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未湫赶忙让人找了礼单来,见醒波将所有珠泪纱都送到了姬溯那儿,不禁松了一口气——要是送到老母亲那边……给寡居老母亲送秦楼楚馆这等极具狎昵意味的衣料,姬溯非把他的皮给剥了!
就是送给姬溯……亏得姬溯没见着,否则他的皮少说也要被打烂一半!姬未湫都快气死了,他道:“那奸商委实可恶……劳烦公公您帮我处理了吧,烧了了事。”
庆喜公公颔首,这不难,他道:“那就劳烦殿下令醒波重新写写一份礼单。”
这样礼单替换掉,然后东西烧掉了就没事儿了。
姬未湫连连点头,事情就这么办法了,亏得有庆喜公公在,否则还不知道姬溯怎么想呢。
庆喜公公又道:“圣上赐了东西来,殿下接赏吧。”
本来这个流程姬未湫是不走的,意思意思得了,毕竟宫里三天两头有赏赐下来,但今日他却老老实实下跪谢恩,生怕惹起姬溯的注意,再注意到他那烛泪纱。
又两日,姬未湫这里太平得很,他早就把烛泪纱的事情抛之脑后了,第三日,姬未湫痛苦地被扯起来去上朝,又进了太和殿,熟练地猫到专属位置去吃早点了。
他本来想争气一点不吃的,你看满朝文武都只配站着,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吃吃喝喝,一看就不靠谱,但他就是很不争气,早上过来的时候昏昏沉沉的,也就没停下买早点,如今彻底清醒了就感觉自己饿昏了头。
毕竟前几天这个点刚好是他的夜宵时间。
等姬未湫吃完,刚抹了嘴,姬溯便到了。一整个早朝姬未湫听得百无聊赖,国家也不是日日都有大事发生的,曹知鱼那事儿算是近期大事,但牵扯到王相,明显调查取证还需要一点时间,等到罪证确凿了才是在大朝上商议处罚的时候。
下了朝,姬未湫就想去文渊阁,奈何小卓一路小跑了过来,请姬未湫去伴驾。姬未湫还能咋办?只能去呗!
除了老母亲,谁敢没理由就拒绝姬溯的命令?!
姬未湫磨磨蹭蹭地去了,今日清宁殿倒是忙碌,不复平日冷清肃穆。姬未湫入内时,便见太后也在,他有些讶异,怎么母后也在?
太后见姬未湫来便笑弯了眉眼:“免礼,阿湫快来。”
姬未湫三两步走了进去,虽然老母亲免了礼,但他还是向老母亲行了礼,他未见到姬溯:“母后怎么来了?皇兄呢?”
太后笑道:“你皇兄说是再过一阵有外宾,我闲着也是闲着,寻思着替你们两做几身衣服……前几日见你,就觉得你又长高了。”
太后经常做这事儿,姬未湫也不以为意,听到这里他还有些惊喜地比划了一下:“真长高了?我还以为不会再长了呢!”
他现在身高绝对有一米八三了,但是他也不介意有个一米八八!
太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催促道:“快去吧!”
姬未湫当真还就快步去了碧纱橱,一入内,便隔着屏风见到了姬溯颀长的身影,他外衫已经除去,更显得肩宽腿长,一名宫人跪在了他的身侧,小心翼翼地伸手环过了姬溯的腰。
姬未湫不禁多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第一眼:姬溯的腰真细。
第二眼:宫人的命真苦。
姬溯爱洁,寻常清宁殿的宫人都是每日沐浴后才能上值,且职位分明,除却庆喜公公外,几乎是在殿内服侍的宫人不会出殿门,殿外服侍的宫人不进殿门,殿内服侍的宫人取什么都是隔着帕子的,不会轻易触碰姬溯要用的一应物品。
不过关系近了姬溯就没那么苛刻了,比如姬溯还跟他一个池子里洗澡呢。
现在那宫人看似亲近,但仔细一看就能看见宫人拿着软尺恨不得距离姬溯八尺远,实则是职责所在,不得不量,又怕碰着了姬溯人生就此结束,提前进入投胎环节。
姬未湫看不下去了,他在外道了一声:“臣弟参见皇兄。”
姬溯冷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
哦吼,看来姬溯很不耐烦啊。
姬未湫心中暗笑了几声,走进去道:“皇兄看着瘦了不少。”
姬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姬未湫微顿,见他目光又落在了量身的宫人身上,姬未湫随即道:“皇兄,不如让臣弟代劳?”
