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个傻b的叶静潭,他真该死,”霍峋低低的声音带着懊恼和后悔,“他明明答应过我会好好对你。”
郑秋白的眼一瞬睁圆了,心脏也激烈跳动起来,费劲翻身去看霍峋的脸,“你刚刚说什么?”
“嗯?”眼前又是一张烧成糊涂蛋的脸,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霍峋的梦呓,也可能是他的幻听。
可眼底突如其来的湿润和心口的止不住的颤动不是作假,郑秋白几乎瞬间笃定,上辈子有什么事情是他忘记的,而那该很重要。
鬼使神差地,他没有继续推开霍峋求吻的脸,而是在对方毫无章法舔他一嘴口水后,掐住霍少爷的下巴,命令道:“霍峋,张嘴。”
在这种事上,郑秋白是个当之无愧的前辈,他两辈子的经验比这辈子才十九岁的霍峋丰富的多,哪怕在狭小阴暗的车厢里也游刃有余。
月上中天,田野间是静谧的也是热闹的,远离城市中人烟遍布的喧嚣,有风拂过植物枝叶的簌簌声,也有声声不息的蝉鸣和邻近河套跳来跳去的蛙鸣。
在玉米地里探索食物的青蛙见过眼前这晃动不停的庞然大物的,但从前它都是在大道儿上跑,从没有停进过田间地垄。
这奇怪的铁皮怪物和觅食的青蛙无关,但青蛙是吃蚊子的,铁皮怪物似乎是吃人的,因为缺口多地方探出了一只白皙纤长的人手,很快,又随着奇怪的声音被铁皮怪物吞了回去,消失不见。
路过的青蛙张嘴出舌,抓走一只闻着味儿嗡嗡飞来的蚊子吞下肚。
怪声还有。
那发出怪声的就不是蚊子。
——
郑秋白在霍峋身上睁开的眼,后座的空间虽然大些,但要挤下两个男人,也只有叠罗汉的姿势。挣脱霍峋搂着他的胳膊,浑身痛的要命,下半身的不听使唤叫他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ICU瘫痪在床的日子。
好在缓了一会,腰部以下渐渐恢复了知觉,他费劲爬起身,看清身下面色无虞的霍峋,几乎是下意识想给对方一巴掌。
可以说昨天晚上除去第一次,之后的次数和频率都不在郑爷的掌控范围内,这小子就像是第二天要世界末日一样疯狂。
‘啪’——声响清脆。
这一巴掌是霍峋应得的。
奈何一巴掌甩下去,沉沉闭着眼的霍少爷脸上顶个红手印毫无动静,郑秋白”哑着嗓子叫他几声,又晃了晃这人,也没得到回应。
这下,昨夜舍己为人冒险救人的郑爷再次心慌起来,生怕霍峋这次是真昏迷了。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早上五点整,当即抄起车里丢的乱七八糟的衣裳给自己套上,蹒跚地下车,又坐进了驾驶座里。
事实证明,这辈子的郑秋白体能比上辈子好太多,至少荒唐一整夜后,他还有精力开车。
不到早高峰,郑秋白油门踩到底一路在高速上畅通无阻,顺利下高速进市区,开进了燕城当下独一份的三甲医院急诊通道。
和值班护士简明扼要地交流,将昏迷在后座的霍峋送上担架一路推进急诊病房,看见值班医生开始给霍峋做检查,郑秋白才有空到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买一个便携的手机电池充电器,借用一个插座拯救自己已经没电的手机。
摩托罗拉蓄电开机的瞬间,郑秋白看见了自己三十几条短信的信箱和五十几通未接电话。
挑了个最上面的电话回过去,对面一秒接通,“郑秋白!你去哪了?我找了你一晚上!都快报警了!”
