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弟子梦寐以求的极品丹药,他一次拿了三瓶,很随意地丢给身后的婢女拿着。
他目光落在武器架上,修道者大多使剑,剑法轻灵飘逸,追求修身养性,斩妖除魔,剑光闪烁间更显优雅。
而刀,为杀戮而生,杀气太重不利于修行,所以使刀的修道者很少。
李兰修拿起武器架上的刀,握在手里一一掂了掂,不是太轻,就是太重,都不符合他的心意。
“公子是要练刀法吗?”妙素好奇地问。
李兰修轻笑摇头,将刀搁回武器架,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把这些都带回去。”
司库拿着笔墨,一一记录下他拿走的丹药功法,越往下写,眉头挑得越高。
李兰修拿的上品功法和丹药,都是筑基圆满期才用得到的。
显然不是给他自己用的,哪位弟子如此好的运气,筑基圆满就能得到如此宠幸?
李兰修正要离开武库,一个传讯弟子匆匆而来,低声汇报他发生在外门的事情,以及外门长老对他的“诬告”。
他听罢,眉头微微挑起,楚越的修行速度比原书里更快了,现在看来用不了一个月就能筑基圆满。
原因他能猜到,堂堂太子与人为奴,天命之子的自尊心哪受得了这个?化屈辱为力量了。
不过,楚越的反应他很满意,够聪明,知道谁才是主人,好狗从不乱咬人。
原书里楚越第一把刀是自己锻造的,他在宗门仙货市偶然得到一块噬魂赤玄铁,将其锻成一把宝刀,这把刀陪着楚越走过大半的升级路,直到后期才光荣下线。
现在李兰修要将这把刀,当作奖励赏赐给楚越。
执法堂的苏长老闭关修行,堂内的诸事交给了副堂主,这日他一出关,晴天霹雳的消息从天而降。
就在数日前,李峰主遣人送来一封信,苏长老在闭关,这封信便没有递给他。
他出关后拆开信一瞧,被“退婚书”三个字砸得头晕目眩。
这门婚事是苏长老软磨硬泡求来的,当年李峰主救了他的命,他无以为报,只有将自己宝贝女儿许配给李兰修,与李延壁做亲家来报恩。
苏长老立即去了一趟紫台峰,李延壁是个体面人,以茶相待,两位老友长谈一番,李延壁丝毫不动摇,婚事不能强求,苏长老只好悻悻而归。
他回到洞府,推开苏师颜的房门,苏师颜端坐在房内,手里端着一卷书,见到他起身颔首道:“爹。”
苏长老叹口气,眉头紧锁看着她,“师颜,你在修炼上进展如何?”
苏师颜放下书卷,“一切顺利,爹您不用担心。”
苏长老点了点头,犹豫一下,终于开口问:“爹前些日子在闭关,紫台峰那边送来一封信,你可知道?”
苏师颜点点头,“信我见过,李峰主写给爹的。”
苏长老叹息一声,拿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李峰主写的信。”
苏师颜接过信,仔细看一遍信中内容,抬起头眉眼浮现喜悦之色,“这是……退婚书?”
“是啊。”苏长老苦笑。
苏师颜守得云开见月明,难得露出笑容,“谢谢爹。”
“要谢你就谢兰修吧。”苏长老长吁短叹,亲耳听见李延壁所说,还是难以置信,“是兰修主动向你提出退婚。”
苏师颜发怔,突然扭过头瞥一眼梳妆台的铜镜,密语传音道:“你果真是吓到他了。”
苏长老似又想到了什么,瞧着她问道,“你先前在渭城遇到那小子,是叫楚越吧?我听闻他现在外门大出风头。”
“楚越?在外门?”苏师颜潜行修炼,宗门里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苏长老意味深长地说:“兰修引荐他入了外门,我听闻他十日就达到炼气九层,真是天资卓越啊!”
苏师颜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再看一眼铜镜,密语传音道:“还说他胆子大,你一定把他吓坏了。”
不然李兰修为什么引荐楚越入宗门?
苏长老打量她一遍,笑得耐人寻味,“你若是喜欢他,就带他来见见我,如今你没有婚约在身,正好——”
“爹。”苏师颜打断他,神色认认真真地说:“他确实天资卓越,不可多得,但女儿如今重获自由身,只求心无旁骛,在道法上更精进。”
苏长老无话可说。
苏师颜送苏长老离开,折返回房中坐在梳妆台前,她的手在铜镜轻轻一抹,镜面荡起层层波澜,画面里映出水色山光,一条白龙伏在河流中憩息。
她向着白瀛晃了晃手里的退婚书,“谢谢你,白真传,李兰修退婚了,楚越也平安无事。”
白瀛血色的眼眸闪动,鼻子往水里凑了凑,“我瞧瞧你的退婚书。”
苏师颜打开退婚书抵在镜子上,满心的喜悦抑制不住,“如果不是你用幻境震慑他,他怎么会轻而易举地退婚?”
“他真是怕你,不止释放楚越,还引举楚越入宗门,你吓坏他了……”
白瀛一行一行地盯着退婚书,目光定在落款的日期,它抿住嘴,嘴角边柔软的触须翘起来,“你不该谢我,该谢李兰修。”
苏师颜顿住,不解地看着它。
白瀛双眼微眯,雪白鬓毛遮掩的脸上神色很难懂,“在我构筑幻境之前,他已经退婚了。”
苏师颜看向日期,这封信她记得那日一早便从紫台峰送来了,只是苏长老在闭关,时至今日才看到。
“是他……主动要跟我退婚的,跟你没有关系。”她喃喃地说道。
白瀛沉默须臾,缓缓说道:“不止,楚越之事也与我无关。”
苏师颜明白过来,她咬着嘴唇,茫然不解地问:“可是他……为什么?”
