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你下迷魂药了?你就这么喜欢他——”
“不,我不喜欢他。”郑秋白坚定道:“我们已经分手快两年了。”
霍峋怀疑自己的耳朵。
“但他好像粘上就甩不掉了。”这是郑爷的真实感受,他其实也不能理解过去的自己。
郑秋白算个自我又利己的人,他也万万想不到,怎么就在叶静潭相关的事情上,他就变得不像是自己了。
就好像,从他二十五岁开始,他的一切就跟叶静潭扯不开关系了,哪怕他想要离开,哪怕他想及时止损,也总会有各式各样阻止他想法和举动的内因或外力出现。
就像是,命中注定似的。
可就算命中注定,也无法逆转郑秋白如今的内心了,他对叶静潭真的没有半点余情了。
爱情如果是那个鬼样子,那他宁可不要。
“他是个疯子。”霍峋道。
“我也觉得。”郑爷赞同。
霍峋又道:“但我不一样。”
有能力的人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推销自己的时机。
郑秋白失笑,伸手拍拍霍峋的后背,“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霍峋心想,一个失忆症患者,是怎么理所应当说出这种话的。
不过很快,他这位入睡困难的失眠症患者,就在郑爷格外清瘦的怀抱里,感觉到了久违的困倦。
郑秋白看霍峋简直是闭眼就着,说什么不困,不睡,简直就是在睁眼说瞎话。
不过他的睡相不差,不打呼也不磨牙,闭着眼,也没有睁眼时那样凌厉和强大的气势了,只像个平平无奇的小年轻。
床上有另一个人,郑秋白肯定是睡不着了,他掏出自己的手机,玩静音版的贪吃蛇。
期间护工与阿良回来,都叫郑爷挥挥手先赶出去了。
就这样,霍峋得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
Bryce因为大老板人在医院就是不肯回来上班,不得不打飞的,从港湾提着两大箱文件杀到燕城。
投行有些文件和资料数据都是保密的,没有办法传真,也没有办法邮件,只能让Bryce做人肉快递。
不过这次见面,Bryce觉得老板瞧起来气色和心情都好多了,没有上次他将人拖回港湾去上班时那么半死不活了,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能不能分他一点。
打工人也是要扛不住了。
霍峋在工作上就是只活生生抽人皮扒人骨鬼,不过他付的薪水,也足够让Bryce为他鞠躬尽瘁,干到坟墓里,因而他对自己的助理才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半个上午将所有的工作处理完毕,签好的合同往行李箱里一扔,霍总就冷酷无情地对怨气冲天的Bryce说了goodbye,他现在要开车去医院。
这两天郑秋白已经琢磨起出院的事情了,后脑勺上的疤从最开始的疼,变得有些痒,大概是在飞速愈合。
医生也觉得他脑袋没有大问题,“出院也行,等拆线时候再过来。”
阿良为郑爷收拾东西,隔壁的叶少爷前一天就已经回叶宅了,这小子对那栋房子没有半点阴影,现在叶静潭滚去看守所了,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临走前,叶聿风还硬着头皮来邀请郑秋白来着,那房子里现在就他一个主人,实在是空空荡荡。不过郑秋白不想再住到里面去了,他总觉得那地方和他相克,八字不合,还是住回他自己买的公寓好一些。
知道郑秋白就要出院了,霍峋不赞同,“这是不是太早了,你脑袋上的伤口都还没有拆线呢。”
“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不打紧。”郑秋白不想再继续清闲下去了。
“那你、那你——”霍峋急了,“那我怎么办?”
霍峋不知道郑秋白住在哪里,这人要是从医院离开,霍峋都不知道去哪找他去。
这一刻,霍总心里已经在偷偷盘算找私家侦探调查郑秋白新住址的可能性了。
郑爷笑笑,邀请道:“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去我家里做客。”
“真的吗?”
“当然。”
“那今天可以吗?”霍峋步步紧逼,他今天就要上门。
“……可以。”
郑秋白的新房子是个跃层,才买不到三年,装修用了一年多,之后又因为工作繁忙的缘故,满打满算没住过几次。
站在厨房里准备给客人烧水泡茶的郑爷,自己都不记得买的茶叶和杯具放在哪个壁柜里,脑门冒汗,翻箱倒柜。
阿良都有点看不下去了,“郑爷,我后备箱里有一箱矿泉水。”
郑秋白伸手,“快,拿上来。”
霍峋就这样捧着一瓶X师傅,参观起郑秋白簇新的房子,一边参观还一边点评,“这房子的地段和采光都不错。”
他这模样在阿良看来,好像这房子另一个主人似的趾高气昂。
阿良一个纯种直男,都看出这霍峋的心思不太对。
要是单纯的好兄弟的话,不至于这么黏糊,这妥妥是别有用心,估摸着也是沦陷在他家郑爷充满魅力的西装裤之下了。
不过鉴于霍峋的过往表现,阿良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的不说,这小子虽然粘人,但可比那姓叶的靠谱的多,看样子是能给他们家郑爷幸福的。
于是识相的阿良把矿泉水搬上来后,就找借口走人了,给这俩人让出一个二人世界。
郑秋白还能看不出阿良那点小心思?
