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面无表情地坐在他身旁, 对轻歌曼舞熟视无睹。
另一侧凌云剑宗的弟子坐在一起,韩潜和同门的师弟们品着酒,商讨明日去城中打探消息。
江琢翻着梦仙城的小册子,偶尔不动声色抬眼, 瞧眼对面那道绯色的身影。
在他身侧的李玄贞, 怀中抱着佩剑端坐,面色淡然地传音说道:“江少主,你当真觉得李兰修说得有理?”
“当真, 不然呢?”
江琢不是江九思, 他不好美人,只崇敬正义凛然心怀天下的侠客, 如同李玄贞这种,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李玄贞沉默不语, 稍倾说道:“江少主,切勿忘记你是来做什么的。”
江琢郑重地点头,心中默念:江九思迷恋李兰修, 令江家蒙羞,我为弄清楚他为何沦落到如此境地而来。
玉女宗的弟子对这些歌舞毫无兴趣, 一同起身向外走去。
井眉路过李兰修身边时脚步顿住,她问道:“李道兄,你觉得红教到底掠夺了什么?”
“暂时不清楚。”李兰修坐起身来,整顿懒散的姿态,“我方才跟许城主吩咐过,留意城中的异象。”
井眉顶着一道寒烈刺骨的视线,若无其事地问:“李道兄可是要在城中展开调查?”
李兰修略点头,“井眉仙子是想与我一起?”
井眉撩起帽檐的白纱,义正词严道:“我要为守护梦仙城出一份力,随时听候道兄的差遣。”
“好啊,仙子愿意,那自然是最好。”李兰修瞧着她轻轻地一笑。
井眉报之一笑,步履轻盈飘然而去。
楚越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他并不觉得白瀛是威胁,因为李兰修似乎并非断袖之癖,与男子之间都是“闹着玩。”
但女子不同,李兰修真的会喜欢女子。
夜色浓重,时辰不早,韩潜向李兰修打个招呼,带着一众凌云剑宗的弟子离去。
江琢仍坐在案几后,许城主发的册子他已经看了三四遍,仍不厌其烦翻阅,内容没记得多少,只记得——李兰修一直在与舞姬眉来眼去。
他要弄明白江九思是如何走到那一步的,当然要时时刻刻观察李兰修。
李玄贞起身拍拍他的肩膀,“江少主,我们该走了。”
江琢心中隐约有些不舍,他瞧瞧一身正气凛然的李玄贞,再瞧瞧与舞姬眉目传情的李兰修,两之对比,不舍立即散去。
他站起身毫不犹豫同李玄贞一起离去。
江琢如何都预想不到,他错失堪破江九思沉沦真相的机会,错失的又岂止是这个机会……
两人刚走出花厅,舞姬臂弯里薄纱披帛滑落,她眼波流转,捞起披帛,抛绣球般将一头抛向李兰修。
李兰修抬手一把握住,很随意掌中缠绕一圈,手势漫不经心地拽着披帛一点一点拉扯。
舞姬笑盈盈握着另一端的披帛,调情似地跟他一拉一扯。
楚越搭在膝侧的手骤然捏紧,凑近李兰修耳侧,“许城主从城中青楼请来的花魁,公子喜欢么”
若有意,若无意地咬重“花魁”两个字。
李兰修瞧着舞姬的姿态,觉得颇为赏心悦目,“喜欢。”
楚越盯着他看须臾,声音更低,“公子若是喜欢,何不请她喝一杯?我看郎有情,妾有意,想必花魁不会拒绝。”
“是么?”李兰修瞥他眼,拉着披帛的手稍稍用力,另只手拍拍膝盖示意。
楚越脸色顿时一变。
舞姬走过来坐下身,身子软绵绵倚靠在李兰修膝盖,“我听闻城中百姓说梦仙城来了一位翻云覆雨的神仙,脸上覆着鬼面具,没想到妙妙能有缘见到仙长。”
李兰修缠着披帛的手挑一下她的下颚,轻笑点点头。
妙妙面红耳赤,双手为他斟一杯酒,“仙长,能否与妙妙共饮一杯?”
