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青年笑笑:“放心,我跟皇兄一直都有联系,你呢?去找姜琅?”
“我跟他还有一笔账要算。”卞柔面无表情地拍了拍马搭子,里面似乎放着一个罐子形状的东西,“也只有这个能对付他。”
黑衣青年道:“好,一路顺风!”
卞柔点点头,在马上抱拳行了个礼,伸手淡然:“郡主殿下,一路顺风。”
黑衣青年叹了口气,“你是一定要叫我郡主吗?”
“很有趣,我不久前才知道大名鼎鼎的柔阳郡主居然是个男人。”卞柔嘴角露出些许揶揄笑意,“不过,你要是不喜欢,还是叫你陆副寨主罢,陆兄,一路顺风。”
“驾!”
陆云沽笑着扬起鞭子,策马重新朝东都的方向而去,刚走两步,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高声对卞柔道:“回头遇见陆问,叫他别着急,过两天来东都寻影楼找我!”
卞柔点点头,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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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庙前,花无乐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捂着胳膊,没有回头,语气惊疑不定,“你是……莫远?”
莫远没有回答,握剑的手加了几分力道,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姜琅在哪?”
花无乐没说话,似乎在考量什么。这时,姚叙挣扎着爬了起来,两眼通红,他低喝一声,举着刀就朝花无乐砍去!
铛——
莫远屈指一弹,扣在指间的金钱镖飞出,打在姚叙刀上,只听一声轻响,姚叙连人带刀被打得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莫远懒懒掀起眼皮,警告地看了一眼姚叙。
“莫远,我可以带你去找姜琅。”
花无乐想通了,他咬牙道,“但是你不能杀了我。”
莫远眸光一动,淡淡道:“告诉我他在哪,我不杀你。”
花无乐冷笑一声:“你拿我当傻子哄呢?我不会告诉你他去哪个方向了,但可以带路,到地方我自有办法脱身。”
莫远:“可以。”
下一秒他却忽然伸出手,出手如电,点过花无乐背后四处大穴,紧接着冷冷吩咐了一句,“张嘴。”
还没等花无乐反应过来,莫远就往他嘴里嘴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滑溜溜地钻进了花无乐的喉咙,他立马半蹲下来,剧烈咳嗽,手指伸进喉咙眼,想把那玩意抠出来,却一无所获,他能感觉到那个东西很快钻进了自己的血肉,带起一阵钻心的疼痛。
“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莫远收起剑,在他背后冷笑着道:“蛊虫已入体,五个时辰内发作。我是不会给你解毒的,现在只有姜琅能救你,你不想死就去找他吧。”
好!阳谋!
花无乐心中大骂一声,他恨恨地直起身,手指点过手臂上几处大穴,止住血流,而后足尖一点,飘身朝沉水飞去,莫远身形一动,一个“飞鸿踏雪”轻松跟了上去。
路过楚秀的时候,他动作微微一顿。
“替我跟林奉雪道个歉。”
楚秀听见青年很低的声音。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莫远已然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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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沐流熙带着几个小辈,一行五人找到货船之时,先是看见了满船的尸体,再往下走,到了货舱的底部,远远地便看见跪了一地的人,走近一看,身下还淌着血。
秋长枫急了,冲到秋洋身边,蹲下来哭叫了一声,“爹!爹你怎么啦?!”
秋洋一巴掌拍到她肩膀,有气无力道:“爹没死,扶……扶爹起来。”
秋长枫连忙把她爹拉了起来,扶到墙边靠下。
清玄老祖哼了一声,“师祖也没死。”
萧鹭干咳一声,上前扶起了林放。
后面两人看到此景,把其他前辈们陆陆续续也扶了起来,沐流熙上前检查过,皱起眉头,“你们膝盖处的筋骨都被挑断了,谁干的?”
齐衡轩恨恨道:“还能是谁?薛凉月!他跟姜琅一伙的!小远也不知道去哪了……”
林卷海却摇摇头:“有猫腻。薛凉月看起来不对劲,更何况他之前再厉害,也不至于一瞬间挑断所有人的筋骨,太可怕了,他不像一个人。”
沐流熙还没说话,跟在他身后的陆问忽然一拍脑门,“难怪云沽出门前跟我说千万不要去追!还叫人绑了我,半个时辰才弄开,不然我都赶上你们了。”
林卷海看向陆问,神情很严肃:“陆副寨主说什么了?”
陆问:“就这些。”
林卷海:“就这些?!”
陆问:“是啊!然后他就走了。”
迎着匪首清澈愚蠢的眼神,林盟主一时语塞,他转头看向沐医仙,“有什么办法叫我们暂时恢复行动力吗?”
“有,不建议。”沐医仙叹了口气,道:“姜琅那边不必担心,有人过去解决,你们……不太帮得上忙。我带着小辈们远远地看一眼就行了。”
这时候,头顶的甲板被人破开一个大洞,拿着长鞭的少女从洞里跳下来,稳稳落在地上,抬头面无表情看了众人一眼,“姜琅已经走了?”
林卷海认出了她的面孔:“卞护法?”
顿了顿,他忽然警惕起来:“你是姜琅的女儿?!”
“不是。”卞柔微微皱起眉,似乎有些厌恶,她扭过头,看向沐流熙,拱了拱手:“玉林宫影卫,代号十五,沐医仙,天地君亲师——”
“明白了。”沐流熙轻叹一声,“要我干什么?”