他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本身让阿良跟回家,就是为了和霍峋不至于太尴尬。
把一个目的不纯抱有其它感情的成年男性请进家里独处,郑秋白三十三了,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也看到霍峋那蠢蠢欲动的小眼神了。
但郑爷真的没有这个念头,他是个性冷淡,再说了,他的身体也不大好看,大概率脱了衣服,还会吓到霍峋。
“霍峋,我——”
“你饿了吗?”
“啊?”
“你现在饿不饿?”
“我还行,你现在饿了?”
上午急着处理工作,早午餐只在酒店凑合吃了点草料的霍总点了点头,“有点。”
坦白而言,在这之前,霍峋的感官都有点退化,已经很久没有饥肠辘辘或是主动想吃点什么的时候了。
身材没有走形,全靠霍峋的财力和意志力,他的三餐都是定点定量的,由营养师规划,而后霍总硬着头皮塞下去。
在和郑秋白重新接触后,霍峋能感觉到,好像真正的他在慢慢地复活。
“正好,时间也不早了,但我们得出去吃,家里的冰箱是空的。”郑爷松了一口气。
“好。”霍峋眯眼,“不过,我有一家想去的餐厅。”
郑秋白以为霍峋是想去吃什么特色餐厅又或者燕城的本地菜,没想到霍峋带着他来到了电视塔上面的旋转西餐厅,这在郑秋白印象里又贵又难吃的玩意。
“你真要吃这个?”要他们两个男人坐在会旋转的餐桌前,伴着玫瑰蜡烛和音乐吃西餐,是不是有点过了。
“你不想吃这个吗?”霍峋眼巴巴道:“还是你和别人来过,就不想和我来了?”
上一次来,光顾着吃醋和生闷气了,霍峋是一口菜都没吃进肚子里去。
今天来,他就是要一雪前耻。
郑爷纳闷,“我和谁来过吗?”他还真不记得了,只记得这里菜不好吃。
霍峋愣住,嘴角忍不住翘起,“不用记得,你只需要记得,这辈子你和我来,是第一次。”
郑爷最后还是跟着霍峋走进了这家餐厅,挑了个霍峋喜欢的旋转台上的桌子坐。
坐下那一刻,郑秋白无可奈何地看着霍峋兴致勃勃和侍应生商量这一阵的季节限定菜色和配套的葡萄酒口味,他想要收回之前夸赞霍峋成熟的话。
霍峋,真的有点幼稚。
郑秋白对这家餐厅的菜压根不抱希望,菜上来之前,他都在听霍峋讲港湾的生活,恍惚间,郑爷都快误会这氛围恰到好处的一顿晚餐,其实是他们两个的约会了。
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什么约会不约会的,就是吃顿饭而已。
霍峋点了不少菜,看样子是真饿了,郑秋白还好,他本身晚上吃的也不多,简单尝了口火腿裹黑虎虾,味道却有点叫人惊讶。
霍峋将切分好的战斧牛排用刀叉夹进了郑秋白的碟子,他发觉了郑秋白一瞬亮起的眼睛,“好吃吗?”
“比我印象里好吃。”好吃很多。
郑爷纳闷了,不知道是他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这地方换了厨子,亦或者,是今天吃饭的对象实在是叫他心情好,以至于对这些没兴趣的餐食,都爱屋及乌了。
郑秋白最后吃了个肚圆,走出餐厅大门的时候,都还觉得胃撑的隐隐不适。
郑秋白说请客,最后付账的还是霍峋,他掏出卡的速度实在是太快,郑爷抢不到单。
豪气的霍总道:“你吃的还是太少了,以后要多吃点才行。”
“这不少了,我这个年纪久坐办公室,再吃多点,啤酒肚就要突出来了。”
霍峋蹙眉,“我只感觉你的肋骨要突出来了。”
“那是你的错觉。”郑秋白耸肩,几步走到霍峋前面去了。
一阵风从郑爷耳畔拂过,一个坚实的怀抱紧跟着贴了上来,霍峋的胳膊环住郑秋白的前胸,手法下流地摸过郑爷的胸前和肋下,郑秋白发出一声惊讶的喘息,“嗯——”
“你别动,”霍峋给郑秋白快摸毛了,点评的语调却无比正经,“我都能隔着衣服摸出来你有几根肋骨,一点肌肉都没有,你不信就摸摸我。“
霍峋就是生病,都没有放弃过运动健身,为的有一天就是像打爆沙袋一样打爆叶静潭的脑袋。
被松开的郑爷看着在他眼前阔肩展示胸肌和肩膀的霍峋,耳朵发烧,怒极反笑,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幼稚不幼稚?
霍峋并没有留宿在郑秋白的房子里,他在开车把郑秋白送回家后,就自己打车回酒店了。
独自上楼的郑爷推开家门那一刻,莫名有点落寞。
出院的郑秋白倒是没急着回集团上班,之前的案子还在清查,他这种过去和叶静潭有着深厚关系的党羽,难免要遭到波及。
有些没大脑的股东,还真敢去和叶聿风谏言,说这一切都是叶静潭和郑秋白演的一出戏,请叶聿风不要再继续聘用郑秋白,早日做切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