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神情中颇有种“老娘干的, 怎样”的俄式威胁，一群各式各样的美国人被噎了一下，默默闭上了嘴。

　　黑寡妇于是露出一个挑衅的微笑, 从飞机舱里跳了下来，稳稳落地。

　　复仇者联盟的其他人跟在她后面。事实上，复仇者联盟看起来已经打过一轮了，这解释了为什么这架昆式战斗机几乎快要散架。几个年轻人看上去有点狼狈, 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蜘蛛侠，他不断甩着手, 看起来好像一拳砸在了那面著名的振金盾牌上而疼得龇牙咧嘴。至于美国队长, 他一张严肃的脸上隐隐透出疲惫, 就是, 就是那种不得不管教青少年的人会不由自主沾染上的心累。

　　超人降低了高度, 漂浮在正义联盟众人最前方，和美国队长交换了一个疲倦的眼神。

　　当着全世界观众的面，这群人提起最后一口气，摆出冷酷的表情。

　　“美国队长。”超人说，双手抱胸，一个防御性的姿势。他压低嗓音，质问道：“你们复仇者联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语气是并不欢迎的。

　　美国队长也肃然了神色，他用一只手握紧了他那只标志性的盾牌。“无意冒犯，”这位复仇者联盟的领袖人物说，“但是正义联盟难道不应该率先给我们一个交代？——交出蝙蝠侠，他杀死了钢铁侠。我们还有一笔账要算。”

　　超人垂了垂眼。他自然的悬着脚尖，滞留在空中如一只无需扇动羽翼的鸟。超人总在这种时候无意识展现出他非人类的特性。他短促的笑了笑，说：

　　“不。”

　　超人说。

　　超人拒绝了复仇者联盟的交涉。

　　美国队长扬起了眉，他身后黑寡妇抬起了手臂上的寡妇蜇，鹰眼拉开了弓。

　　正义联盟里海王握紧三叉戟往地面上一敲，而绿灯侠升到空中，他手里灯戒光芒大亮，如同一种声势浩大的挑衅：

　　“那什么，我不想说第三遍，以免有些人得意忘形。”绿灯侠宣称，“但我们不是被洗脑了吗？爪牙来着，我是说，你们懂吧，‘爪牙’啊‘爪牙’。”

　　毁灭世界的幕后黑手·差点又一次团灭正义联盟的罪魁祸首·洗脑了整个正义联盟的哥谭恐怖象征·布鲁斯韦恩的可怕男朋友·蝙蝠侠：“……”

　　蝙蝠侠木着一张脸，无话可说。

　　超人赶紧往蝙蝠侠那儿飘了飘，手动制造出一片阴影，落在蝙蝠侠头上，人为挡住了那张生无可恋的脸。

　　很好，现在蝙蝠侠看起来更像是最终大BOSS了。

　　什么叫做硬生生被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给抬上反派宝座啊——

　　真是太可怕了！蝙蝠侠！！！

　　蝙蝠侠被哽的说不出话来。在这种时刻他选择向高台瞥了一眼：果然，夜枭和黑蝙蝠正以一种微妙相似的姿态，歪着头看向他。不用问，这两人肯定在心底偷笑……天啊，这岂不是丢脸丢到平行世界，连地球零和地球三都知道了！蝙蝠侠顿时眼前一黑，他拳头开始感到发痒了。

　　这时候第三方势力终于全员赶到了现场。

　　少年正义联盟，一群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的青年人，被所有高尚（缺德）的成年人隐瞒了这一次世界重启的重要情报，于是真心实意担心着这群不靠谱且黑化了的超级英雄。

　　全场假赛打下来，只有这群被安排了一节实战课的青少年们，货真价实受到了自信心上的伤害。

　　——那是一架喷涂成哑光黑色的战斗机。

　　外层轮廓怎么看怎么眼熟。蝙蝠侠平平抿起了嘴唇，假装没发现同事们若有若无飘来的目光：天啊，战斗机上喷涂的那层漆都还没彻底干透呢！

　　很显然，知名不具的蝙蝠侠的兼正义联盟背后的金主·人傻钱多大老板·著名的花花公子加钻石王老五·好可怕蝙蝠侠你男朋友·布鲁斯韦恩先生，又为少年正义联盟平地起高楼式的建设，在不知情中做出了伟大贡献。

　　有一种坑爹，叫做养父的非自愿付出。

　　从蝙蝠翼临时改造成的少年正义联盟战斗飞机上，走下了年轻人们新上任的主席。

　　夜翼，刚在布鲁德海文高调亮相，紧接着就长期驻扎哥谭直到现在的年轻超级英雄，同样是上一次猫头鹰法庭事件里，由于过于富有个人特色的高光屁股——等等不是——呃，高超的杂技战斗技巧，而被人认出的第一任罗宾，黄金男孩。他已经成长为现在独立承担重任的成熟模样。