李兰修推起面具一角,露出白净清瘦下巴,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低头就着她的手浅酌杯中酒。
妙妙瞪大眼睛盯着他,眼神竟有些发痴,忍不住喃喃道:“仙长真好看!”
李兰修轻笑着肩膀颤动,指腹抹过丰盈柔软的嘴唇,“该你喝了。”
妙妙拿过他喝过的酒杯,倒一杯酒,碰着他嘴唇碰过的位置饮一杯酒。
楚越猛然站起身,撞翻案几的酒壶,酒壶里的液体泼洒在地毯,他轻轻掸掸袍子,轻笑着说:“许城主在等我叙旧,我就不打扰公子玩乐了。”
李兰修低头抿着酒杯,浑然不在意摆摆手,“去吧。”
楚越盯着他柔白纤细的后颈几秒,转身大步走出门,再多待一秒,他会控制不住再次犯错,又一次被打手心。
许城主在花厅外等待许久,见到他步履匆匆出来,迎上去二话不说叩首。
楚越扶住他的手臂捞起来,“我现在不是太子,城主不必多礼。”
许城主眼中饱含热泪,激动地说道:“殿下,老臣无时无刻不在担忧殿下的安危,今日得见殿下安然无恙,天佑我东岳国啊!”
楚越料到他会谈及夺回帝位之事,淡然抽回手说道:“灭门之仇我必会报,但东岳的江山不是我的,此后我只是重玄宗的弟子。”
“殿下!”许城主大惑不解,焦急地说道:“朝中的旧臣都愿支持殿下,只待殿下一声令下。”
“殿下为何甘愿放弃太子之位,去做一个宗门弟子?”
楚越转头看向花厅里的灯火,“我有一个目标,这个目标比东岳的江山更重要。”
许城主深知楚越的性子说一不二,定下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能苦笑着问:“我不知殿下的目标是什么,但为这个目标,放弃唾手可得的帝位,值得么?”
楚越不假思索地道:“值得。”
许城主无话可说,沉思良久后道:“殿下,若有任何需要,只需吩咐,许某定会竭尽全力。”
楚越拍拍他的肩膀,两人交谈许久,他告辞回到花厅里。
花厅灯火通明,琴声消散,那些许城主从花楼里请来的琴师和舞姬,此刻都围坐在李兰修身边。
李兰修醉意朦胧的靠在妙妙的肩膀,眯着湿蒙蒙的眸子,下巴沾着酒晶莹剔透,深红唇瓣被酒染得湿润,酒液烫得微微泛肿,像是遭受过啃咬凌虐。
他不知喝了多少酒,神智似乎都不太清醒,胆大的舞姬扒着他肩膀扯衣服,露出一截清瘦削直的肩膀,灯火映照下,肩头圆润透白,质感细腻,仿佛是琥珀雕琢而成。
都已经脱衣服了,他还能吃吃地笑几声,尖尖的唇角翘起来很勾人心魄。
妙妙呆呆地望着他,凑过去几乎吻到他的嘴唇,忽然听见“咔”一声寒气四溢的响声,她仿佛突然坠到冰窖里一般寒冷。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仓皇逃窜的脚步声凌乱。
妙妙回过头,一位墨衫的少年站在身后,背后的乌刀抽出一寸,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盯着她一动不动。
妙妙立即起身急匆匆逃命。
楚越将刀摁回刀鞘,李兰修失去倚靠的依托,身子摇摇欲坠,他大跨步一把扶住李兰修的手臂。
李兰修顺势依偎到他身上,抬眼看他,竖起一根手指点着他鼻子,醉意嗓音黏稠慵懒,“你去哪儿了?”
