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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他飒爽又威风_分节阅读_第81节
小说作者:大叶湄   小说类别:耽于纯美   内容大小:937 KB   上传时间:2024-09-18 20:13:50

  上一次当着太上皇的面,对他诚恳道歉之举,看来很有用。

  几人重新见过礼后,崔闾开门见山,冲着娄文宇道,“娄大人,我说的调兵,不是说要开掘宝库而调兵,是有一件十万火急之事,需要保川府的兵来以命相搏。”

  所以,他开那么高的奖赏,不是单纯请人来干体力活的。

  王听澜按住了娄文宇惊诧欲开口的询问声,自己开了口,“崔大人,本官希望你不要有所隐瞒的,将你知道的事情,毫无保留的告诉我们。”

  崔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垂眼顿了好一会儿,才叹息道,“王将军,非是本官不以诚相待,而是有些事情,本官其实也知道的不清楚。”

  说着眼神幽幽黯然,“南城牵扯上了前朝余孽,本官忝为江州府台,又身具世家谱系,本就每日悬心办公,深怕一个行为不当,又惹了……咳咳,算了算了,那些伤情分的话便不提了,总之,本官这颗心,从决定向着陛下起,就没有想要藏私的,恨只恨没有办法让本官对着你们刨白表明心迹,但有一点沾惹嫌迹事宜,便要胆颤心惊,恐受质疑,也是本官行事过于小心拘谨了。”

  也就太上皇不在,否则崔闾指定不能这么演,奈何有些事,能做不能说,说了就是把柄,做了带携出来的后患,能描补,甚至能黑白颠倒,成为洗刷自己嫌疑的助力。

  崔闾目前,就处在这种两难境地里,既不能在二人面前留下话柄,一副好像自己事事清楚的样子,又得时刻保证自己的主控权不丢,然后才能图行动中,先人一步的查漏补缺之事。

  这就是救火队员第一线的重要性。

  王听澜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脸上一时露了尴尬,暗道幸好此回自己没有再自作主张私下调查,瞧把人质疑的连正常府务都办的束手束脚,再开口时,声音不免带上了歉意,“崔大人也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咱们都是替陛下办事的,有些话说开了,下回就知道章程了,该如何办就如何办,再有人敢拿你的背景说事,有咱们在旁边分说,相信大人品行,便任谁都不能再乱扣帽子。”

  崔闾立即起身,冲着王听澜拱手揖拜一礼,声音竟带上了哑意,显是被感动到了,“多谢王将军,有您这话打底,崔某便是替陛下上刀山下火海,亦心甘情愿,便是将满天下士族都得罪光了,亦不带怕的,愿只愿崔某这一腔投效之心,没被曲解辜负。”

  王听澜忙也站起来,拱手回揖道,“太……咳,宁先生出海之前,对崔大人的评价极高,本官也是深有感触,崔大人实不必如此,咱们共事这许多日子,为人处事早互相清楚了,来日方长,崔大人。”

  崔闾诧异的挑了眉,是真诧异而非假装道,“原来宁先生私下里,竟对着大人如此评价过我?”

  旁边娄文宇也惊讶的挑了眉,开始认真的上下打量起了崔闾,能让那位开口说好的,想来该再没有问题了,怪不得王姨对他的态度有这样大的转变。

  一番你来我往,终于说到了正题上,崔闾有了先前的打底,这会儿再说起来,就显得一副从容样,对着王听澜道,“这地底下确有五处宝库,但不能说是秘宝,那前朝余孽的事情半真半假,就本官调查到的事情,是有专门一波人看守这五处宝库的。”

  他怎么可能一下子把地下墓城,和前朝遗老会的事情全招了呢?

  招了,还怎么能显出他的无辜,和被迫掀了老底的委屈?

  招了,如此严重之事,这两人必不肯动手的,如此,他怎么能以重就轻的,让他们替自己证明,自己是被蒙在鼓里的冤枉人?

  招了,这后头的大戏,可没法演!

  只有在无意当中,叫他们发现,自己这一心喊捉贼的人,竟捉到了自己家,然后才会在他到底是检举有功,还是自投罗网中,选择相信他确实是被人设计陷害的倒霉蛋,再有之前他们一口一个“自己人、咱们”等话语的备书,崔闾有把握让他们投自己确属“检举有功”的一票。

  因为按常规逻辑来讲,换了谁在知道自己家就陷在这个雷里时,想的都是先把自己摘出去,再清查,没有一脑袋懵的先突突查个底掉,然后直直牵扯到自己家头上时,再来撇清的,那不是蠢萌,那就是蠢。

  能当官的,能掌握一族命运的,怎么可能蠢?

