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一下,俯身缓缓凑近李兰修,自下而上往下盯人姿势微妙,像是在进行审视,“阿修想让我事事都听你的,你就不觉得无趣么?”
李兰修盯着他俊俏的脸,抬起一只手抚摸他的脸,“哪里无趣了?”
摸得轻柔慵懒,但楚越很清楚,回答不好这个问题就是一耳光,“在床笫之间无趣。”
李兰修缓缓眯起弧圆的眼梢,手指点着他鼻尖说道:“嗯?你打我的主意。”
楚越握住他的手指亲一口,凑在他耳边说:“仙医说公子要补充阳气,阳气,我多的是。”
李兰修阖着眼眸思索,须臾,撩起眼皮睨他一眼,拍着他的脸颊命令道:“好好伺候。”
楚越眼睛蓦然一亮,几下把他的衣裳剥开,白净修长的躯体在日光下晶莹剔透,泛着莹润的光泽。
……
夜色深重,漆黑无光的房间里暧昧气息浮动,令人面红耳赤的响声清晰。
月光投进窗格照在床榻,一只光裸的手臂搭在床沿,那只手臂比月光更皎白细腻,蛰伏着青色的血脉,手腕骨清晰地凸起,松松敞开的手指一起一伏。
随着起伏的动作愈演愈烈,手臂翻转过来,指尖扣住红木的床边,粉白玉润的指甲用力到泛白,细长的指节不胜力地屈着。
李兰修另一手捂着湿润的眼窝,张开的唇舌里偶尔溢出几声,“嗯……小畜生……”
优柔的嗓音甜得发腻,仿佛冲锋的号角一般在楚越耳边响起。
第76章
美人榜揭榜的第二日, 夜色里大街小巷弥漫玉兰花的香气,来来往往的修士交领处别着一朵雪白的玉兰。
街边摊位卖的花卉皆是白玉兰,众人共同庆贺本次美人榜的榜首。
殷无极一袭血红僧袍, 没了一只手臂,右手的袖管里空空荡荡。
他神情安稳自在, 慢悠悠走在街上, 扩散的神识寻觅李兰修的踪迹。
天阙城里皆是修行之人,神识想要找到李兰修, 无异于大海捞针。
何况, 正如殷无极现在听到的声音——
“早知我就买李兰修进美人榜,一赔一百的生意血赚,真是后悔!”
“我们在这谈美人,谈灵石俗不俗, 那可是修真界第一美人!”
“你们谁见过他?他当真人美心善, 在世菩萨?”
“我见过见过!他就在白玉兰的花船上呢,光瞧见影子便知道是位大美人!”
“我可听说红教的教主,那个大魔头都为他神魂颠倒……”
昨日七星楼揭美人榜, 重玄宗李兰修位居榜首, 天阙城里无处不在的声音传颂着修真界第一美人的事迹容貌。
想要在其中剔出有用的信息,难如登天。
殷无极走到几位修士身边, 淡笑开口道:“红教教主岂止为李兰修神魂颠倒, 更愿为他鞍前马后, 肝脑涂地。”
几位修士没见过他,但看他面容和善,眉清目秀, 没有剃度,还以为他是衣着古怪的道宗弟子。
方才提到红教教主的修士, 被他这句话臊到了,“我说的都是说书人说的,你若不信自己去问说书人!”
殷无极微微一笑问道:“诸位所说的花船是什么?”
“百花盛宴的花船啊,天阙城为每一位入榜的美人打造一艘花船,邀请美人登船游览天阙城。”
“是啊,李兰修代表的便是白玉兰,现在他正在船里呢,你若运气好,能在岸边看到他的影子。”
殷无极点点头道:“谢过几位。”
说罢,他向着人流最拥挤的地方走去,河岸边一层层人墙堵得严严实实,大大小小的拱桥上,与客栈酒楼的窗口挤满了人。
殷无极走过的路,周围修士皆觉得身体一寒,不自觉地让开一条路。
河岸边景象美轮美奂,一艘艘花船缓缓漂浮在河面,船身被各色花卉覆盖,宛如盛开在水面的巨大花朵。
为首的白玉兰花船尤为夺目,船头高高翘起,两侧装点银白缎带,随风飘扬。
船舷悬挂着一串串玉兰花灯,灯火摇曳,映照在河面上,形成无数璀璨的光点,犹如夜空中的繁星。
船中央有一座花亭,亭子四周悬着白纱帷幔,花灯映照之下,帷幔投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朦朦胧胧,惹人遐想。
殷无极此番为李兰修而来,如今美人近在眼前,哪能再等下去?
他飞身而起,僧袍在夜空划出一道血色弧圆,迎着两岸众人惊诧目光,悄然无息落在甲板。
此举无疑是在挑衅天阙城。
岸边乌压压人群里爆发出不满声,一双双手指着殷无极破口大骂:“好没礼数的人!竟敢私上花船,这是在唐突美人!”
“哪来的野修?懂不懂天阙城的规矩?”
顾正行长身玉立站在一座客栈屋顶,眯起眼睛瞧着殷无极,一弹指指尖生出幽蓝的鬼火,正欲收一条人命——
一道他熟悉至极的身影从天而降,东川真君白衣胜雪,大袖蹁跹随风,落拓不羁地降落在白玉兰花船上,恰好挡在殷无极面前。
众人不认识红衣僧人,却不少人认得这位白衣修士,高声惊呼道:“是凌云剑宗的东川真君!”
