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除了自己之外,或许还和江凛他们扯不开关系。
会是什么呢?
钱权可以排除,宋磬声自和他接触以来,从未在这方面表现过超乎寻常的兴趣,但他对自己的关注程度也远非从前可比。
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后来的亲近,他关注的重点似乎都在自己的情感身上,他表现出的情感越深厚,宋磬声在他面前就越放松。
这说明,他越爱他,就越有利于他实现自己的目的,所以他才能从这份感情里汲取到安全感。
可是,拿到他的感情,能做什么呢?
心口撕裂般的痛意让他的意识更清明,他静静躺在床上,听着宋磬声不明显地啜泣,心底的推断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相。
眼睛还被遮着,但他已经能想象宋磬声沾着泪的委屈的脸了,明明他才是拒绝求爱的那一个,但现在,哭到打嗝的人也是他。
姚湛空抬手,在一片黑暗中准确环住宋磬声的腰,没怎么用力就将人搂在了怀里。
宋磬声慌慌张张地去捂他眼睛,他却已经主动闭上了,声音低得像叹息,“知道我舍不得还哭,是觉得我还不够伤心吗。”
“阿湛……”
宋磬声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乱糟糟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这几日相处时被照顾的一幕幕也浮现在他眼前,再想到自己最终的目的,眼泪就自己涌出来了。
“嘘,”姚湛空闭着眼,轻轻吻他的脸,将他脸颊上咸湿的眼泪一一啄吻入口,他心里的痛苦在宋磬声的眼泪面前都不算什么,他只想安慰他,“不哭,不用解释,我都明白。没关系,怎样都没关系,你能活着,已经很好了。”
这话是真心的。
即便他还不知道宋磬声的目的是什么,又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但他能确定一点:他什么都愿意给他。
底线摆在这里,宋磬声想做什么,他都只会配合。
他抱着宋磬声,两个人的身体无限贴近,交融的气息也越来越暧昧。
姚湛空对自己自我意识强烈的身体格外无奈。无论他是什么心情,无论现状有多复杂,他的身体一直简单又直白,一和宋磬声相贴就诚实地表露着两个字:想要。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忍着欲I望哄人入睡,他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揉捏着宋磬声的脊背,揉着揉着就听见怀里的人鼻音颇重地打了个呵欠。
等人慢慢睡着,他又起身去了浴室,洗了条热毛巾给宋磬声擦脸,将他被眼泪沾湿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没了他的安抚,睡着的宋磬声又将自己缩成了一只虾米,露着招人怜爱的半张脸,嘴巴微张,深深浅浅地呼吸着,显然睡得不太安稳。
等姚湛空第二次从浴室回来的时候,被他揽进怀里的宋磬声这才松开了微皱的眉,渐渐睡沉了。
姚湛空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着他的背,清明的眼神毫无困意,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他望着宋磬声的眼神里,是系统都能辨识出的爱意。
它翻了翻关于姚湛空的情报线,再次确定了一下他对叶颂桦动情的时间。
他确实是在被叶颂桦救了之后才喜欢上他的,可在这之前,叶颂桦就已经凭借特殊的向导之力在他身边有了一席之地。
可按它观测到的情报来看,之前几次接触时,姚湛空对叶颂桦的态度,好像并没有情报里那么特殊啊……
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这一夜,系统一直在忙着核对资料,检查到数据出现乱码了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而姚湛空也直到后半夜才睡去,那些本就极富条理的线索经过这一夜的串联,无形间为宋磬声拉拢了一个强有力的助手。
翌日,宋磬声醒来的时候,姚湛空正好将餐车推进来。
