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修明摆着告诉他, 即便你是宗主的真传弟子, 在宗门之中地位高贵,万人敬仰,人人都想要你的垂青。
但在我这儿,你只是一个有求于我的人。
我让你等, 你就得等。
他嗓中溢出一声轻笑, 坐到旁边的椅子里。
当真如同有求于李兰修的客人,安安静静等着。
婢女只知道他是李兰修的朋友,若知道他是白真传, 这舞跳得不会这般轻松了。
一舞结束, 她关上门退了出去。
李兰修随手撂了鼓槌,向后一仰倚靠着柱子, 朝他漫不经心地勾勾手。
白瀛突然迟疑, 若是被他轻易一招手就勾过去, 从此之后便沦为楚越的境遇。
向李兰修低头无所谓,但待在他身边,不能想闻就闻, 想舔就舔,只能在他心情好的时候才有机可乘。
岂不就是一条家养的狗么?
李兰修不着急催他下决定, 手臂横搭在屈起的膝盖,脚尖轻轻地点着地毯,姿态游刃有余。
白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他戴着面具是唯一的善举,至少,能令白瀛与他对抗须臾,才站起身向他走过去。
白瀛优雅地撩起一角雪白锦袍,施施然单膝跪在他身边,凑到他湿润的颈窝,深深地嗅一口,“你满意了?”
李兰修伸手捏住他的两颊,强行掰过他的脸,明知故问:“满意什么?”
白瀛很想一口咬死他,盯着他道:“满意我有求于你。”
“嗯?你求我什么?”
“……助我。”
“说清楚。”
“……”
李兰修从上而下瞧着他隐隐发红的眼睛,低声温柔问:“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帮你?”
白瀛被他身上气味引得气血翻腾,舌尖轻舔过嘴唇,哑着嗓子快速地道:“求你助我渡过情动。”
李兰修眉头一挑,果然,跟他猜的一样,难怪白瀛每次见到他,都像是快忍不住要吃了他似的。
他莫名其妙招妖魔的喜欢,不是想吃他,就是想睡他。
“我该怎么帮你?”
白瀛沉默一下,坦然地道:“我与你亲近会好一些。”
李兰修松开他的脸,若只是暂时被闻一闻,舔一舔,能瞧着有人为他欲火焚身的样子,倒也很有意思,“我可以帮你,但你得听话。”
“嗯,随时停止。”白瀛记得。
李兰修摸摸他的脸,他说的“听话”是俯首听从,以后都得听他调令,为他办事。
白瀛的身份与顾正行不同。
顾正行自戕后堕入鬼界,鬼界那种地方弱肉强食,弱鬼只会被强鬼所吞噬,只有怨念足够强的恶鬼才能生存。
顾正行死前是当世一代天骄,因蒙冤而死,怨念冲天,死后化为无比凶恶的厉鬼。
为有一日能重返人界复仇,他日复一日厮杀吞噬,逐渐成为鬼界最强大的鬼魂,终于,阴神注意到他,被顾正行的魄力和能力折服,选中他成为新的鬼王,掌控鬼道的力量。
相当于是“白手起家”。
但白瀛还未出生时,就已经是妖王了。
上古龙族的纯粹血脉,是妖魔里至高无上的存在,天生具有血脉压制的能力,令其他妖无法违抗他的命令。
若是能让白瀛言听计从,等同于挟天子以令天下。
重玄宗的宗主梅雪真君,正是这个意图。
但亦师亦父的身份,百年的教导恩情,都没能令白瀛言听计从。
他若见到此刻的场面,白瀛单膝跪在李兰修身边,一点一点沉迷嗅着人家的头发,双眼幽深地盯着脖颈,暗哑着嗓子请求:“能否让我尝一口?”
李兰修很随意抬起手,白瀛凑上去,探出舌尖舔修白如玉的手指,仔仔细细地从指尖舔到手心里,一处不落地品味。
这幅乖巧温驯的样子,梅雪真君能被气到吐血。
与此同时,楚越再一次见到了沈长老。
月明星稀的庭院里,他练完一套刀法,单手轻快利索收刀入鞘,向院中台阶上的老者一颔首,“沈长老。”
沈长老目露欣慰,轻轻地点头,“我听他们说你只用一招便赢了我派给你的师兄,本以为他们消极怠工,现在看来一点不假。”
楚越单手背在身后,沉静望着他,明日便是门派大比,这个时间点,沈长老来见他,不会只是单纯赞叹他的刀法。
沈长老走下台阶,坐到亭中的石凳,笑吟吟地道:“来坐,老夫只是来与你谈谈心。”
楚越坐在他远处,坐姿端正挺拔。
沈长老抚抚仙风道骨的白须,瞧着他说:“我听闻你自东岳国而来,在山下的渭城与李兰修结识,他引荐你入门,此举恩深义重……”
楚越唇角微微扬起,点了点头。
沈长老观察着他的神情,心底重重叹口气,话峰忽然一转,说道:“楚越,实不相瞒,以你的资质在宗门无人能及。”
楚越眼底露出些许笑意,无人能及,便是唯一。
沈长老见他神情动容,心道一句孺子可教。
他继续道:“日后宗门将为你提供无尽的天材地宝,助你修为日益精进,你会拥有最珍稀的法器,令你在战斗中无往不利,更有机会修习宗门中最深奥的秘法,让你的力量更上一层楼。”
“你就像是一把宝刀,宗门会为你拂尘开刃。”
所以不要甘为人下,与人为奴了。
楚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淡声道:“我愿意做刀。”
他似乎在认真思考沈长老的话。
沈长老听他觉悟那么高,不禁笑道:“你将受到无数弟子的敬仰,成为宗门的中流砥柱,甚至未来统领一方。”
“你会享受无尽的荣耀,受到世人的赞誉和膜拜,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有人为你开道,为你奉上最好的资源。”
楚越忽然敛去笑意,神色冷淡无所谓地“嗯”一声。
沈长老摸不准他的心思,听到如此大好前程竟不高兴了,他再次道:“老夫看来,用不了许多年,待名扬天下之时,你便是我宗的荣光,我宗人人将引以为豪……”
“引以为豪……”
楚越低声默念,突然灿然一笑,站起身向他拱手,“多谢长老提点。”
沈长老满意地微笑,点头道:“门派大比持续三日,好好地养精蓄锐,老夫等你大展风头!”