白瀛巨大龙尾从水里翘起来,轻轻地摆动,竖瞳缓缓眯成漆黑的窄线,“因为他并不招人厌恶,反倒很招人喜欢。”
招人喜欢?苏师颜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白瀛。
白瀛血色的眼里含着笑意,愉悦地说:“看来我确实吓到他了,否则他在幻境里为何不解释?”
苏师颜深有同感,她和白瀛相熟多年,即便如此,当近距离面对白瀛,灵魂深处对大妖魔本能的恐惧一直都在。
她是天灵根的资质都如此,李兰修的资质……恐惧只会比她甚。
白瀛沉默片刻,突然轻笑道:“我该再去见他一次,向他道歉。”
“道歉?”苏师颜俏脸绷不住了,无法想象白瀛还会向人道歉。
白瀛分叉舌尖的鲜艳粗长,犹如蛇信般妖邪而诡异,轻轻舔过尖锐的利齿,“他身上的皮肤温软丝滑,还很香,从头到脚都很香,他一定——很好吃。”
苏师颜是知道它会吃一些恶人当食物,听它这么一说还是汗毛倒竖,李兰修罪不至此。
“你真要吃了他?”她正色问道。
白瀛嗓子里发出沉闷咕咚声,仿佛是在咽下口水,“嗯?我误会了他,当然要好好向他道歉。”
苏师颜突然有点同情李兰修了。
白瀛虽是大妖魔,却与他们一样修的是道法自然,很少展露妖性,除了它的模样,她几乎意识不到白瀛本身是个深不可测的大妖魔。
可是现在白瀛这幅样子,妖性显露无遗。
第11章
白瀛切断与苏师颜的连接,它低下头,水里倒影出血色的双眸,随着它眯眼思索,漆黑竖瞳紧缩成黑线,透出异样的阴冷感。
它照着影子,爪子梳理嘴边雪白的鬓毛,企图让这张龙脸看起来友善一些,免得再次吓着李兰修。
试了几次后,它放弃了。
它换一种方式,微微昂首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声波若涟漪般在丛林里一圈圈扩散。
龙吟所到之地,鸟儿的羽翼同时一颤,飞涌向它所在的河边,漫天的飞鸟黑压压地盖日,成千上万地围绕在白龙身边盘旋。
它的目光掠过鸟群,爪子在空中一点,选中一只不起眼的小云雀,重玄宗里随处可见的鸟,飞到哪儿都不会引起注意。
小云雀顺从地飞到它爪子上,白瀛抬起它吐了一口气,龙气如丝线缠绕在云雀身上,云雀瞬间被点化,体形微变,黑豆豆眼闪烁灵动光芒,俨然成了一只小妖。
白瀛低声吩咐一句,云雀展翅起飞,消失在天际。
外门弟子居所。
楚越盘膝坐在床榻,周身灵气环绕,他闭目凝神,双手结印,体内的灵力如江河奔腾不息,流转于经脉之间。
经过几日苦修,他气海丹田里的灵力达到一个临界点,只需一丝契机,便能突破练气九段,迈入筑基期。
他聚精会神控制灵力的流动,随着灵气不断地聚集,楚越的身体发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上的薄衫黏贴在年轻匀称的身躯,显露薄薄肌肉的线条。
气海丹田里传来一阵阵炙热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将灵力凝聚一团,猛然向丹田冲击。
“轰!”
轻微的灵气波动在房间里荡起,楚越打通最后的障碍,突破炼气九段,迈入筑基期。
“楚师弟,你筑基了!”
孤云子惊喜喊道,炼气九段不过是几日前,短短几日楚越竟已筑基,重玄宗史上绝无仅有的例子。
楚越睁开眼,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灵气,这种力量很强大,但是还不够强。
孤云子见他神情不惊不喜,纳罕地问道:“你筑基了还不高兴?”
楚越摇头不答,筑基只是一个开始,到圆满期还有些时日。
李兰修要至他于死地,却不愿给他个痛快,像猫抓耗子一般,给他希望,又夺走希望,想要将他折磨的精疲力尽。
如今李兰修的希望落空了。
他很期待,很期待再次见面,李兰修惊讶又失望的模样,那一刻会非常值得玩味。
楚越推门而出,这大半夜的,孤云子问道:“师弟,你要去哪儿?”
“我去瀑布下锻体。”他转向孤云子,房里其他两位师兄尚在睡觉,四周弟子居所一片漆黑,只有这里亮着灯。
孤云子被他震得一愣一愣,不谈瀑布下锻体极为艰苦,哪有人刚刚筑基,还未来得及庆贺,就马不停蹄赶往下一站,分秒都不停歇。
他打心眼里佩服这种意志坚定的人,“我们明日要到仙货市买些丹药,你要不要与我们同去?”
楚越自修行以来,还未见过丹药,他点了下颚,“我与你们同去。”
仙货市是重玄宗内部的交易市场,仙草灵药、法器丹药应有尽有。
比起宗门的百宝阁,仙货市自由经营,弟子苦修几年,只能攒下几百下品灵石,百宝阁里的上品的丹药、宝贝买不起。
仙货市街道宽敞,路边亭台楼阁,店铺林立,卖得仙茶仙果,生意热热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