　　他背后走出其余的几位成员。第三任罗宾低调的隐藏在人群之中，复仇者联盟里蜘蛛侠向这里投来视线，两个人隐晦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暂时停了停，准备听少年正义联盟发表宣言。

　　这群成年人其实已经在心底给青少年们打了高分。敢于承担起地球安全的勇气、直面强大敌人的坚定、隐藏起来收集情报的聪慧……是的，孩子们已经长大了，不知不觉中。无止尽的重启循环里成年人始终瞒着这群孩子，期待于他们可以安全平稳、无知无觉、至少度过一个幸福的童年。是的，他们确实做到了，至少在这个用他们背脊亲自撑起的茧房里……然而现在，循环即将结束，幼虫们都将破茧成蝶。这是否意味着，所有人都可以放开手，祝福孩子们自由自在的去飞？

　　年轻人暂时仍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欠缺了最重要的一部分情报，因而没有察觉到成年人沉默无声的祝福。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自己的父辈。夜翼攥紧了自己的右手。

　　既然在上一个事件中已经有人认出了他曾经身为罗宾，夜翼并没有试图脱离过去，塑造出一个全新的超级英雄身份。他直面蝙蝠侠：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蝙蝠侠。”

　　夜翼冷酷地说。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让人体会到：他确实是蝙蝠侠的学生，是蝙蝠侠亲自养大的孩子。

　　蝙蝠侠不为所动，等待着夜翼的继续发言。

　　……主要是蝙蝠侠也不知道他到底应该为了什么事情而不要自欺欺人。上帝啊，在蝙蝠侠已经向全世界宣告他自己就是布鲁斯·韦恩的现在，难道他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是不被别人知晓的吗？

　　夜翼看着他，浅浅吸了一口气。蝙蝠侠知道这是迪克下定决心的其中一个标志。

　　夜翼说，“你太执迷不悟，你太固执……蝙蝠侠，你被布鲁斯·韦恩骗了。”

　　？

　　蝙蝠侠：“？？？”

　　蝙蝠侠没想到自己到现在还能接到新的锅，他了解自己的孩子们，迪克是其中富有同理心和更愿意接受一个好结局的……他本以为这群人已经能够接受现实了。

　　蝙蝠侠决心试探一下，他谨慎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蝙蝠侠语气平平，“我已经说了，‘我爱布鲁斯·韦恩’。——我以为这个是你们想听的。”

　　夜翼回视了他。隔着护目镜，蝙蝠侠都能感受到一种痛心疾首和恨铁不成钢。夜翼磨了磨牙，说，“如果你爱的确实是布鲁斯·韦恩，我想我们所有人都会高兴，会为你送上祝福，因为我们期待这一天已经期待了很久，天啊，蝙蝠侠，你终于能够珍惜你自己。但是……”夜翼又不着痕迹的深呼吸了一下，“让我们从头开始。”夜翼冷静道，“那一天晚上，你把我们全部召集到蝙蝠洞，你告诉我们，你被小丑病毒感染了。”

　　蝙蝠侠点点头。“是。”他说。

　　“第二天，我们发现了布鲁斯·韦恩的尸体，而你失踪了。”夜翼说。

　　蝙蝠侠：“对。”

　　夜翼说，“紧接着，布鲁斯的尸体也失踪了，同一时间，你本人正位于阿卡姆疯人院。”

　　蝙蝠侠没有否认这一点。但他想起绿箭侠是怎么通过这个证据背刺了自己一刀，忍不住盯了绿箭侠一眼。

　　同时，夜翼说：“其他人认为你之所以耗费如此多精力，不惜牺牲钢铁侠和闪电侠，都要复活布鲁斯·韦恩。——但是他们错了，这些人漏掉了一个最关键的信息。蝙蝠侠，当你离开阿卡姆疯人院之后，你去了哪里？”

　　蝙蝠侠意识到这群人在说什么，他谨慎回忆了一下他从蝙蝠洞监控看到的蝙蝠成员调查安全屋监控的画面，从这个套娃里判断好像没什么好翻车的点……至少他确实没在安全屋里留下足以作为确凿证据（和惹恼所有人）的枪支。

　　蝙蝠侠说，“我去了安全屋。”

　　夜翼声音低沉道：“对。那时候你处于一个精神濒临崩溃的处境里，你的意志差点崩解，你处于错乱和绝望的边缘……蝙蝠侠，你总不至于否认这一点。”

