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听见了蝙蝠侠对布鲁斯·韦恩的激情告白。

　　黑蝙蝠：“……咳咳。”

　　夜枭微妙的扬起眉。“你笑了。”他说。

　　“我没有, ”黑蝙蝠立刻反驳，片刻后他说，“well, 可能或许是有一点。”

　　于是夜枭也浮现出一点轻巧的笑意。这个笑容里没有过往针尖刀刃般危险的讥诮, 倒是有一点对蝙蝠侠“我这个蠢弟弟”的善意的嘲讽。他不是第一次感到这个地球给他带来的不同变化，但是每一次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小托马斯·韦恩都感到，他的世界里有一枚雪花在融化。

　　他们暂时停了手。在高处平台上, 两个猫头鹰的身边，躺倒了一地人事不省的俘虏。这些人中有一些是不自量力来挑战BOSS的少年超级英雄, 另外则是诸如刺客联盟之类的第三方势力。

　　夜枭低头看这群毫无动静而唯独胸口微弱起伏的“尸体”，他其实并不应该感到惊讶, 但就像蝙蝠侠屡屡打破夜枭对于“小布鲁斯·韦恩”的印象，现在黑蝙蝠同样打破了他对这个人的最初构想。

　　这个曾经在冰天雪地里留给他最后一眼的伤痕累累的主世界蝙蝠侠, 他的身上，似乎也开始出现了别的颜色。

　　“我以为你会稍微留手，”夜枭意有所指道, “你们那群蠢笨的好人……过度心软，优柔寡断，总是被四处牵制。”

　　他指的是当初主世界的正义联盟被地球三的莱克斯·卢瑟连拐带骗，拽到他的地球。那时候的正义联盟很符合夜枭对于“好人”的全部印象, 尤其是心软而好骗的那部分。

　　所以……那时的夜枭，尤其不能够原谅同他相似如镜面倒影的主世界蝙蝠侠。

　　在一个已经相反的地球上, 在一个理应是正义而不是邪恶的世界里, 你却偏偏成长为同其他好人不符的带刺的模样, 你怀疑一切、戒备一切、随时准备着迈出牺牲的一步……在一个理应美好的地球上, 是经历了什么, 使你自愿成为了人造的怪物？

　　那时候夜枭更加甘愿对面的蝙蝠侠是他，是“小托马斯·韦恩”的同位体，而不要是他早死的弟弟。

　　在得知真相之后，在被这个地球的布鲁斯接纳之后，哪怕是在主世界的黑蝙蝠被布鲁斯拉来这个地球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夜枭都从不曾与黑蝙蝠心平气和的对话。

　　一股郁气长期的凝结在心头，有时候夜枭认为并不是布鲁斯和黑蝙蝠，是他，他和黑蝙蝠才更像是镜面倒影。当他们二人对视时，分别从对方眼底看见同样的警惕与戒备。

　　正如黑蝙蝠更愿意称呼夜枭为“夜枭”，他永远预备着夜枭重新回到毁灭一切的起始点，虚无将吞噬这个人的内心。再来一次，他想，这一次夜枭仍将按下那个按钮。

　　两个人僵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直到此时。

　　黑蝙蝠先伸出了手，布鲁斯改变了他，这一次黑蝙蝠试着先踏出了一步。

　　效果不错。至少这两人确实可以正常对话了。

　　……而且两只猫头鹰联手打架，这个效果是相当惊人的。

　　黑蝙蝠同样低头看看。他对刺客联盟之类的反派组织向来不曾手软，这会儿当然也更不心虚，倒是看着几个青少年的后脑勺，使他咳嗽了一声。

　　“一时顺手，就当做是学到一课教训吧。”黑蝙蝠说，“再说了，我们利爪都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你说是吧，猫头鹰？”

　　“猫头鹰”无语的看着他，感到两个布鲁斯·韦恩分别有了心态上的转好之后，这两人的脸皮是不是都变厚了。

　　怎么说呢，不被这个世界创的结果，就是主动开始创别人了是吧？

　　夜枭摇了摇头，他走到建筑物边缘，望了眼天空。

　　——它的颜色愈发深了。

　　风雨欲来。

　　夜枭眺望着天际线尽头。黑蝙蝠走到他身边，微渺的光线照映在两双相似的金属护目镜上。

　　“又一个地球的毁灭。”黑蝙蝠低声说。

　　“是正义联盟一手导致的，”夜枭说，“现在轮到你们站在这个位置上了。我不能说我毫不吃惊，但那同时又是充满讥讽的。”

　　“‘充满希望的’。”黑蝙蝠纠正道。

　　“去对那群被你揍成脑震荡的年轻人这么说。”夜枭冷嗤。“你怎么不把这堆人也送到死亡之地？怎么，小孩和反派不够钢铁侠和闪电侠聊天取乐是吗？”

　　黑蝙蝠说，“是的，他们还不够格。猎物得要更像样点儿才行。”

