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像春澄县这种处在偏远省份偏远地区各方面都不发达的县医院了，就算是沿海地区一线城市更加发达的县城的医院，很多也都还没有会做单孔腹腔镜手术的。

　　现在想要学技术确实比以前容易了，但医生想要学技术，尤其是小医院的医生想要学技术依然是比较难的。

　　单孔腹腔镜的技术，整个县医院，就根本没人会，想要学就只能脱产去外面的大医院进修学习，但这个进修名额也不是那么好拿到的。

　　一方面要看大医院愿不愿意收，收了之后又愿不愿意教，这里面多少也是需要一些人脉的。

　　人脉胡孝忠自然那是不缺的，他毕竟是杨文丹的学生，找老师和同门师兄弟要个进修名额让手下的医生学个单孔腹腔镜是不难的。

　　可这另外一方面，医生想要去脱产进修是需要花费很长时间的，并不是人人都和刘星泽一样，两三个月从零开始就可以主刀了，进修医生怎么也要出去进修个一年半载的，医院方面也得给批个一年半载的假期。

　　医院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一年半载的假期医院也不是说完全给不出来，但肯定要好好协调一段时间，把工作都排开了，并不是马上就能成行的。

　　这很多时候也是不少医院愿意帮助患者联系医生请飞刀的原因所在，上级医院的飞刀医生过来，患者得到了更好的医疗服务，而医院的医生也可以趁机学技术。

　　刘星泽的技术到底如何，胡孝忠现在还不能完全肯定，但他还是比较乐观的，觉得宋承明主任的学生，就算情况复杂一点，但既然在仁合医院都已经主刀过手术了，肯定是过关的。

　　这样的话，刘星泽在县医院做手术，胡孝忠完全可以安排县医院普外科的医生跟他学习。

　　尽管刘星泽现在做的都是一些小手术，可问题是他们县医院做的本来也就是小手术啊，大手术人家都更愿意去市里省里甚至是京城魔都那样的大城市去做。

　　在他们县医院，如果有能够做单孔腹腔镜的技术，就足够立足了。

　　正好单孔腹腔镜手术需要的一些专用器械，也完全是他们科室的经费能够负担的，胡孝忠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买！

　　这可不只是买给刘星泽用的，刘星泽每周也就来一两天，再说了，他也不可能一直在县医院做手术，但手术器械买了，等他们医院的医生学会了也完全是可以用的嘛。

　　在县医院这种级别的医院中，单孔腹腔镜技术完全就是王牌了。

　　有了这个前提条件，胡孝忠原本对刘星泽十分热情的态度，变成了十二分的热情。

　　晚上科室聚餐的时候，胡孝忠郑重地把一男一女两个年轻医生介绍给刘星泽，“这是辜传庆，虽然评上主治也才没两年，但平时没少做手术，技术很数量。

　　“还有朱春芳，虽然现在还是住院医师，但马上就要评主治了，经常给我当助手。以后不出意外的话，主要就是他们给您当助手，您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尽管提。如果您对他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也尽管跟我说。”

　　刘星泽就是来做手术的，对县医院内部的情况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会插手胡孝忠的安排，主要不影响手术就行。

　　他客气地对两人举杯道：“那日后就辛苦两位医生了，我还是个新手，经验不多，如果有什么问题也请两位不吝赐教。”

　　辜传庆和朱春芳也没想到这位京城大医院来的院士的学生态度这么亲和，连忙受宠若惊地端起杯子，道：“您太客气了，听主任说您主要是做单孔腹腔镜的手术，这个我们才是真正一无所知的新手，是我们要跟您多学习。”

　　双方都将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尽管没喝酒，主要是刘星泽不好酒，胡孝忠自然要顺着他来，但无论如何，餐桌上的气氛还是热闹了起来。

　　科室聚餐之后，刘星泽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医院里多停留了一天，准备看看县医院的手术。

　　胡孝忠每周有固定的手术时间，本来知道刘星泽的打算之后还准备安排一下，亲自做个手术的，但刘星泽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他也就没有坚持。

　　正好这天早上有辜传庆主刀的手术，刘星泽便进了手术观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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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水平

　　辜传庆这台手术是开腹手术, 手术并不难，就是普通的胆囊切除术，刘星泽在仁合医院的时候也做过。

　　不过现在胆囊切除术基本也都是做腹腔镜了, 开腹还是比较少见的。

　　胡孝忠也和刘星泽站在一起, 介绍道：“这个患者有一定的凝血功能障碍, 如果做腹腔镜风险比较大, 所以我们和患者沟通过后, 患者决定做开腹手术。”