“他就是道宗第一人?这是在英雄救美?!”
“果然自古美人配英雄,道宗第一人也为美人所倾倒……”
众人看来东川真君此举乃是英雄救美,阻止红衣僧人冒犯唐突美人,顾正行看来也是相同。
他盯视着东川真君的身影,师徒之间亲如父子,往日种种父慈子孝的场面涌上心头,轻轻叹息一声道:“师尊的江湖义气从未改过,还是如此喜好行侠仗义。”
说着话,他阴冷的目光转向殷无极,指尖幽蓝的火焰更深,东川的修为远在殷无极之上,殷无极伤不了东川分毫。
但殷无极若想伤害他在阳世唯一的亲人,如同义父一般的东川,他必会保护东川,动手收下殷无极的命。
花船上两道身影对峙而立,一道隔音结界将两人罩在其中。
殷无极见到有人来袭,手中摸出转经筒正欲摇动,瞧见熟悉久违面孔一怔,当即收起转经筒,盯着东川幽幽叹息一声。
东川打量着他空荡荡的袖管,蹙眉关切问道:“小和尚,手怎么没了?”
殷无极轻笑一声道:“遇到一只护主疯狗,不碍事。”
“你真是不让大哥省心,五百多岁的人,还能被小辈卸你一条手臂。”东川摇了摇头叹息。
殷无极不愿提起那一夜的遭遇,温声说道:“大哥不必担忧,我的事自有主张。”
东川不禁一笑,瞧着他说道:“我们三兄弟里你心地最善良,看着性子软弱,实际是最有自己想法的。”
“否则我也不会堕入魔道之中。”殷无极徐徐地说道,说罢也是一笑,“我与大哥几百年没见过了吧?”
东川记得清清楚楚,点头说道:“四百一十年,自从你改修邪道,闹得九州沸沸扬扬,我再也未曾见过你。”
“大哥记得真清楚。”
殷无极眸光幽幽地望着他,三位好友相识微末之时,从无名小卒到闻名天下,共同走过五百年的岁月,如今两位是四大道宗的宗主,一位却不能与他们的名字共同出现。
东川难得露出自嘲笑意,“当初我们兄弟三人约定共甘同苦,却没想到只能共苦,不能同甘。”
殷无极阖眼回忆往昔岁月,那般兄弟情义历历在目,“虽不能同甘,但大哥和三弟一直在吾心中,从未忘记过。”
“我又何尝不是?”
东川目光扫过两岸边乌压压的人群,说道:“天下皆知我的好友遍布天下,但亲如骨肉的兄弟唯有你与三九。”
“大哥……”
“二弟……”
俩人喊得情深意长,感人肺腑。
殷无极望向东川身后的花亭,纱帘后清瘦人影摇曳,忽然凝神问道:“大哥为何来到天阙城?”
东川回头看一眼人影,再瞧着无极微微笑道:“兄弟就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双修圣体,你想一人享用?”
“大哥的意思是?”殷无极眯起眼睛,声音骤然抬高。
东川面不改色说道:“不如让他共同侍奉我们兄弟二人?”
殷无极再次望向纱帘后一动不动的人影,若有所思一瞬,蓦然一笑道:“我倒不介意与大哥共享,但这世上之事,应当有个先来后到……”
东川摸出酒葫芦,仰头灌下一口酒,抹抹嘴嗤笑着说道:“你我兄弟亲如骨肉,讲什么先来后到。”
“……那大哥先请吧。”殷无极后退一步,含着莫名的笑意。
东川讶然一挑眉,没想到他如此谦让,他很是好奇李兰修的模样,转过身撩起纱帘一睹芳容。
花亭里坐着一个涂脂抹粉的青年男子,长得清秀可人,但跟修真界第一美人丝毫不沾边。
见到东川真君,男子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向后退缩着躲到柱子后,像一只受惊的老鼠。
东川神情微妙地盯着他,心中大失所望,不禁问道:“你就是李兰修?”
两岸边的众人只见他掀起帘子进入花亭,人群里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声,难不成东川真君也看上李兰修了?!
客栈屋顶,顾正行脸色蓦然一变,脱口而出道:“老贼!”
他隐去身形迅速逼近河中玉兰花船,指尖幽蓝的火焰越燃越旺,老贼的命危在旦夕。
花亭里,那男子战战兢兢说道:“我不是,我收了百花会的灵石假扮李兰修。”
东川真君不自觉地松一口气,难怪殷无极会突然谦让,原来早猜到花亭里是位冒牌货,他走出花亭道:“小和尚,你真是不地道。”
殷无极心中冷笑道:“你夺人所爱就地道了?”
但他面上神色恬淡,“我也未曾料到是个冒牌货,让大哥失望了。”
东川却是笑了笑,“不失望。”
若李兰修真的是花亭里的人,他才失望。
顾正行自然也听到男子所说的话,如履平地般站在河面,愣神地望着指尖的鬼火,方才反应过来——
他方才想杀了亲如父子的东川真君。
还好李兰修不在花船里,否则便是一桩父子相残的惨案。
殷无极隔着花亭的纱帘,抬声问道:“你可知李兰修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