宫人显而易见的眉眼一松,连忙后退了好几步,恭敬地将软尺呈给了他,慌的连姬溯的意思都忘记了等。
姬未湫接了软尺,却未动,他也不知道现在姬溯嫌不嫌弃他从外面进来,姬溯微微颔首,又看向了姬未湫的外衫,姬未湫顺势就把外衫脱了,示意宫人在旁候着。
他也不用问还要量什么,老一套了。
他上前,姬溯双手微抬,姬未湫蹲下了身,将软尺环过了姬溯腰间,刚刚在外面看着细,如今上手,确实有点,姬未湫用手臂比划了一下,道:“皇兄?”
姬溯垂眼看他:“量。”
意思是让他少废话。
姬未湫也压根没有聊下去的意思,因为他已经后悔了——他心疼个屁宫人!他还是先心疼心疼自己吧!
为什么打定主意少和姬溯接触,现在又给他量上了?!
清宁殿因为特殊的构造,冬暖夏凉,姬溯入了清宁殿后更衣也会换成更轻薄的衣物,与夏日无异。
姬未湫不经意间指腹擦过了姬溯的腰间,感受到透过衣物的姬溯的体温。他莫名觉得有些慌,在心中骂了自己两句,这有什么好慌的!
因为半蹲着的姿势,他直视着姬溯的腰,软尺压着轻薄的丝料,露出一点若有若无的线条,他看了一眼就下意识低头,却听姬溯道:“不会做就下去。”
姬未湫闻言抬头看了看,见自己手隔着姬溯的腰少说还有一手的距离,只能硬着头皮把软尺往里收了收,指腹抵着姬溯的腹部,他顿了顿,道:“……二尺三寸半。”
姬溯不发一言,宫人在旁小声提点:“王爷,您再往下一些。”
姬未湫抬眼看向姬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再往下一些。”
姬溯颔首,姬未湫便将软尺往下挪了挪,指节顺着肌肉的沟壑往下抵了抵,姬未湫看着软尺上的数字,道:“……二尺一寸三?”
姬未湫低声道:“皇兄,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第70章
他大概知道姬溯的尺寸, 倒也不是因为其他,沐浴更衣有时自然而然会看见。姬溯身形高挑,骨肉匀称, 穿着衣服不显,却根本算不上是瘦弱, 姬溯可是习武的, 等闲是不会出现太明显的体格变化。
姬溯垂眸看他,平缓地说:“你记错了。”
姬未湫抬眼与他对视, 嘴角微微扬了扬:“要不然请母后来……”
话还没说完呢, 姬溯就道:“放肆。”
因为太后还在外面的关系,姬溯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只有姬未湫一人听见。
姬未湫轻笑道:“皇兄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母后那边有皇兄的尺寸,对比一下不就知道了?我记得我以前看过一眼,少说少了小半寸……”
他说着, 手掌便贴了上去, 比划了一下:“皇兄,不要不当回事儿, 一会儿还是找太医来看看,朝廷大事重要, 皇兄也重要……圣体为重嘛!”
姬溯的目光落在姬未湫的身上, 久到了让姬未湫觉得有些奇怪,他的目光像是在探究, 又仿佛是在思索什么,一瞬之间姬溯的目光又挪了开来, 瞧着一如往常的平静无波, 甚至让姬未湫觉得这是他的错觉。
毕竟他就蹲着,还离得这么近, 本能就是会看着的他吧。
姬溯问他:“你还要量多久?”
姬未湫立刻惊醒,收回了按在姬溯腹部上的手,软尺顿时从他手中垂落,他错开姬溯的目光,状似随口道:“马上。”
软尺上也沾染了薄薄的温度,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姬未湫刚想换个角度,就被姬溯拎着站了起来,姬未湫险些没站稳,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才算完。
他不禁嘟哝道:“皇兄,你做什么突然扯我?也不怕一跤摔死我。”
姬溯扶着他,见他站稳,这才松手,他道:“摔死你也好。”
姬未湫:“……?”
