个被她诱骗的女孩儿,在不久前,曾经说过这一句话。
她拼着最后一点儿力气,挣扎着,艰难地用被捆扎在身后的手指,蘸着洒落在地面上的粥水,在自己的裙摆上,写下了“二乔山”三个字。
这个地名,是傅芸芸刚才从面具口中听到的。
她听他说,那女孩儿被他带去了二乔山,然后掉下山了。
——如果……如果那孩子还活着的话……
……
面具将所有东西装上车,又将已经吓得不会哭、不会叫的马家小女儿绑到车上,再次折返回仓库,看到傅芸芸倒卧在地上,意识模糊,已经一动都不会动了。
他抓住女人的头发,将她的脸拽起,在她的脖子上连割两刀,划开了傅芸芸的咽喉。
血液喷薄而出,将地板完全染红,留下了一大片血泊。
面具等到傅芸芸身上的血快要流光之后,才拖着女人的尸体,硬是塞进了先前戚蓁蓁进不去的大行李箱里,然后拉着箱子,一起带上了车。
再之后,就是面具带着一死一活两个人质,转移到他在龙吞镇的出租屋里。
等他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了以后,他才带着戚蓁蓁的手机,和不久前逼迫少女录下的求救音频,来到市局附近,拨通了戚山雨的电话,公然向警方发出挑衅。
做完了这一切,面具回到龙吞镇,和龙吞港的经理取得联系,打算第二日晚上就逃离华国,偷渡到东南亚某岛国去。
只是面具压根儿没料到,除了警方之外,邛乐池和他的安保公司,也一直在追查这个案子。
他在出入龙吞港的时候,因为体型显眼,举止可疑的缘故,被邛乐池公司里的一个保安盯上,并且很快将这个情报转达到了专案组处,才有了后来沈遵带队追捕,面具失足摔下阳台,颈椎骨折身亡的结局。
……
至此,这一桩前因后果延续了整整十三年,范围跨越了一片大洋,涉及的人命直逼两位数的连环杀人案,才算终于告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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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山雨手臂的肌肉拉伤不算很严重,三角巾挂到次日,就可以摘掉了。
不过他的伤虽然好得快,但戚山雨却在找到戚蓁蓁的第二天中午,在随便吃了一碗面条后,忽然感到胃部一阵抽疼,然后吐了个天翻地覆。
吐完以后,他的胃非但没有觉得舒服一点,反而更加难受,到了傍晚,已经连稀粥都咽不下去,简直到了喝一口水都想吐的程度。
柳弈让自家恋人给吓了一跳,押着人连夜去看急诊,得出的结论是压力性胃炎——戚山雨最近这些日子,精神绷得过紧,又太过劳累,以至于压力解除之后,一直靠毅力硬撑到极限的身体才骤然累垮,来了个病来如山倒。
一开始戚山雨还觉得只是胃不舒服而已,算不得多大的毛病,柳弈让他请假休息的时候,他还很为难的说,现在专案组里的事情还很多,他这只是小问题,请假不太合适。
然而,他的这份坚持,在吐到后来,开始出现头晕、困倦和发烧时,就不得已只好妥协了。
大约是体谅到戚山雨最近实在太辛苦了,沈遵在电话里听了他的情况,十分顺遂地就给他批了假,而且还大手一挥,将原本三天的病假给他延长了一下,让他好好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再回来,顺便还可以照顾照顾还在医院住院的戚妹妹。
柳弈压着戚山雨在医院打了一晚上点滴,又安排好了戚蓁蓁的住院陪护事宜,快到天亮时,才将病得蔫了吧唧活像一株缺水豆芽的自家宝贝儿领回了家。
挂过输液以后,戚山雨胃疼和呕吐的症状缓解了许多,只是人还是累得连说话都感到费力。到家以后,他勉强支持着到浴室里胡乱洗漱了一番,然后一头栽到柳弈主卧的床上,蒙起被子,睡了个天昏地暗、人事不省。
他这一觉实在睡得很沉很香,期间断断续续地做了几个梦,但都因为实在累得睁不开眼了,以至于那些乱梦都未能将他从深度睡眠中弄醒。
戚山雨也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中,他感到有人在轻手轻脚地摆弄他。
那人先是用个凉飕飕的东西在自己的额头上贴了一下,然后又用温热而湿润的布料帮他擦拭额头、颈项和背脊,待到一双手不规矩地开始扒拉他的裤子的时候,戚山雨终于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抓住那只直往他裤缝里溜的手,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
“柳哥……”
他从被窝里抽出柳弈的爪子,含含糊糊地说道:“你在干嘛?”
看到戚山雨竟然醒了,柳弈有些遗憾地撅了撅嘴。
他坐在床沿上,伸手摸摸恋人的额头,“你还在发烧呢,我想帮你上药。”
戚山雨翻身,从被窝里坐起。
他感觉了一下,觉得身体情况已经好多了,闹腾了一晚上的胃总算消停了,除了脑袋还有点儿发胀,手脚也酸软乏力之外,似乎没觉出什么明显的不适来。
“上药?”他随口问了一句。
“对。”
柳弈手指一翻,变戏法似的抖出两个小塑封包装,“刚准备给你用这个呢。”
戚山雨仔细一看,赫然发现,那竟然是两颗儿童用的退烧栓剂。
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哟?”
柳弈眉毛挑起,“害羞了?”