　　刘星泽虽然医学基础知识没有补完，但和手术相关的还是了解的，闻言说道：“凝血功能障碍情况不太严重的话，经过评估也是可以考虑做腹腔镜的。”

　　胡孝忠十分了解刘星泽这种大医院出来的人不了解小医院的现状, 他当初刚刚从省立医院到县医院来的时候，也完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么糟糕的医院。

　　因此，他十分耐心地解释道：“如果是在技术条件比较好的医院, 这确实是更好的选择，但我们县医院的水平有限, 不足以承担这样的风险。面对凝血功能障碍的患者, 要么做开腹手术, 要么就是直接转到上级医院去。”

　　刘星泽不能说完全理解这样的现状, 但也明白了胡孝忠的意思，正如宋承明主任跟他说过的，外科医生很多时候都必须要学会取舍, 十全十美是不可能的，只能选择对患者来说最优的，风险最小的方案。

　　如果是在大医院, 可能在评估和相应的药物调整过后, 做腹腔镜是更好的选择。

　　但是在县医院, 转院或者做开腹手术，就是更好的选择。

　　而很多时候，这种选择还必须考虑患者的经济条件，医生当然希望给患者更好的治疗，但患者治好病之后，他自己，他的家庭的生活还需要继续。

　　这对刘星泽来说属于全新的知识，考虑到自己接下来也需要在县医院做挺多的手术，他也不是那种能给别人兜底的人，多了解一些县医院的现状也不错。

　　刘星泽问道：“那什么情况你们会选择让患者转院呢？”

　　胡孝忠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摊开来说道：“如果患者的凝血功能障碍很严重，即便是做开腹手术风险依然很高，我们就会坚决要求患者转院。而像是这种有凝血功能障碍，但情况不严重的，我们会让患者自己做选择。”

　　顿了一下，胡孝忠还是决定把话说得更清楚明白一点，“一般来说，如果是经济条件比较好的患者，都会选择转院去上级医院做手术。他们选择在我们县医院做手术主要是图个方便，如果条件不具备，就会去市里或者省里。”

　　刘星泽了然，选择留下来做手术的都是经济条件不太好的，可能手术本身的费用对他们来说就是负担，如果去市里做手术不仅手术本身的费用会增加，其他各种交通费、护理费、居住饮食的费用都会增加，他们负担不起。

　　这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很开心，手术台边主刀的辜传庆就不太开心了。

　　就像学生做作业的时候不会喜欢教导主任站在旁边看着一样，辜传庆主刀做手术的时候也不会喜欢主任在旁边看着，多少有点紧张。

　　但紧张归紧张，手术还是要做的，而且还得做好。

　　辜传庆深吸一口气，尽力忽视胡孝忠的存在，看了眼时间宣布手术开始。

　　尽管辜传庆十分紧张，胡孝忠却毫无自觉，继续和刘星泽聊这个患者的情况，因为是比较特殊的患者，因此胡孝忠对患者的情况也还算了解，说起来是如数家珍。

　　刘星泽别的不说，对手术指征还是十分了解的，和胡孝忠聊起来也有来有回，十分投机。

　　如果他们只聊患者也就算了，辜传庆刚刚放下手术刀，就听到胡孝忠的声音说道：“小师叔，您看传庆的刀口还挺漂亮吧？他别的不说特别出色，基本功还是很不错的。”

　　刘星泽眼神好，虽然隔着一定的距离，但依然看得很清楚，赞同地点头说道：“确实挺漂亮的。老师也说过，基本功很重要。”

　　胡孝忠哈哈笑起来，说道：“咱们师门还是一直秉持着这样的想法的，当初我跟着老师学习的时候，老师也一直很看重我们的基本功，现在我带手下的医生也是一样的思路，基本功好了，做手术至少不容易出差错。”

　　刘星泽也笑起来，说道：“老师如果知道他的想法能够被传承下来，肯定也会很高兴的。”

　　胡孝忠顿时笑得更开心了，他说了这么一长串，可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吗？

　　刘星泽是宋承明主任看重的人，他这样和宋承明主任这样说了，宋承明主任没准就高兴了，宋承明主任高兴了，杨文丹就会高兴了，杨文丹高兴了他胡孝忠的任务就加分了。

　　两人这边聊的开心的时候，手术台上却出现了问题，倒不是辜传庆出了什么问题，辜传庆的基本功确实是过硬的，胡孝忠也是出于对他的技术能力的信任，才决定安排他给刘星泽当助手。