　　他又垂下眼去。更低处的平台上，蝙蝠侠正在和绿箭侠打成一团，绿箭侠不停地射出箭矢阻挠蝙蝠侠的行动，而蝙蝠侠以蝙蝠镖回击。他们各自在自己的远程武器上绑着各种各样的高科技小玩意，当然，分别出自韦恩企业和奎恩集团。此时一团团烟雾次序炸开，明明只有两个人，他们却打得分外热闹。

　　绿灯侠刚刚被达米安缠上。小孩拿着一把长刀，改造过的，发出幽幽黄光。他持续对其中一点重力击打，差点打破绿灯侠给自己围上的罩子。

　　“GA！兄弟！帮我个忙！”绿灯侠大喊。

　　百忙之中绿箭侠朝他那儿射出一箭，带催泪//弹的。“说实话我不是很信你！”绿箭侠在远处抬高声音喊，“你们这群人疯得都跟被小丑病毒传染了一样，听听这几天超人都在说什么离谱台词！该不会小丑病毒真的能人传人吧？？绿灯侠——你怎么证明你的精神状态正常，你还是平时的你？”

　　趁着绿箭侠说话分了心，蝙蝠侠立刻伏低身体，冲上前去。他右拳攥紧，结结实实给了绿箭侠一拳。

　　绿箭侠闷哼一声，疼痛令他本能般弯下腰，艰辛的训练结果却使他及时抬起胳臂挡在身前。这个动作替他争取了时间，使蝙蝠侠一击侧踢只击中了他的手臂。

　　绿箭侠被踢得向后仰倒，他没有立刻挺身，反而就地一滚。三枚锋锐的蝙蝠镖刷刷刷钉进地里，绿箭侠盯着它，干涩的吞咽了一下。

　　“蝙蝠侠，你是不是真的想杀了我。”绿箭侠痛苦道。

　　蝙蝠侠用鼻腔喷了一口气，“你才知道？”他说。又抬头看着高处两个看热闹的人，“下来帮忙。”蝙蝠侠不客气道，指使着两只猫头鹰。

　　“？”绿灯侠说，“这不对劲吧？”

　　绿箭侠有点激动：“你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绿灯？”

　　绿灯侠变出一只钳子，暂时困住了达米安。他本人升到空中，愤怒地叉着腰：“你说话不算话，大蝙蝠！”绿灯侠指控道，“你明明说好了，我们正义联盟才是你的爪牙！”

　　绿箭侠：“——？？？”

　　绿箭侠满脸希望顿时凝固在了脸上。

　　蝙蝠侠：“……不要捣乱。你在给自己加什么戏份？”

　　钢骨凑过来，用纳米机器人拼成他自己的脸，脸上一个超级灿烂的笑容。“哦真可惜你们没有在看实时弹幕，不过我有在跟进，哦可是我不应该跟你们分享这些快乐——因为在战斗里走神会遭到蝙蝠侠不赞同的眼神——哦可是话又说回来，我已经跳槽去了少年正义联盟！啊哈（Boo-yah）!”

　　蝙蝠侠很平静，因为他自己刚刚已经说完了他这辈子最为羞耻的台词……他曾经对黑蝙蝠说“如果你不能够爱你自己，那么不如来爱我”，但是蝙蝠侠真的没有想到，他自己才是当着全世界的面，宣称他爱上了他自己的那一个。

　　蝙蝠侠心想，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还能够打败他了。

　　钢骨仗着自己的跳槽，完全不把蝙蝠侠平静的目光放在眼里。他超级快乐，挑拣着弹幕，像之前绿灯侠一样念了出来：

　　“‘我他妈知道这个世界就他妈的快要毁灭了，所以我宣布，蝙蝠侠中心就他妈是真的’。”钢骨说。

　　蝙蝠侠很平静。

　　“‘首先，超人x蝙蝠侠，这俩当众用我听不懂的话窃窃私语，我宣布，他们两个就是在讲情话’。”钢骨说。

　　超人溜着蝙蝠翼，飞过来给自己争取了一个镜头。“那是氪星语，朋友，我很高兴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同我诉说这门语言。有一个好朋友真的特别幸福，你们也永远不会孤单一人的，好吗？”

　　超人的乱入让网络直接沸腾。钢骨大声道：“超人！他们问你，‘那佐德不算吗——’”

　　超人脸上表情一僵。

　　超人灰溜溜的又飞走了，同样带走了已经火冒三丈开始持枪扫射的杰森。

　　钢骨大声念道：“‘所以佐德终究还是错付了！只有蝙蝠侠说的氪星话才是真正的氪星话！他妈的世界毁灭前被我吃到真的超蝙了！！！’”他扬起眉，“well，这条评论下面有哥谭人下场了，场面逐渐失控，可能有未成年人在看所以我就不念了。”

　　“下一条呢？”绿灯侠凑过来一起看，钢骨慷慨地分享了他的屏幕。

　　“‘绿灯侠就好像那个大型哈士奇，’”钢骨念道，“‘永远勇敢，永远手欠。蝙蝠侠好像一般不怎么理他，有时候不耐烦了一甩尾巴，会一巴掌拍在哈士奇鼻子上’。”