  但是,在必要之时,都可以选择蠢萌,尤其在上位者眼里,那些精明的大佬偶尔犯个蠢,还反倒更能驳得信重。

  似严嵩在嘉靖帝面前那样,常以老糊涂装傻卖痴,可谁又敢真的把当他蠢货待?君心被他拿捏的稳稳的。

  崔闾现在就是要把自己往无辜上演,他越表现的无辜样,待大雷爆出来后,才会显出他毫不知情的“蠢”样,也才能把自己摘出来。

  自掘坟墓,换个人来掘,那可能真是死路,换到崔闾来掘,那就是绝处逢生的机遇,所以,他的一番唱念作打,为的就是接下来的控场机遇。

  如此,倒不免要庆幸太上皇的出海之行了。

  他轻描淡写的掩下了地下墓城的事,只说是有一帮人在看守宝库,且极为穷凶极恶,俱都为前朝死士,不说武力值有多高,但那不要命的拼劲,就不容人大意,如此,要娄文宇调兵的目地也就清楚了。

  围杀!

  夏信然和赵元思临走之前,给了他一副地下墓城的地图,上面清晰的标注了十二个千斤鼎的方位,有一条地道确实通往滙渠崔氏祖陵,看的崔闾当时眉头就直跳。

  但这副图却不能给王听澜和娄文宇看,崔闾就着前次与董经历推测过的说法,指了五处存疑之地,对着王听澜和娄文宇道,“为验这几处地底是不是有宝库一说,本官已令人对外散播谣言,若那些地方真有死守宝库之人,必然是要急着派人阻止的,本官需要娄大人的兵乔装成信了谣言的百姓,拿上铁锹铲子之类的家伙什,去这些地方挖掘,若有可疑之人上前阻止,或者说一些似是而非之言,娄大人不用怀疑,直管令人将这些上前来的全捉了就是,若遇下意识反抗的,那必定就是咱们摸对门了,顺着严刑拷打,必有所得。”

  一番安排,叫两人连连点头,不得不承认,在用计一途上,崔闾的这招引蛇出洞,能省出他们盲目寻找好些时候。

  崔闾垂眼,他指的这五处,经夏信然和赵元思证实,只有其中的临水和桃连县地底有千斤鼎,而有千斤鼎的地方就有死士看守,但遇有人攻入地下墓城,他们便会在特殊的笛音操控下,打开控制千斤鼎的锁链,放水淹城。

  他无法预料进入地下墓城的兵将能否安全撤出,所以,尽可能的将守墓之人说的极为凶恶,以此来提醒娄文宇不要大意这次行动。

  王听澜理会了崔闾的意思,也颇为认同崔闾对那些人的描述,能守着宝库一代代往下传的人,论心性和忍耐力,必是常人不能比的,手段残忍当是必有之义,否则无法镇守和坚持这许多年,确实得加倍重视和小心些。

  娄文宇叫二人的严肃态度,弄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起身抱拳道,“是,我会与带队的将领交待的,必不能阴沟里翻了船。”

  别财没挖到,把命给丢了。

  崔闾手指轻扣桌几,想了想,终究还是提了一句,“咱们目前也弄不清守护宝库的有多少人,娄大人最好还是叮嘱带队的将领一句,穷寇莫追。”

  只要不入地下墓城,当能免于地面伤亡人数,说到底,他也担不起因贻误军机而造成的人员损失,那太上皇是个极为爱护将士的,回头若是发现他故意隐瞒了地下墓城的事情,由此造成的所有伤亡人数,定会全往他头上怪。

  投鼠忌器,说的也相当于他现在的情况,既要保证借调的兵将没有大的伤亡人数,还要保证把蛇往他下好的笼子里赶。

  两全其美难为,但有时候又不免寄期望于执行者,能听懂他的暗示,换一个大家都好的局面。

  娄文宇也不知领没领会他的意思,只点头道,“行,我会交待下去的。”

  王听澜也扶刀而立,跟着道,“崔大人放心,此次行动本官亦会跟随,定不叫人有冒失行动就是。”