楚越目视他离开,随即飞向紫台峰所在的方向。
月下的宫殿灯火摇曳,殿门口半遮半掩,一束金光从门缝透出洒在青石台阶。
白瀛屈单膝跪在李兰修身侧,银白长发垂落地面,他认真专注地舔过面前举起来的手。
画面谈不上风情美艳,白瀛双眼透着赤红的血色,口中探出的舌尖前端分叉,舌尖像两条湿红灵活的触手,划过白净纤长的手指,舔的李兰修手心里湿漉漉,水灵灵。
李兰修被他舔的烦躁,眯眼耐着性子,时不时另只手摸摸他的头发,仿佛是一种恩赐。
白瀛头也不抬,直到神识察觉到附近有人到来,他挑动的舌尖微顿,望向李兰修眼神问询。
明日是门派大比开启之日,李兰修门清谁会来这里,眉头蹙起思考一瞬,扬起下巴示意他继续,不用在意。
白瀛沉湎在情热里,顾不上那些礼义廉耻,低下头继续汲取他的香泽。
楚越迈进殿门,身体蓦然一僵,大步走过去似乎不慎撞到旁边博古架,“砰”然一声响,惊动俩人。
他眼眸低敛,神情平淡地道:“公子。”
李兰修姿态松弛地坐在地毯,轻轻抚抚白瀛的头发,如同在安慰宠物,“不用理他。”
楚越走到他另一侧,缓缓地蹲下身,眼尾余光里白衣银发的男子轻轻舔着李兰修的手指,他若无其事背过手,手指用力握紧腰后的刀柄。
李兰修抬起摸白瀛的那只手,雨露尽沾般落在楚越的头顶抚摸,“你为明日的大比而来?”
白瀛不满意恩宠被分走,舔他的手指故意舔得滋滋作响。
楚越立刻倾身凑近李兰修身边,唇角勾起一个干净利落,少年英姿勃发的笑容,“嗯,门派大比持续三日,若是能在今夜见到公子,以后三日我才会心无旁骛。”
“好好比赛。”李兰修嘱咐一句,他抬起搭在楚越头顶的手,楚越忽然直起腰,头顶向上靠了靠,一种微妙讨好的姿态蹭蹭他的手心。
李兰修扑哧笑出声,垂手捏住他的脸颊,吐出两个字,“真乖。”
楚越瞥眼白瀛,若无其事问道:“这位——”
李兰修抽回被白瀛舔得湿漉漉的手,到白瀛胸口随意正反手擦拭,
楚越向他展开手心,另手取出一块锦帕。
白瀛掩饰眸底涌动的血色,意犹未尽似的抹抹嘴角,舌尖抵在上颚,故意发出回味般的响声。
李兰修将手轻轻递给楚越,“我们闹着玩。”
楚越神色平静地轻握住他的手指,帕子慢条斯理擦拭着他一根根手指。
他握着帕子的指骨泛白,手腕纵横交错的青筋清晰地凸起,“嗯,原来如此。”
“日后见到我,你便会认识。”白瀛哑着嗓子说道,说着身子李兰修身边靠了靠。
楚越低垂眉眼,一丝不苟擦拭着李兰修的手指,“不用日后,我听闻宗内的白真传白衣银发,有仙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真——”
李兰修抬起手,楚越隔着帕子再次握住,用帕子包着他的手掌,“脏,没擦干净。”
阴阳怪气,白瀛眉头一敛,愧得他以前还想为楚越出口气,为此还伤害过李兰修。
楚越将李兰修的手擦得干干净净,才逐渐松开手,无视宗内的白真传,低头到他身边,“公子可否再给我一些鼓励?”
李兰修摸摸他的头顶,指尖很认真从头顶梳理到发尾。
白瀛凑在他身边,故意吐出两个字,“我呢?”
李兰修一手摸着楚越的头顶,另只手敷衍拍拍白瀛脸颊,“你什么?你有他这么听话?”
楚越唇角勾起,阖着眼睛笑得人畜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