楚越目光扫过他裸着的肩头,喉结隐隐滚动,一把扯上他坠落衣袍遮住春光,“我去见许城主。”
李兰修睁着湿蒙蒙双眼,缓慢点点头,手腕一转递给他,“回房。”
楚越环住他的手臂将他带起身,很轻,很瘦,轻而易举地能托起来,他的身子因为醉酒温热发烫,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其中的骨肉均匀,细腻温润的皮肉触手可及。
他走路不太规矩,花厅里几步路,东走一步,西走一步,楚越跟着他一起东倒西歪。
李兰修嗓子里止不住地发笑,抬手轻拍拍他的脸,“你是不是生气了?”
楚越沉默不语,索性两只手臂从他腰侧抄过,将他圈在怀里固定住,半搂半抱着往前走。
触手可及的温润质感隔着衣服清晰明显,腰窄得他一只手臂能够环住,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柔韧,紧绷,他轻轻地摩挲几下。
回房的路很近,李兰修进门一把推开楚越的手,几步懒洋洋歪倒在床榻。
楚越蹲下身为他脱靴,他垂着腿一动不动,任由伺候,这双清秀的脚楚越前不久刚摸过,入手的光滑细腻令人忍不住地想把玩。
李兰修收起腿搁在床榻,白皙如玉的足胡乱蹬着床榻铺的锦缎,床被蹬得波澜起伏。
他侧过身,脸颊趴在自己的臂弯里,阖着眼皮忽然一动不动。
“公子?”楚越凑近他,低声叫一句。
李兰修眼睛睁眯开一条缝隙,柔软湿红的嘴唇吐出一个字,“滚。”
说完又闭上眼睛。
楚越看出他醉得厉害,那些舞姬不知给他灌了多少酒,从没见过他醉成这副样子。
他俯下身做了妙妙姑娘方才没做完的事情,嘴唇轻轻碰碰温软湿润的唇瓣,探出舌尖重重舔一口。
这滋味美妙至极。
第46章
床榻边立着一盏灯, 薄纸灯笼勾画一支绽开的鲜艳桃花,暗红的花影投到李兰修白皙的颈边,他被亲过后一点反应都没有, 阖着眼睛,呼吸温热绵长。
楚越品味着舌尖的甘甜, 丝丝的甜延伸到喉咙里, 他的气息骤然絮乱,眼里腾起灼热深沉的火苗, 低下头再一次吻上去。
他吻得很急, 鼻梁撞到面具的边沿刺痛,不管不顾地探出舌头舔李兰修的嘴唇,仿佛是饥渴的人遇到甘露。
那温软香滑的唇瓣被他来回地猛力舔舐,渡上一层湿淋淋的水光, 泛着肿的红唇透出几分情色。
楚越的呼吸急促发重, 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他蓦然一口含住渴望已久的嘴唇,软软湿滑的嘴唇叼在锋锐的牙齿间, 几乎克制不住地想咬下去。
咬破李兰修的嘴唇, 品尝他血的味道,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 让他记住不准跟别人眉来眼去……
李兰修眼皮轻微地颤颤, 睡得不太安稳, 缓缓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人。
楚越盯着他湿润微茫的双眸,稍稍拉开一截距离道:“公子,我来伺候你更衣。”
李兰修没什么力气地手推一把他的脸, 翻过身平躺在床榻,阖着眼睛继续休息。
楚越站起身一手扶住他的后颈, 褪下他的外袍,搭在床榻边的衣架。
他转到床尾,双手铺平被李兰修蹬得凌乱起伏的床榻。
然后,他单膝点地跪在床尾,缓缓低头,嘴唇轻轻触碰李兰修脚背那颗浅褐的小痣,清寒乳香弥漫到口中,仿佛沁入人心的甘甜。
楚越面前的足,清秀瘦削,纤细骨骼泛着柔润莹光,有种玉骨冰肌的质感,那脚趾尖尖红红的,像涂匀的胭脂似的诱人。
他盯着微阖双目的李兰修,薄唇沿着脚背轻柔滑动,感受每一寸肌肤的润泽,带着专注虔诚,仿佛是信徒在膜拜他的神明般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