叶聿风直到现在都没合过眼,昨晚上郑秋白离开后,叶家打电话给了金玉庭的员工,又找人去了他名下的房产,都没发现郑秋白的身影。
叶少爷当即带着叶家的安保出门将叶宅方圆几公里翻了个底朝天,就怕郑秋白是被下了药,然后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不测。
“你说言问泽给我下药?”郑秋白抓住了这段话里的关键信息。
“是,他让家里的佣人帮厨的时候下在你的餐食里,正好叫那小野、叶静潭看见了。”昨天晚上叶家也是一通大乱,叶聿风听清前因后果几乎想冲上去给言问泽揍死,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使的出来,真是下作。
只是他被安保钳制的死死的。
毕竟两家的长辈都到场了。
言问泽的爹亲手甩了不争气的儿子一巴掌,下手很重,给儿子揍的吐出一口血沫,而后轻飘飘地对叶老爷子道:“我知道这两个孩子之间一直有旧怨,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小郑找到,我这边也叫些手下,往市中心搜搜,可不要让孩子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
“至于我家这个混账,等人找到了,我一定叫他上门赔罪,到时候小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叶家觉得呢?”
最终是叶老太太拍板,“当然,眼下还是找到秋白最重要。”
于是嘴角流血的罪魁祸首言问泽就先被带回了家。
叶聿风相当不忿,谁都能看出,这件事就是要被轻轻揭过了,哪里还会有登门道歉那一茬。
“气死我了!”
郑秋白并不恼叶家没有为他站出来撑腰,毕竟换做他也会这样做,权衡利弊罢了,重要的不在这,“你先告诉我,言问泽下的是什么药?”
这问题叫喋喋不休的叶聿风卡壳一瞬,昨天晚上郑秋白失踪实在闹得太混乱,似乎没人记得问。
不过,“还能是什么药?他说的那样下流,就是内种药呗!”
郑秋白心凉了大半,从昨天晚上霍峋的卖力程度来看,那不像是寻常合规的助兴药品,加上现在还昏迷不醒,只怕是那来历不明、副作用不明的默思本。
医生二度询问患者用药史,郑秋白只能把自己猜测的讲出来。
“是精神类药物?”如果是过量的精神药物的确有可能会抑制神经中枢活跃性,导致长期倦怠甚至昏迷不醒。
医生问郑秋白:“那你是他的家属吗?我们需要家属签一份免责声明。”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医生不提这茬,郑秋白也知道自己得通知霍嵘。
**
霍家清早的餐桌上难得出现一次霍三少,他打着哈欠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感恩地接过大嫂递过来的黑米豆浆,“谢谢嫂子。”
从厨房里端着包子油条出来的霍源路过时踹了他一脚,“你难道是等伺候的客人吗?不知道起来干点活儿?”
“我昨天晚上四点才到家。”霍三少揉揉眼睛,他现在能坐在这里都是奇迹了。
霍家的家规,只要在家里住就必须七点前起来吃早餐,不然等着家法伺候。
“二哥,你今天怎么在家?”平时霍源算得上吃住都在公司,毕竟他们那些网址程序运行一但发现漏洞,就得立刻补充代码。
霍家老两口常觉得这家里的老二是卖给他们公司了,想赎人都没法子。
“我这两天休假。”霍源倒是对自己的工作乐在其中,脸上的眼镜片有啤酒瓶底子那么厚,霍家祖传的周正眉眼挡去一半,活脱脱一个书呆子。
“对了,咱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二老还在临裕海边住着呢。昨天打电话说那地方的风景好也凉快,等有空了,让你们也去住两天。”大嫂陈禾从厨房出来,坐到餐桌前叹息一声,“不知道峋峋什么时候能回来。”
主位上的霍峥冷哼一声,他上了年纪,眉宇间有深深的沟壑,没办法,年轻时候就爱皱眉,这老了更是不怒自威,“好好的日子,你提他干什么?”
“你看你,又来劲儿了,都这么久了,峋峋肯定知错了,你还想干嘛?再说他小小年纪,一个人在燕城能过得舒服吗?”陈禾说着说着,就把视线飘向了霍嵘。
往嘴里塞油条的霍三少心领神会,“嫂子,放心吧,我那同学顶儿靠谱,一会我就打电话问问他咱家老小过的怎么样。”
陈禾这才笑了,主位上的霍峥倒也没再说难听话。
早饭过半,霍嵘睡裤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那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同学来电话了。”
餐桌上其余人的视线齐齐落了过来。
霍三少当即利落接起通电话,开口不忘埋汰亲弟,“秋白,你这么早打电话来,是我那糟心弟弟惹事了吗?我就说他这小子迟早得闯祸……”
听清对面的回话,霍嵘立马如踩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你说什么?霍峋他进医院了?”