软尺箍在了姬溯胸前,被姬未湫一用力,软尺就微微凹陷了下去,姬未湫扬眉看他,眉眼中明明白白写着‘那我先勒死你’,姬溯恍若未觉,平静地说:“太紧。”
姬未湫还不肯撒手,直到宫人在一旁轻声细语地道:“王爷,您再放松一些……”
姬未湫撇撇嘴,也不敢闹得太过分,放松了手中的软尺,他仔细看了看手中软尺上的标记,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凑上去仔细看了看,发现没看错。
“不会吧……”姬未湫傻了吧唧看了一会儿,又重新把软尺往上提了提,寻思着是不是软尺勾着衣服了,便伸手去理顺,姬溯耐心地抬起手,配合着他的动作。
姬未湫双手在姬溯的背后相碰,确定软尺被绷得笔直,没有勾住衣服,也没有歪斜,指尖沿着软尺一直滑到胸前,看着卡出来的尺寸,姬未湫不信邪地用手掌压了压姬溯的胸膛:“皇兄,你这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手掌压着的地方沟壑分明,温度顺着衣料渗透过来,姬未湫毫无所觉,满脑子都是:
不科学啊!他又不是没跟姬溯住过,姬溯每天作息跟他差不多啊!吃饭睡觉坐班,比社畜还社畜,他这肌肉到底哪来的?!难道姬溯大半夜的爬起来健身卷他了?!
姬溯一手虚虚地搭在姬未湫背上,几乎是将姬未湫拢在怀间。
他眉目不动,也不言语,姬未湫等了半晌没等到回应,偏偏又怂得不敢再问,心里骂骂咧咧地松开了皮尺,又去量下一处。
不说就不说,四舍五入姬溯肯定是半夜在寝宫里偷偷健身卷他了!
姬未湫不想和这种人说话,并且决定他今天回府后也要去健身,卷死姬溯!
量完胸围,姬未湫顺道将臂长也量了,又去量其他,宫人一一记下,姬未湫瞧了一眼,亏得臀围宫人们已经量好了,不用他再量。
姬未湫将软尺还了宫人,见姬溯还在看他,便道:“臣弟服侍皇兄?”
“不必。”姬溯说罢,便有两位宫人上前,低眉顺目地为他换上了崭新的外衫,姬未湫没在看他,而是自顾自的站到了一旁,见姬溯望来,姬未湫扬眉笑问:“皇兄?”
看他干嘛!他又没洁癖,宫人们量他尺寸可方便可省力了,不用姬溯来添乱子。
姬溯收回了目光,出去了。
姬溯一出去,室内氛围顿时一松,姬未湫示意宫人们过来,抬手抬腿特别配合,慈安宫的宫人本就与姬未湫相熟,等量了姬未湫的腰围就打趣道:“王爷似是胖了些。”
姬未湫闻言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没有。”
不可能!哪怕他吃了睡睡了吃那也不可能!他就是没有八块腹肌也有六块……四块一定是有的!
宫人笑着应了:“王爷说的是,是奴婢量错了。”
姬未湫没忍住又摸了摸,道:“我喜欢宽松些的。”
宫人忍俊不禁:“是,奴婢记下了。”
姬未湫:“……”
今天回府他就跑着回去!不骑马了!
稍许宫人便量完了,出去便见太后言笑晏晏地与姬溯说话,姬溯瞧着冷淡,却是句句有回应,将太后哄得眉开眼笑的——哪怕同在宫中,这样的机会却很少。
平日里姬溯忙得脚不沾地,太后自然不会有事没事就让姬溯陪着她说话,每日请安都叫太后心疼儿子给免了,对外称年岁大了精神不济,只让三五日捡个下午去一回就是。
姬未湫见状便也笑了起来:“母后与皇兄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太后睇了他一眼,示意他坐到近前来,又叫宫人送来了甜汤,与他道:“与你皇兄说你小时候的趣事呢。”
姬未湫听得此言,端着甜汤的手都僵了一僵:“……?”
你们没事吧?!没话题就拿他开涮?!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太后看着姬未湫尴尬地神色笑得更开心了:“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有一回在树上睡着了,整座皇宫险些叫你皇兄翻了过来……”
姬未湫哪里不记得,那回还有刺客入宫呢……不是,老母亲你提这个真的好吗?姬未湫记得老母亲把他带回宫后让宫人们关门,当即拿鸡毛掸子揍了他一顿。
太后道:“你这人,从小就记打不记吃,小小年纪就敢偷偷上树,亏得没出什么事儿,我还记得你皇兄抱着你回来的时候背后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