他笑容和煦,像是彻底忘了昨天发生的一切一样,这让宋磬声忍不住松了口气,和他说话时也自然多了,“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刚起不久。”姚湛空越过他拉开窗帘,动手前还温声提示道:“侧一下脸,别往这边看,今天太阳很大。”
宋磬声乖乖转头,拉了拉自己身上的睡袍,索性起来洗漱。
今天天气不错,他们也按原计划在德莫小镇逛了一圈,将宋磬声旅行计划里标出来的细节全都实践了一遍。
毕竟是自己少年时的愿望,哪怕迟了这么多年才实现,宋磬声也是开心的。
他们在夕阳下牵着手踏浪,身后就是巍峨到足以遮蔽另一半蓝天的大山。
天气渐渐凉了,姚湛空不许他光着脚在水里走,又看他实在喜欢,索性背着他往前走。
姚湛空宽厚的背十分有安全感,宋磬声趴在他背上,本想顺手去搂他脖子,可想起昨夜的告白,习惯成自然的动作到底还是滞了一下,趴在他背上的身体也直了起来,想拉开点距离。
片刻后,直起的腰背重新软了下去,僵硬的手臂也环上了姚湛空的脖子。
昨天被一层层的情绪冲乱了脑子,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可此时一想,答应他好像也没什么。
答应不代表立即就要结婚,结婚也不意味着两个人就绑在了一起,而且,有了实实在在的身份,起码能让他借助姚湛空的身份获取到实实在在的权力。
有了权力,调查江凛的事情或许就会简单一点。
宋磬声趴在姚湛空背上思考着利弊,背着他的姚湛空也没闲着。
宋磬声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里,他自然也感受到了他想拉开距离,最终却又环上他脖颈的动作。
他微垂眼眸,觉得宋磬声的这一行为彻底印证了他昨晚的猜想:他即便不愿意嫁给他,但也不能离不开他。
姚湛空并不介意自己被利用,他只是想到宋磬声离不得他,就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这一日过得安适又甜蜜,宋磬声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去的。他闭眼的时候还在海边,再睁眼,就已经是来小镇的第三日了。
酒店里厚重的窗帘遮去了一切光线,唯独姚湛空所在的地方被拉开了一道一米宽的光隙。
他拉了把摇椅坐在窗边,手上捧着本精装版的小说集,昏暗的房间里,唯他所在的那一线是有光的。
他刚洗完澡,头发半湿着,偶尔滚下颗浑圆的水珠,顺着他饱满而赤I裸的胸膛滚入围着浴巾的下I身。
浅色的晨光落在他金色的眼眸里,像是金子和金子融到了一起,耀眼而迷人。
宋磬声只是睁开了眼,并没有起身,可姚湛空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的动作,缩成一线的瞳仁敏锐而冷漠,却在与宋磬声对视的那一瞬,轻易软成了一汪醉人的清泉。
“醒了?”他合上手里的书,起身走到床边,在他额头轻轻一吻,道:“早安。”
第060章
德莫镇毕竟是国外, 看看风景,体验一下民俗倒是有趣,并不适合长住, 所以他们逗留了四五天便离开了。
第三站是雅蒂兰斯的天空之湖。
天空之湖位于大海上的一座孤岛, 岛面百分之八十被深蓝色的湖海占据,剩余百分之二十的地面被低矮的绿植覆盖。岛内是湖, 岛外是海,蓝天倒映入大海, 也让这座岛屿获得了天空之湖的美誉。
这里与德莫小镇不同, 优越的地理位置和良好的治安使它成了旅游人数最多的岛屿之一, 更是各大电影与时尚杂志的取景地。
所以, 在这里遇见叶颂桦就不足为奇了。
面容已被识破,宋磬声就没了遮掩的必要,他站在姚湛空身侧, 面无表情地看着衣着清凉的叶颂桦。
他刚结束杂志封面的拍摄, 海蓝色的人鱼妆还没卸,眼角至鬓边贴着仿制的冰蓝色细小鱼鳞, 再配合他那张迷人的脸蛋,仿佛一只刚刚上岸化形的人鱼。
“怪不得好久没在公司见过姚总了,原来是推了工作来旅游了,”他单手抄兜, 极力忽视着一旁的宋磬声, 像是只看见了姚湛空一样, 对着他说道:“怎么样?天空之湖的风景,没让你失望吧?”
“还好, ”姚湛空脸上挂着和煦但疏远的笑容,淡道:“我对风景不太感兴趣, 陪爱人罢了。”
“爱人?!”叶颂桦震惊到忘了掩饰,他面容扭曲,极力掩饰着不平静的内心,故作玩笑道:“姚总是在说笑吧?这才几日不见,您不像是这么随便的人。”
“有些人,见一面就够了,不是吗?”他笑容温和,可眼神却已经冷了下去,“叶先生工作结束了?”