第27章 损失
霍嵘这男高音吵的郑秋白耳膜疼,加上身体纵欲过度的种种不舒服越来越明显,坐在病床前的郑爷真觉得他快歇菜了。
奈何确实是他理亏,没看好霍家这颗金玉蛋,只能听着霍嵘大叫。
且在电话里,郑秋白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和盘托出,他得为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尽量想一套万全的、能将损失降到最低的合适说辞。
好在话筒那边的乱成一锅粥的霍家还有头脑冷静的人坐镇,霍峥知道这事在电话里讲不清,决定即刻出发燕城,无论什么事情,都等他们一家人到了再说。
在那之前,该怎么治疗怎么治疗,一切听医生的,要签什么字,都让郑秋白代劳。
挂断电话,坐在急诊室冰冷单人小板凳上的郑爷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抽气。
他的腰椎发麻胀痛、下身还隐隐不适,几次站起又坐下,那坐立难安的模样,过路的小护士瞅他好几眼。
五月份的天本来就热了,平时出门上班一天得洗两次澡的郑秋白更觉得浑身上下都黏腻湿滑不干净。
他现在就想洗澡,也想跟霍少爷似的,甩手掌柜一样闭眼一躺当个睡美男,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这电话一结束,郑秋白估摸自己就只能在医院坐着,最起码要等到霍峋醒过来,又或者等到霍家人到场,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
接下来的事情不少,郑秋白几乎没时间去细想昨夜的荒唐,本来也没什么好想的,哪怕霍峋没有被下药,那充其量,也就算是你情我愿的一夜情。
毕竟他不是没爽到,一把年纪了,也犯不上哭天抢地要个小屁孩对他负责。
而到了明面上,有关昨晚发生的一切,这档子玉米地里的事最不值一提,也最没有利害损失。
由于阿良不在燕城,郑秋白只能再次打给叶聿风,告知了自己的位置,让他送身干净衣服过来。
总不能穿着这皱巴巴如抹布一般不干不净的衣裳和霍家人见面,不体面。
郑爷是个体面人。
叶聿风在那头还以为郑秋白是失身进医院了,着急忙慌就开车过来了。
和他一起到的还有叶伯,老爷子手上拎着清淡的早点,想的异常周到,见到郑秋白更是满眼心疼,“秋白少爷啊,您没事吧?”
“谢谢叶伯。”郑秋白笑笑,他早早把衬衣扣子系到了顶,一丝痕迹都没露出,“放心吧,我没事。”
站在病床前到叶聿风看看脸色苍白的郑秋白,又看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霍峋,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昨天那个海鲜,你没有吃,给他吃了!还好你没吃,还好是他吃的。”
还好那时候郑秋白也没给自己吃,还好还好。
亲疏远近有时候异常明显,躺在床上的霍峋,明摆着不值得叶少爷过多关心。
“但是,”叶聿风的眼睛又盯上郑爷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蛋,“他那玩意,是怎么解决的?直接送医院来了?”
“你觉得呢?”郑秋白将保温桶合上,里面是马蹄薏米粥,但他一点胃口也没有。
“我——”叶聿风觉得郑秋白不太对劲,但他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我哪知道啊,这不等你告诉我。”
他又不是半仙。
他也真的很想知道昨晚上郑秋白到底去了哪,又为什么失联,是经历了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还是一个热情似火的夜晚。
郑秋白没空编故事,“你在这里陪霍峋一会,我去换身衣服,待会护士可能要来给他换病号服,你搭把手。”
“知道了,但你为什么也要换衣服?”
郑爷抬抬下巴,“我从不穿同一身衣服过夜。”
这是绅士修养。
叶聿风酸酸撇嘴,“在医院看护又不是上t台走秀,矫情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