　　出问题的是辜传庆的助手，这个一助显然就有点过于……不靠谱的，操作的时候挡住了辜传庆的手术视野。

　　要知道作为手术台上主刀的助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暴露出清晰的手术视野方便主刀医生的手术操作，此外还需要配合主刀医生的其他一些操作。

　　如果一个助手……不仅不能给主刀医生提供清晰的手术视野，反而会遮挡主刀医生的手术视野，这个助手显然是非常不合格的，说的难听一点，要来有什么用！

　　换做在仁合医院的话，这个助手肯定已经被主刀赶出去了，在仁合找个拉钩侠还不容易吗？

　　但县医院的话……就不能要求太高了，虽说这好像也不是什么高要求。

　　辜传庆微微皱眉，提醒了一下助手，然后继续操作。

　　其实换平时他可能已经骂人了，但此时手术室里还有胡孝忠和刘星泽在，辜传庆不免也收敛了一些。

　　因为辜传庆的这声提醒，刘星泽自然也注意到了手术台上发生的事情，不由也愣了一下。

　　他最开始上手术台，就是给徐珺做的开腹的阑尾炎手术的一助。

　　在手术前他做了很多准备，刷了不知道多少遍阑尾炎手术的视频，总结了诸多细节，当然也一直牢记助手需要做的事情，虽然有些时候需要徐珺的体型，但他确信自己绝对没有遮挡过徐珺的视野，他非常注意这一点。

　　后面他也跟过很多台手术，当然也现场看过很多台手术，并不是说所有手术都没有任何失误，是人总会有差错，但助手遮挡主刀手术野这种低级错误……他是真没见过，多少有点离谱了啊！

　　胡孝忠和刘星泽都没有再聊天，专注地看着手术台上的操作。

　　也许是因为他们的注视和手术台上的医生有些紧张了，也许是因为这个助手的水平就这程度了，在两人的注视下，辜传庆倒是还能稳住，一助……

　　一助也算是稳住了吧，稳定地一直在状况百出之中，遮挡主刀视野都已经算是小问题了。

　　可以看得出来，辜传庆忍得挺辛苦的，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也让刘星泽对小医院的医生水平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不是，这是不是真的太离谱了？

　　然后现实告诉他，还能更离谱。

　　只见手术台上，辜传庆一把抓住一助的手腕，怒吼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对患者的肝脏做什么？”

　　一助呆立原地，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辜传庆伸手指着手术室的大门，“滚出去！”

　　这台手术辜传庆只有一个助手，刘星泽看看这情况，迟疑地说道：“要不，我给辜医生当助手？”

　　说实话，因为肝脏和胆囊就挨在一起，做胆囊切除术的时候，稍微碰到一点肝脏并不算是特别严重的事情，当然别碰到是最好的。

　　不过考虑到这个患者有凝血障碍，肝脏又是血供十分充足的脏器，万一碰到的地方不对导致出血，问题可能就会变得很严重了，甚至会变成医疗事故。

　　但胆囊切除术，确实不算是特别难的手术，尽管胡孝忠知道他们医院的大多数医生手术技术确实是不太行，但也没想到做个助手都能做成这个样子，主要也确实没什么能用的人。

　　胡孝忠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患者的手术时间最好不要拖太久，他道：“那就麻烦你了，小师叔。”

　　刘星泽微微一笑，道：“小事而已，我去洗手。”

　　等刘星泽洗完手回来，那个一助已经不在手术室里，辜传庆的表情不太好看，护士帮刘星泽穿上手术服，他走到手术台边，自然地接手了原本一助的工作。

　　虽然胆囊切除术刘星泽主刀做的不多，但做助手却做过二三十台了，当然多数都是腹腔镜下做的，但除了手术器械不同，其他步骤大差不差。

　　最重要的是刘星泽记忆力好，手术步骤他记得清清楚楚，辜传庆的手术操作又特别规范，于是辜传庆上一个步骤没做完，刘星泽就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提前帮他做好准备，可以说是贴心好助手了。

　　如此一来手术总算顺利了起来，辜传庆的眉头也松弛了下来。

　　手术做的顺，主刀总是会开心的，更何况今天这个病人多少有点特殊，他也担心真的出意外，胡孝忠还在现场看着，他就更加紧张了。

　　但总算手术顺利完成，也没有发生意外出血，辜传庆松了一口气，抬头看到刘星泽，低下头老老实实自己关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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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