这已经在明着赶人了。
可叶颂桦怎么可能就这样离开,他好不容易得到这次“偶遇”的机会,本以为他的出现多少能让姚湛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却没料到刚一碰面,对方就毫无预兆地扔给他这么大一道惊雷。
“姚总,”他强笑道:“我们很久没见了,我还有好多事要跟你讲,我……”
姚湛空给他的耐心很有限,既然叶颂桦不识相,他脸上的笑也淡了,“有事可以给秘书发邮件。”
“不是公事!”叶颂桦急了,但他好歹是个身经百战的任务者,再慌也认清了局势,起码没在这里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姚湛空的眼中露出一丝阴鸷,唇边笑意一消失,上位者的压迫感便再无掩饰,“叶先生,你应该明白,你我之间只有公事。”
叶颂桦被他这句凉薄的话伤到,脸彻底白了,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姚湛空,没想到他连这点私交也要否认。
他可是唯一一个可以触碰他精神识海的向导,那么长时间的独处和精神触碰,在姚湛空眼里难道什么都不是吗?
他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他更愿意将一切推到“宋念生”身上,将这一切当作姚湛空一时的迷障。
他还要再说,却在姚湛空冷到瘆人的眼神中冷静了下来,理智一回归,他立即反应过来现在并不是纠缠的好时机。
叶颂桦强撑着笑脸,心碎的很明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和姚湛空的关系不简单,“既然……既然姚总有人陪,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对,我还有工作,我先走了。”
磕磕巴巴地解释一出口,再配上他倔强但惨淡的神情,活像被抛弃的旧情人。
“慢着。”姚湛空皱眉叫住他。
叶颂桦怀揣着希冀回头,却听见他明显不愉的声音,“叶先生,称你一声先生,是敬你作为员工工作努力,不代表你有在我面前耍花招的地位,能懂吗?”
叶颂桦已经被打击到说不出话了,他唇瓣哆嗦,僵硬地点了下头。
“还有,”这还不算完,姚湛空居高临下地睨他,“作为员工,只用做好本职工作,并不用讨好上司,要是私下里碰了面,不必刻意来问好,懂吗?”
凭借主神的能力与自己的魅力,叶颂桦历经数个世界,可以说无往而不胜,在哪里都是万人迷。
或许是顺利了太久,在姚湛空身上栽了跟头便让他越发不能接受,但他没有恨姚湛空,反而将一切都怪在了“宋念生”头上。
他脸上还是那副灰败而倔强的神色,但心里的怨毒却越来越重,他不是个有城府的人,恨什么人当场就要报复,意念一转,一件毁容道具就落在了宋磬声身上。
叶颂桦恶意地想:你不就靠着这张脸吗?只要毁了这张脸,姚湛空只会将你当垃圾!
想到他被抛弃后的惨状,叶颂桦终于觉得噬心的嫉妒疏解了几分,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体面地告别离开了。
叶颂桦的不甘与怨念尽数落入宋磬声眼底,他望着那道离去的背影,饶有兴趣地说道:“系统,你猜,他这次又在我身上用什么道具了?”
系统羞愧低头,“对不起,我能量不……”
“没事,这是好事。”宋磬声打断它,道:“一开始不就说了吗,这盘死棋上,他是唯一的活子。他动了,棋才能活。”
至于其他的,管他出什么招呢,反正自己也不会死。
宋磬声在与系统说话,可这副模样落在姚湛空眼里,就成了令他不安的沉默,“声声,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宋磬声漫不经心地抬眸看他,“解释叶颂桦?”
“对,我和他……”
“不用解释,”宋磬声微笑着打断他,道:“无论有什么还是没什么,都是过去。”
如果叶颂桦还在这里,听见这句话怕是要吐血,他了解姚湛空,自然也清楚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样好脾气,一旦他的存在引发“宋念生”的怀疑与猜忌,只会加速姚湛空厌弃他的速度。
但宋磬声压根不在意。他不仅不在意,还用四个字就将叶颂桦两年多的靠近彻底抹去了,纠缠过去只会加强“叶颂桦”这三个字的存在感。不提不问,才是不屑。
姚湛空却没顺着这句话点头,他拉过宋磬声的手,与他面面相对,声音诚恳又温柔,“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必须说明白。当是听我讲个故事,给我两分钟,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