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空闲的屋和床,在元鹤儒的院子,是元长江没结婚时住的。
元京墨提前说过在他屋里打地铺就行,不过林珍荣还是收拾出来了,想过去睡床还是在元京墨屋里打地铺都随他们。
乔植又拿了块油饼埋头苦吃,没接这话。
四个里边三个gay,开玩笑呢。
哦,乔植毫无波澜地想,明天还得加一个。
元京墨说:“秦孝回家住,他俩睡我屋。”
要是去元鹤儒院子里睡,蒋烈和乔植肯定不自在,而且这个季节,地上铺个厚垫子和凉席比床上还舒服。
元长江说:“行,你们小孩怎么自在怎么来,甭拘束。”
“秦孝也一起住下吧,”林珍荣说,“反正都要打地铺了,京墨屋里空大,又不是睡不下。”
“他回家——”
“我回去——”
两道声音撞在一块儿,元京墨的急切和秦孝的平稳同时中断,元京墨率先消音,秦孝顿了下,继续说:“家里挺久不在得收拾,明天他们过去玩。”
林珍荣于是说:“那你们定吧,秦孝下午在这吃了饭再走,回去冷锅冷灶的做饭费劲。”
“哎,”秦孝应下,“好。”
元京墨心虚得连啃了几口馒头。
他的理由没那么光明正大,就是没办法在爸妈眼皮底下和秦孝睡一起,尤其是在身边有人对他们俩关系心知肚明的情况下。
想想就臊得慌。
吃完饭乔植和蒋烈主动收拾碗筷,被林珍荣和元长江拦下了,让元京墨领着去吹风扇切西瓜。
刚吃饱实在没肚子继续吃西瓜,午后又正热着不好出门,几个人索性先去元京墨屋里一起把晚上要睡的地铺弄好了。
“啊——爽!”乔植直接呈大字仰倒,“等回家我也要打个地铺,这晚上翻跟斗都行吧。”
蒋烈也在一边躺下:“五米大床。”
风扇呼呼吹着,门窗敞开,元京墨在靠外的角上盘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打扇子,秦孝坐在椅子上,一只胳膊随意搭在靠背上边。
元京墨他们离风扇近,秦孝离得最远,元京墨把手里的扇子递给秦孝,对乔植和蒋烈说:“我们租的那个房间有点窄,不过要是赶上房东不在的时候,咱们可以一块儿在客厅打地铺。”
“NoNoNo,”乔植举起一只手摆来摆去,“只有我,另外两个留学人士说不定哪天就移民海外了,不配享受地铺。”
蒋烈闭着眼朝乔植那边蹬了一脚。
没蹬着。
“活该你自己住。”
乔植登时被踩了尾巴:“戳心窝子是吧!讲不讲武德?”
蒋烈继续补刀:“差点忘了,你不用自己住,学校为了不浪费床位也得给你塞上三个其他专业的舍友。”
这倒是真的。
乔植在事实面前被迫冷静,末了发出最低请求:“祈祷不要让我再进gay窝。”
元京墨和秦孝对了个眼神没说话,隔两秒蒋烈“哼”了一声,让乔植当心好的不灵坏的灵。
本身蒋烈脾气就不怎么好,今天明显更烦躁,秦孝话少,元京墨有意让着,只有乔植一句接一句地和他有来有回,两个人就睡午觉的时候消停了半个多小时,睡醒就继续,一直从元京墨家里呛到河边树林。
元向导尽职尽责给两名外来游客介绍:“这条河东西贯穿整个镇,秦孝家在那个方向,斜穿过树林还有一段路。往下走有一片水滩鹅卵石多水也浅,我跟秦孝在那儿逮到过鱼。”
笔直的杨树行行列列,绿油油的树冠在蓝天下一眼望不到尽头,蒋烈深呼吸一口气,心里闷堵的劲儿散了不少:“空手逮?”
“有捞网,”元京墨从秦孝身上收回视线,掩饰地清了下嗓子,“秦孝能用树枝刺。”
“还能用树枝?”
元京墨诚恳答:“需要技术。”
蒋烈翻了个白眼。
“你们吃知了猴吗?晚上咱们来捉了让我爸炸炸。”
“吃啊,”乔植立刻说,“我可喜欢吃了,就小时候在老家吃的多,好几年吃不到了。”
蒋烈问:“知了猴是什么?”
“嗯……”元京墨思考了一下措辞,“就是蝉还没变成蝉的时候,若虫阶段。”
“这东西能吃?”
元京墨扬扬下巴:“你尝尝就知道了,特香。”
蒋烈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抗拒简直要溢出来,可惜就连还没到的谢一鸣都没意见,他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考虑到晚上秦孝要回家收拾,谢一鸣也还没到,为了全员参与,捉知了猴行动推迟到第二天。
获得缓冲时间的蒋烈压力骤减,看山看水穿林打草的时候连声夸秀溪地方好景色好空气质量好,连卫生环境都好,一点儿没有他之前去过的农村的脏乱。
从小长到大的地方被夸奖元京墨越听笑得越开,不过也有一说一:“以前没有集中垃圾桶来着,每个村的河坝或者地沟都有一两个垃圾堆,堆不下了才指派拖拉机拉运,夏天味道挺大的。”
秦孝走在元京墨斜后方,听到这儿应了一声:“嗯。”
元京墨扭头冲他笑了下,接着说:“现在变成这样应该是因为镇上新来的官,我爸妈说镇政府里来了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顶年轻漂亮,顶顶能干事儿,大家都夸。”
“漂亮?”乔植问,“女村官吗?还挺少见的。”
元京墨扬扬眉:“厉害吧?”