  她倒是听懂了崔闾的担忧,却只以为是文官的过于小心,兵武之人,性命皆在任务之外,兵未行,先忧命,不是个能入行伍之人,文官有时候还是太悲悯了些。

  崔闾目送二人离开,垂眼又独坐了好一会儿,知道接下来的硬仗,关乎他以及整个崔氏家族的命运,能不能从这潭沼泽中挣脱出来,就看接下来的行动了。

  夏信然和赵元思,回到自己的县上,按照崔闾交待的,令人在县里放出风声,说江州地底有好几处巨大的藏宝库,目前南城门地底下已经挖出了一处,其他县里据说也有。

  流言喧嚣,就为了引百姓私下挖掘。

  遗老会的人定然会被惊动,可如此庞大的百姓基础,他们没有能力阻止,就必然会招集已经翻正身份之人,回归地下墓城,崔闾的意思就是,要他们联合愿意推翻遗老会之人,一齐给他作内应,将最终被逼至无路可退的遗老会,往他设好的笼子里引。

  二人对崔闾的设网之处都存了疑虑,按正常人的逻辑,该远远的将祸患引至与自己毫无牵扯之地,但崔闾的作法,却让二人迷惑了,引往滙渠,这是什么招数?

  但不管什么招数,此举却是让二人放了心,不用担心己方一帮人,有被人利用过后,过河拆桥之举,因为崔闾自己就置身河里,他要捞自己,必然就不能不捞他们,如此,大家就都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用担心谁有异心,谁存私念。

  崔诚在旁忧心道,“老爷这是破釜沉舟么?不然,不然老奴先回一趟滙渠,将孙少爷带出来?”

  好歹作个两手准备啊!

  崔闾摇头,捏着鼻梁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再说,沣儿一动,有心之人就该不安了。”

  他要用到夏信然和赵元思他们,就不能叫他们看出,他有为自己家留后手的准备,只有这样,只能以这种决然的方式,来跟命运硬抗一把。

  娄文宇很快便调了五百兵进入江州,五个百户长,分列五队,领了任务后,分别赶往五个地点,崔闾想了想,还是又提点了一句,“临水和桃连两处地形复杂,占地也广,反倒是乐丰、从朔和长留一马平川,基本无需太多人铺出去。”

  王听澜再次看了眼崔闾,对着五个百户长道,“临水和桃连派三个梯队进去,其余三个县,我带人走一趟乐丰,从朔和长留各去一队,切记,万一地底真起出东西来了,不要因贪误事,崔府尊允了你们的辛苦费,是算在此次行动奖赏之外的,若有谁因被金钱迷了眼而耽误了行动,军法招呼。”

  五个百户长领着人听令,娄文宇却觉得崔闾今日行事过分小心了些,不大像他平时的模样,不由出声替他们保川府的兵说道,“崔大人放心,咱们虽然过的拮据了些,但纪律严明,不会因贪误事的,咱们将士们眼皮子没那么浅。”

  崔闾看了他一眼,咽下了到喉咙口的话,不浅,是因为没见过金银堆成山的模样,你当时在南城门地底下时的模样,倒是忘记了么!

  算了,一而再的提示,已尽够了他的责任,刻意的他自己都觉得已经招了疑,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士,若真栽在了江州地底,可再怪不着他。

  于是,江州府城一夜之间,就吹遍了一则流言,地底下的宝库遍地是,根本不止五处,搞不好自己家宅的地底下,就有。

  这下子,全江州人跟疯了一样的,董经历再也阻止不了人家躲自己家里挖掘一事,报到崔闾处,就见崔府尊怅然叹息,一句财帛动人心,便挥手叫他不用管了,挖吧,谁家宅子里挖到的东西算谁的,祖上荫德,官署管不了。

  董经历眼睛都瞪直了,说要这样的话,那他也回家去挖宝去了,崔闾笑呵呵还祝福他,祝福他能撞大运挖到。

  码头上的帮众们,被他分派到各县散播流言,兼暗中查探各驻船所的异动,他们每个人都是水中好手,这次接了崔闾的重托,各分了九个队的,欲顺着驻船所的秘密通道,先潜入地下墓城。

  这是崔闾手上最大的一副底牌,从收服漕运码头时起,这些人就相当于他的私兵,平时负责监管江上人流,替他收集一些暗道消息,遇重要事时,也是他能动用的最不引人注目的一股势力,那不能叫王听澜和娄文宇知道的,有关于千斤鼎的真相,却是能够告诉他们的。

  比明面上的保川府兵,更具有奇兵效果。

  现在,就等遗老会的人跳出来了。

  回航的海船上,张廉榷并不认得太上皇,当然也不知道江州府台已经叫崔闾坐了,他只看着船上幡旗上的“武”字,又听周围人管武弋鸣叫将军,便只当这是朝廷派来的兵。

  他倒是能猜,按着当时严修的情况,怕是已经被毕巡按给拿了交给朝廷了,海船能打上东桑,那九家子人怕也没落着好,他作为当地的小县令,受蒙蔽听从上锋差遣,没什么不对,反倒是冒杀官员的崔氏子,当被治个死罪,以儆效尤。