他伸腿一迈,跨坐到戚山雨的腰上,手掌捧着他的脸颊,眯起眼睛,危险地笑道:“我怎么记得,之前曾经有人,就把这玩意儿塞进我‘那里’了?”
第144章 8.wrong turn-37
柳弈把“那里”两个字咬得很重,听起来都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感觉了。
他向来是个很记仇的人。
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尤其他还一直惦记着,有朝一日一定要从戚山雨身上找回场子。
只可惜,戚山雨和他上回的情况不一样。
小戚警官虽然现在还发着烧,但意识清醒得很,不仅能自己喝水吃药,而且即使在病中,也能把压在他腰上逞威风的柳某人给薅下来。
两人缠在被子下面,吭哧吭哧地扭打了一番。
柳弈这一回坚持得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更久了一点,但扑腾了几分钟之后,还是累得满头大汗,被戚山雨反制住胳膊,跟只翻了壳的乌龟似地压进床褥里,蹬了几下腿,然后立刻就连腿都让人夹住,彻底没法动了。
戚山雨根本不给他为所欲为的机会,于是柳弈只能颇为遗憾地看着戚山雨起床洗漱,吃了药,又喝了一碗米粥,自强自立得根本不像个还在生病的人。
戚山雨这一觉整整睡了十个小时。
他从医院回到柳弈的公寓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半,现在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经过充足的休息之后,戚山雨已经感觉好了许多。他给还在住院的戚蓁蓁打了电话,确认过那边一切都好,诸事妥当以后,才总算放下心来。
戚山雨原本打算回医院陪护妹妹,但戚蓁蓁却态度坚决地拒绝了,她让自家哥哥好好地在家呆着,早点儿退烧康复才是正经。
戚山雨向来拗不过妹妹,尤其是蓁蓁故意用带点儿撒娇的娇蛮语气,要哥哥保证会听她话的时候,他也只能妥协,答应下午在家好好养病,傍晚再给女孩儿带些好吃的。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屋里一个养病,一个陪休,没事可干的两人又窝回了被窝里。
房间里空调开得有些凉,两人穿着贴身的轻薄背心,团在薄被里,都有种心头大石落地的轻松与安逸感。
“你啊,真是瘦了一圈啊!”
柳弈伸出手,用手指描摹着恋人的眉眼。
若是仅以破案周期来说,宋珽和他的同伙的这一桩连环杀人案,从案发到侦破,前后也不过十来日而已。
但这十来日的工作强度实在太大,整个专案组,从他们这些一线刑警,到仅仅只是负责跑腿的实习警察,全都没日没夜地连轴转,熬得眼圈青紫、形销骨立,人人都瘦了少说得有六七斤。
戚山雨回握住柳弈的手,贴在脸上蹭了蹭,“你也瘦了。”
这时戚山雨的热度还没有完全退下来,柳弈觉得自己好像在摸着一个温温热热的暖炉,恋人下颌参差的胡渣扎在他的掌心,有些刺刺痒痒的。
柳弈凑过脸去,在恋人的下巴上啃了一口,然后舔了舔嘴唇,觉得这毛刺刺的触感和平常很不一样,还挺有趣的,忍不住又低下头,多咬了几口。
而这几下碰触,就不止只在下巴了。
柳法医的嘴唇滑到自家小戚警官的嘴角,然后四片唇便顺理成章地重叠、胶着,舌尖互相纠缠挑引,深入到对方的口腔深处,交换津液和呼吸……
一切都好像水到渠成一般,他们陷在暖融融的被窝里,痛痛快快的来了一回。
这一次,戚山雨的动作放得缓慢而轻柔,悠悠长长地做了很久,柳弈觉得自己好似一叶小舟,悠然徜徉于春日洒满暖阳的海面之上,随着浪头起起伏伏,爽得都有些失神了。
……
等结束了以后,柳弈枕在戚山雨的肩膀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恋人留在他身体深处的温度还没有褪去,他觉得有些热,但又舒服得不想动弹。
“总觉得亏了……”
柳弈轻声嘀咕着,在戚山雨的肱二头肌上咬了一下,但那儿的肉太结实了,不下大力气还真咬不动,他又舍不得用力,这一口下去,只留下了一圈浅浅的牙印。
戚山雨茫然状:“亏了?”
柳弈的表情依然愤愤然的,“我本来打算,今天一定要给你也塞一塞那栓剂的,结果现在倒是先喂饱你了!”
戚山雨真是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惦记这事儿啊?”
他解释道:“你那时都烧糊涂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叫都叫不醒,喂你药还根本不肯张嘴,我只能给你用栓剂啊。”
柳弈听着就来气。
“你老实交代吧!”
他掰着戚山雨的脸,跟他四目相对,凶巴巴地问道:“你从那时候就对我有想法了是不是?”
戚山雨的脸又红了。
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有想法说不上,不过确实挺有好感的。”
年轻的警官盯着恋人的眼睛,显得无比真诚,“那时候,我觉得你长得真的很帅很好看,而且很厉害……”
他回想着两人初识的那段时间,揽住柳弈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
像这么好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而他又到底是攒下了多大的运气,才能像现在这样,和他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肢体交缠,唇齿相依。
柳弈琢磨了一下戚山雨的回答,感觉还算满意。
同样算是一见就觉得喜欢,不过柳弈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好像比小戚警官的要直接一点点,也稍微龌龊那么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