“陛下龙体抱恙,还请医仙前去一趟东都,尽可能让他活得久一些。”卞柔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扔给沐流熙,“这是我的令牌,凭此可自由出入玉林宫,快点,趁太后还没来得及接手禁军。”
沐流熙伸手接过令牌,干净利落道:“懂。”
他偏过头,语带歉意,对靠在地上的众武林高人道:“抱歉各位,在下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待会有其他人来接手各位,不用担心。”
说罢,他就急匆匆朝货舱外走去。
卞柔扭过头看向陆问,淡淡道:“陆云沽叫你过两天去东都寻影楼找他。”
陆问闻言上前一步,急吼吼道:“他人呢?”
卞柔:“不关我事。”
她收起鞭子,朝货舱外走去,身影也慢慢没入黑暗中,林卷海盯着她的背影,缓缓呼出一口气,终于感到了迟来的、重重的无力感,但同时也感受到了宽慰。
姜琅的确太可怕了,他甚至自己都没有出手,仅仅一个被控制的薛凉月,就已经杀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两人可当万军不是开玩笑的。
但慕璟……景安也不是全然毫无准备,甚至他的棋子比林卷海想得要多得多。
这样的人是个明君……甚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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谯城,杏花苑的小阁楼内,白桃看着薛凉月,咽了咽口水,声音有些紧张:“公子……你要商会信物?”
薛凉月端坐在案前,纤长的睫毛如同黑羽,在眼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影子,睫毛下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仔细看却没有任何聚焦。
他整个人像是一个制工精良的木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由他身后的人牵动着。
薛凉月:“嗯。”
姜琅的手搭在他右肩上,轻笑道:“白姑娘,拿出来吧,南江堂主都发话了,你……”
他话还未说出口,窗边忽然传来一声很轻的“嗒”,接着,一个人撞破窗户,“砰”一声摔了进来,定睛一看,竟然是被派去西蜀边境监视鹰部其余人的“花衣燕”花无乐。
“花衣燕”如今已经断了一边的翅膀,而且脸也是青紫的,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喉咙里发出疼痛难耐的嘶吼声:“领主……领主……”
姜琅愣了两秒,一眼就看出来他中了一种名叫“碧衣”的蛊虫。
他没搭理花无乐,而是立刻抬起了头,看向窗口,那里果不其然,蹲着一个年轻人,灰衣,披发,神色淡淡,没发出一点声音,几乎与身后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年轻人垂下来的手上拿着一把断剑,剑上有干涸的血痕,很新鲜。
是莫远。
薛凉月体内的蛊虫听到响动,本能地缓缓转过头,看向窗台上的那人,但依旧是没有任何聚焦的瞳孔。莫远抬眸与他对视了一眼,浅色瞳仁里划过一道奇异的光晕,心口忽然有些发烫。
奇怪。
明明只分别了几天而已,莫远却觉得已经相隔了一辈子。
半晌,姜琅轻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看也不看扔给一边苦苦哀求着的花无乐。
他看向莫远,凉凉道:“莫少侠,你不在苗疆好好养伤……等死,追到谯城来做什么呢?就这么离不得我们世子殿下一刻?”
莫远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抬头直视着姜琅,语调淡淡:“我是来接我媳妇回家的。”
第65章 相伤
听到莫远的那句“我来接我媳妇回家”,姜琅右边眉毛很轻地挑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可笑。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莫远,惊异地发现这个年轻人的气息变了。
变得有些难以捉摸起来。
几个月前麻将桌上,姜琅暗中观察推断得出,这个年轻人的功夫大概跟顾雪不相上下——然而也仅仅是不相上下罢了。
更不用说入魔之后,莫远整个人基本上是废了,剑心毁得干干净净,靠“梦黄粱”勉强吊着一条命。
左右也只是为了稳住薛凉月,因此薛凉月体内的“长生天”复苏后,莫远也就没了作用。姜琅出西蜀之前,甚至懒得派人把他清理了,看的人也都是些苗疆的小弟子。
——说到底薛凉月也只是个一次性的武器,用完必须销毁的那种。
谁能想到到了这番境地,莫远居然还能……
“厉害。”姜琅拊掌笑着叹道,“破而后立……入渊而后扶摇,不愧是师无夜也夸赞过的天才。只是不知道……与史上最成功的药兵人比起来,谁更胜一筹呢?”
话音刚落,莫远眼中只见一道白影欺身而上,他想也没想,把断剑扔到右手上,两指直指薛凉月肩头大穴——他对这个人太熟悉了,不用看也知道这个人身体的各个要害在哪。
不能用剑,但可以用手,薛凉月只是没有了自我意识,但就他既然还能用武功,说明本能还在。
果不其然,还没等莫远点到他的穴道,白影微微一晃,与莫远错开半个身位,变爪为掌,莫远肩头被狠狠拍中,饶是他此前已有预料,提前发力朝外跃去,仍然被这一掌传过来的内力震得眼前一黑。
莫远翻出窗外,足尖在窗台上一点,跃到另一座与杏花苑高度相当的屋檐上,半蹲着回头看了一眼,薛凉月果然下意识追了上来,速度还是很快,飘起来像鬼一样。
此时天上略有些薄云,星子不显,天边仅仅的有一轮单薄苍白的细月牙儿。谯城并无宵禁,夜晚不算太黑暗,但这地方很高,底头的微弱灯光爬不上来,于是还是看不清薛凉月的神色。
但看得见匕首上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