  太上皇坐的是先缱船,武弋鸣拿下了东桑岛后,由当地人指点,找到了两座金山,和一处藏量非常丰富的银矿。

  张廉榷完全是自己找上来的,说自己是大宁江州府滙渠县令,被人害了才沦落至此,求他将他带回去。

  太上皇在东桑地面上转了一圈,被武力镇压后的东桑简直乏善可陈,他让武弋鸣直接将刚成就的幕府势力,全部斩杀,平民按男女分列,全部押往金银矿进行开采劳作,一把火焚了他们自创的语言文字,从早年发往东桑的大宁罪民中间,挑了识字的,教他们大宁官话。

  武弋鸣不解其意,但照做。

  太上皇便带着张廉榷,先坐了船回返。

  在船上听张廉榷告崔闾的刁状,当消遣,玩味的顺着他的话连连点头,“是该杀!”

第84章

  江州百姓的日常,好像突然转进了一个奇怪的拐点。

  往年冬至期,佃了田地的人家,此时都在忙着翻地晒田沤肥,为来年春耕作准备,没有资格佃地的灶户,在晒盐场也进入半休憩的状态里,只能回家抠脚,等着十天半月一次的轮换烧卤日。

  冬天日头短,一天的晒盐量不够几锅烧的,晒盐区里便用不了那样多的灶户,又不愿白开工钱养人,每年的这个时节,也是灶户日子最难熬的,江不能下,海不能捞,全靠着夏日旺季辛苦攒下的余钱过活,一个冬耗一年本,如此往复,灶户想要积攒余财发家脱贫,那是不可能的,一辈辈人只能这么靠着盐场苟活。

  而江上漕船因为与对岸不通,在鱼不肥虾不跳的时节里,日子也是过的紧巴巴,整个江州的冬日是萧条又冷清,连猫猫狗狗都懒得动弹,人为了节省力气口粮,一天一顿的守在家门口抓跳蚤,毫无生气活力。

  日子过的没有盼头,一代代的只能这么干熬着,熬到死,还没有土埋,往水里一撂,人的一生啊,就没了。

  生活的转机是怎么来的呢?

  后来有经历全程之人,给子孙辈们总结了。

  是自一个从滙渠上来的崔老爷开始,一步步的,莫明其妙的,就把江州以往的苦难日子倾覆了。

  从计抓九门当家人开始,一切都跟脱了轨般,头上的天突然亮了,出门不用打赤脚,一天三顿,顿顿管饱,然后,江州成了人人向往的发家致富地。

  倒也不全赖的江州海路发达,那想要致富,也得需要本钱,能叫人人向往的,是一夜爆富,且是无本买卖,纯靠欧气的爆发户。

  每个人都相信自己是欧皇,带着把铲子就来掘金,也不用担心会被抓,只要带着户籍薄子去衙署登个记,就会有专门的管理处,给你带到一处挖掘点,什么费用都不用交,自给自足,然后呢,在你挖掘出的东西里,扣下百分之四十,作为占地管理费,真正的凭运气挣钱。

  但这门财路的前身,却始自于一则不可说的流言,整个江州百姓,都陷在这种诡秘的氛围里,又胆颤又渴望,还有种随时掉脑袋的刺激感。

  那可相当于灭九族的风险啊!

  咱就说,哪个朝代也没有能容忍前朝前前朝余孽好活的土壤,逮到就势必要砍头的存在,江州百姓那段时间,活的那叫一个刀尖跳舞,刺激大了。

  崔闾也是受刺激的一员。

  他的种种安排,为的就是逼迫一直隐身的遗老会现身。

  你们老是躲地底下,我纵有万般计策,抓不着人也白搭,三五个连环套下去,就为的逼人跳出来对决,大家真刀真枪的拼一场,鹿死谁手全凭本事。

  然后呢,遗老会确实跳出来了,但他们不是贸然跳的。

  一夜之间,就跟所有人知道地底下有东西一样的,遗老会也放了个让大多数人都迷茫惊惶的流言。

  整个江州面上生活的百姓,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前朝遗民,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带有前朝贵族血脉,之所以后来生活的如此困苦,是因为你们祖上在跟来江州后,都犯了错被贬下去的。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衙署户籍册,可以翻查百多年前,江州本地人口数,再对比后来某一时期暴增人口数,那就是后来的遗民,瞬间涌进江州这个不毛之地的证明。

  我~勒个~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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