　　蝙蝠侠确实没有否认，安全屋里的证据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且健康的人会留下的。

　　夜翼：“然后，你不是一个人离开的，你被人带走，来者嚣张的在墙壁上留下了只有我们蝙蝠家族成员读得懂的暗号，他稳定了你的精神状态，他使你产生了你‘爱着布鲁斯·韦恩’的念头，甚至打破了这么多年你不愿意说出口的禁忌——蝙蝠侠，你居然当着全世界的面官宣了！！！”

　　蝙蝠侠：“呃。”

　　蝙蝠侠张口结舌，欲言又止，忍不住抬头去看这段对话里的另一位主人公。

　　夜翼同样抬头看去。他语调冰冷，压抑着怒火：“布鲁斯，不，我不恨你，因为你也不是自愿这样做的！我们查过了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的所有资料，自从你死而复活之后你手上就戴了一枚戒指，能够让死者复生，加上系统记录里那种标志性的黑血——那是象征着死亡之力的黑灯戒指！凡是被黑灯戒复活的人，都会现身在他们生前最在乎的人眼前，折磨他们，爱他们也恨着他们，你压榨着蝙蝠侠的情感——从而获得支配身体的能量！”

　　在场中戴有灯戒的，除了绿灯侠之外，只有一个人。

　　夜翼的嗓音愈发冰冷。“你没有话说，对不对？”夜翼低声道，“前去追逐你们的刺客联盟提供了证词，是你开着车，把蝙蝠侠带走了。”

　　夜翼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等到你们正式在镜头中露面的时候，就已经在纽约，你们合作杀死了钢铁侠。我不知道这是你们中谁的主意，你们一个因为小丑病毒而另一个因为黑灯戒指，你们都疯了。布鲁斯……不，我应该称呼你给自己选择的新的代号，‘利爪’。”

　　现在，所有人都顺着这道目光，望向了站在高台处的——利爪，那只新登场的猫头鹰。

　　“你选择了猎食蝙蝠的猫头鹰作为新的身份，”夜翼最后低声道，几乎接近自言自语，“这是什么新的冷笑话吗？”

　　众目睽睽之下，自称是“利爪”的那个人歪了歪头。他似乎经过了短暂的思考，然后——摘下了头罩。

　　金属质地的面具之下，赫然是布鲁斯·韦恩那张为世人所知的昂贵的脸。

　　乱蓬蓬的黑发，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这张脸总是出现在各种各样的镁光灯和纸醉金迷的上流宴会里，所有人都看过布鲁斯含笑而多情的神色。现在布鲁斯穿在一身怪物的皮囊里，冲着全世界微微一笑：

　　“我是布鲁斯·韦恩，”男人宣称，“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是显而易见的是，蝙蝠侠属于我（Batman belongs to me）。”

　　原来，蝙蝠侠才是布鲁斯·韦恩的爪牙。

　　……现在所有人都感到了窒息。

　　美国队长看看超人，超人又看了看蝙蝠侠。

　　蝙蝠侠深吸一口气，果断道：

　　“对，没错，我是无辜的，我被骗了——都是布鲁斯·韦恩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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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互联网弹幕：

　　#他妈的能不能让布鲁斯和蝙蝠侠好好谈恋爱

　　#谈恋爱拯救世界

　　以及——

　　#卧槽布蝙是真的！布蝙！布蝙才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黑蝙蝠：哼，就是要堂堂正正！（骄傲）

　　顺便一提，我们布韦恩第一次在瞭望塔变身出场的时候，说的台词也是：蝙蝠侠从头到脚都是属于我的！

　　哎呀什么布蝙小情侣专属台词啊（怜爱）

　　——2024年9月18日

　　大家们久等了，迟来的中秋快乐！JJ终于让我的作者后台恢复正常了，等一下九点还有一章！比心！

第174章 第三十七个弥天大谎

　　此时的互联网上, 有一类人非常、极其、完全不吃这一套。

　　别说是蝙布还是布蝙了，他们实在受不了这群无知的、愚昧的、蠢笨的世人，以至于不得不冲出了自己的愚人村：

　　——阿卡姆疯人院越狱了, 又一次。

　　但是这次他们甚至没有伤害其他人, 这群人的重点不在这里。阿卡姆的疯子们劫持了一个电视台直播间，当然，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其中一个人坐在了主持人面前。

　　镜头里他罕有如此不在乎形象的时候，那头绿色的头发向着四周乱七八糟翘着, 他没有精心准备口红，那张似乎永远都带着疯癫笑意的脸上, 甚至是神色紧绷的。

　　电视台考虑到可能有未成年人在看，给这个精神污染级的坏人打了个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