“嘁,”蒋烈说他们,“少见多怪。”
秦孝因为刚才元京墨话音里带的小得意弯弯唇角,接了句:“厉害。”
饶是乔植看惯了身边人秀恩爱还是没忍住,拿掰了一半的指着他们喊:“你俩够了——”
蒋烈伸手把剩下的半个莲蓬头掰走了,剩下根秃杆儿直晃悠。
“蒋烈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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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同学来,元京墨其实除了高兴还有点点愁。
在他看来秀溪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尤其还有之前蒋烈请他们去南方玩的经历在前,秀溪实在没得比。
这点愁持续到谢一鸣来之后的晚上,五个人在秦孝家房顶上一字排开看星星看了足有两个小时,他都被秦孝攥着手腕迷迷糊糊睡一觉了,还模糊听见谁不知道第多少遍感慨“星星真多啊”“真好看”……
事实证明,在小镇长大的到大城市哪哪都新鲜,在城里长大的到乡下也没强多少。
尤其在谢一鸣来之后几个人直接跑到了秦孝家吃住,没大人在边上,凑灶屋里捣鼓个饭说笑声都恨不能翻天。
前边院子的二奶奶接连来看了三两回,才终于确定这伙小子没摔没饿没出事,就是纯纯闹腾。
谢一鸣刚来的时候蒋烈还有点别扭,乔植吐槽谢一鸣“背着组织给元京墨家里买水果显懂事”蒋烈都没插话,基本不和谢一鸣有正面交流。结果捞鱼摸虾捉□□逮知了猴一通玩下来,不知道哪会儿就把那莫名其妙的别扭抛脑后了,闹哄起来属他嗓门大。
“我靠这底下蝎子多!一大堆!”
秦孝正好在蒋烈旁边,转头看了眼:“一窝。”
“这小的看着可爱多了,”蒋烈拿他们用冰棍的扁木片自制的镊子戳了戳高高翘起的尾尖,“一窝端走?”
元京墨说:“不捉小的。”
蒋烈于是把掀开的石头盖回去:“行吧,你们生态意识还挺强,难怪环境好。”
“这么小的蝎子也没用呀,泡酒入药都不足劲,”元京墨抹了把汗,从秦孝那儿接过叠好的卫生纸,“让你一说,高度瞬间噌噌涨。”
谢一鸣笑笑:“不光蝎子,小鱼也都放了,总不能是小的不好吃吧?”
“也是,反正小时候大人都这么教,说不定真有这一层原因在。”
“知了猴不怕小,”乔植一只脚踩在坡上,兴致勃勃提议,“晚上咱们继续钻林子去。”
“行啊,哎——”元京墨看见正往山上来的人,喊道,“何雨婷?”
何雨婷循声仰头:“元京墨,秦孝?我都没看见你们。”
“树挡着,我也刚看见你。”
上下距离不算远,何雨婷很快到近前,和蒋烈他们打了招呼:“嗨,你们好。”
“哦对,他们是我舍友,”元京墨简单介绍,“蒋烈、谢一鸣、乔植,这是何雨婷,她家和我家不远。”
乔植看见何雨婷手里拿的东西:“尼康D800E,可以啊。”
“什么,”何雨婷顺着他视线低头,“这个照相机吗?”
“对,不是你的啊?”
何雨婷点点头:“一个学长借给我的。”
乔植眉梢一挑,第六感的线拽着八卦的铃铛叮铃响。看反应不是男朋友,但除非那个所谓的学长有钱得流油,要不然绝对有猫腻。反正他不可能舍得把近两万的机子借给普通同学。
元京墨转头给秦孝抛了个眼神,用口型说“学、长”。
显然不是每个人都能联想,秦孝问:“什么?”
几个人视线都转过来,元京墨迅速瞪他一眼转回头:“咳,没什么,何雨婷你在拍什么,能给我们照张相吗?”
“行呀,你们往那边站,那儿地平,”何雨婷边找合适的角度边说,“我有份介绍家乡的作业,需要拍一些有代表性的照片。平时看习惯了都没注意,拍起来才发现秀溪有这么多好看的景。”
“我也是看习惯了,他们来一直说好。”
谢一鸣站在元京墨和蒋烈后面,说:“确实比你们以为得更好,山水哪儿都有,这里是我见过最怡人的。”
何雨婷从取景器里看了下,扬声喊:“高个子的同学,不好意思我忘记名字了,你往前站吧,人少不用分两排。”
“好,”谢一鸣往斜前方走,挨着蒋烈站在最外边,“这样行吗?”
“可以可以!”
元京墨左右看看,一边是秦孝乔植,一边是蒋烈谢一鸣,个顶个的比他高。
“等一下!”元京墨径直到旁边去搬石头。
秦孝过去接:“我搬,要干什么?”
“垫着,就我矮,拍出来中间得陷个洼。”
秦孝日常跟不上他跳跃的想法,没进行评价,只搬到站的位置放下说:“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