　　绿灯侠冷哼一声：“不要以为我错过潮流了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你们在干嘛，这不就是那个什么猫塑和狗塑吗！哪怕变成动物，难道我就会被蝙蝠侠给打败吗？不，绿灯侠的意志力无所不能！”

　　钢骨抽空给了绿灯侠怜悯的一瞥。“你不知道这句话会被磕成什么样，GL……”钢骨说，“哦，来了！”他说，“‘所以，绿灯侠，绿灯戒指在你本人意志力不坚定的时候就会被摘下，这个是真的吗？’”

　　绿灯侠对此扬了扬眉。这倒不算什么真正的秘密，因为有本事动摇他到这个程度的敌人，也早就已经成为了绿灯侠的老对手。“是啊，怎么。”他无所谓道。

　　钢骨：“‘懂了，所以蝙蝠侠确实可以靠着[哔——]的时候来确认绿灯侠的真实身份。’”

　　绿灯侠：“啊啊啊啊啊什么玩意！怎么可能！你们疯了吗！”

　　没想到这届网友磕cp如此简单黄//暴，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绿灯侠猛地蹿了起来，转头一个苍蝇拍，把爬上来的几个忍者重新砸了下去。

　　钢骨：“‘太可怕了！绿灯侠竟然从来没有否认过他和蝙蝠侠没有上过床……天啊，写下这行字的时候我的手指都是颤抖的……’”

　　钢骨：“‘更可怕的是，刚刚蝙蝠侠是不是说了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和钢铁侠和绿箭侠一起睡过？’”

　　钢骨：“‘而且蝙蝠侠还质问绿箭侠为什么没有再邀请他去派对！天啊！绿箭侠这哪里是来帮助正义联盟恢复理智的？绿箭侠明明是来找蝙蝠侠重归旧好的！这两人打了一顿连血皮都没搓下来，别说什么有烟无伤定律了，我看他俩根本就是来小情侣打架的！’”

　　绿箭侠：“啊？不是？我刚才要不是躲得快，我现在已经满脑门都是血了好吗？？你们在瞎说什么？？”

　　钢骨：“‘明白了，正义联盟就是蝙蝠侠的后宫！！！’”他读完这一条，顿了顿，颇为友善的提醒道：“保护好你家的家庭住址，朋友。”钢骨说，“我们哥谭人中间可是有个群体非常不吃这一套的，他们在我们当地，一般被叫做‘来自阿卡姆的疯子’。”

　　蝙蝠侠冷眼看着事态越来越离谱，他的儿子们越打越生气，几个女孩儿倒是打着打着耳朵都伸长了，不愧是大部分保持了杂食的女性生态圈……几个罗宾们倒还挺蝙布cp原教旨主义的。

　　“说完了吗？”蝙蝠侠平静地问。

　　他此时无惧风雨，主要是期望风雨赶快创翻这个世界。是的，他对这个地球的全部期待，都已经赌在了即将到来的重启身上。

　　钢骨说：“还有一些‘虽然正义联盟爱着蝙蝠侠，蝙蝠侠爱着布鲁斯·韦恩，但是布鲁斯到底爱着谁呢，该不会唯爱猫头鹰吧’……之类的邪//教。喂，我说你们这群人，磕cp不要磕到正邪不分啊——那两只猫头鹰哪里看着像好人了吗？”

　　夜枭和黑蝙蝠同时看了钢骨一眼，钢骨仗着自己跳槽少年正义联盟，心态颇好，又用纳米机器人拼出一个咧嘴大笑的黄豆笑脸emoji。

　　蝙蝠侠同样看着那两个人，主要是黑蝙蝠手里的黑灯戒。“你在等什么？”他意有所指道。

　　“等另一批猎物。”黑蝙蝠回答。

　　就在这时，一架昆式战斗机，从另一边方向歪歪扭扭的飞了过来。

　　它看起来被狠狠砸过一顿，而那个罪魁祸首似乎一目了然：他单手攀着飞机外沿，手臂上肌肉隆起，愤怒点燃了那张脸。还不等飞机降落，他已经忿然向下一跃。

　　那是绿巨人，浩克。

　　【作者有话要说】

　　*钢骨boo-yah，名台词hhh

　　*n52动画电影蝙蝠侠和绿灯侠刚见面的时候，蝙蝠侠就趁哈尔分神取走了他的灯戒

　　怎么说呢，n52动画总让我觉得官方在搞蝙绿……

　　但是总而言之，#正义联盟就是蝙蝠侠的后宫！！！

　　振声

　　——2024年9月13日

第173章 第三十六个弥天大谎

　　尘土四溅, 碎石扬起，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重力的冲击。

　　一些人暂时停下了战斗。正义联盟以一种警惕的观望态度，拉开了同浩克的距离。

　　在那个庞大的绿色身躯背后, 昆式战斗机晃晃悠悠的勉强落了地。

　　飞机舱门变了形, 被卡住了。里面的人众目睽睽之下打不开舱门，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向后退了几步，一个爆冲, 一脚把飞机门给踹开了。

　　变形的飞机门坠在地上，“砰”的一声, 还挺清脆。

　　众人目光上移，看见尘土散去之后, 黑寡妇甩了甩头发，冲大家扬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