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川将他抱上床,替他脱下鞋子,擦掉脸上斑驳的泪痕。
他亲了亲许陶的额头:“做个美梦,宝宝。”
走出许陶的卧室,谢宴川给陈节骁发了条简讯:【把许士城带到千崇。】
凌晨一点钟的时刻,也不知道陈节骁正在干嘛,谢宴川简讯刚发出几分钟,他立即回道:【现在吗?】
谢宴川:【。】
陈节骁:【收到。】
谢宴川回到卧室换了一件衣服,换下的衣服被他折叠放在床头,他看着上面沾着许陶泪水的湿润处,眼神暗了暗。
许士城……真是该死。
首都星的住址,是许士城自己选的,他的房子选在一处富贵之所,周围无不是有钱之人,许士城每天从公司回到家,想到附近住的人都非富即贵,心情都不禁更加愉悦轻快。
来到首都星这大半年,几乎许士城每次回家都是面带悦色,佣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许士城这样阴沉着脸,大晚上回到家,家里刚摆上的摆件就被他气恼地砸了大半。
许士城几乎是被押着回到家的,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谢宴川这么着急送客。
难道他说得不对吗?
既然谢宴川也想办婚礼,许陶本来就容易心软,他们两个说几句软话还怕许陶不答应?
就算许陶不答应,只要谢宴川点头,许陶还有反抗的机会吗?
然而砸完东西,他又突然冷静下来,谢宴川这么说一不二的人,他现在对许陶还有点喜欢,要是哪一天不喜欢了,回想起现在许陶不愿意办婚礼的事。不仅是许陶,他也要遭殃,他在首都星的生意全都得仰赖谢宴川。
许陶……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
直到躺在床上,许士城也在冥思苦想如何跟谢宴川道歉,他今天肯定是有什么话说错了惹谢宴川不高兴了,不然他也不会冷着脸让人送客。
然而他搜索枯肠,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错说了哪句话,难道是自己叫他名字叫得太亲昵了,让他不快了?
身处高位的人向来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矮一头的,谢宴川可能也是。
看来许陶也没有让谢宴川多喜欢,否则自己作为许陶的父亲,谢宴川怎么也不应该这么对待自己。
这么想着,许士城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在首都星过得太安逸,知道谢宴川喜欢许陶让他得意忘形了。
他就应该知道谢宴川这样一个站在联盟顶端的人,跟他打交道也要摆出一万分的恭敬才是。
因为入睡前脑子里都在想着这个事,许士城睡着时都噩梦不断。
听到床头的通讯铃,许士城一头冷汗地从床上惊醒,看到上面显示的家庭通讯,接通后他怒声喝道:“天塌了吗,大半夜有什么事?你现在收拾行李,明天就滚出去!”
佣人听到他的怒骂声,身子不禁缩了缩,求助般看向对面的人。
陈节骁对他勾了勾手。
佣人将光脑送到陈节骁手中。
陈节骁接过光脑时,许士城还在另一头大声嚷嚷,吵得陈节骁头疼,他大半夜被谢宴川叫起来,还得拜许士城所赐。
陈节骁跷着腿坐在沙发上,聆听许士城气愤的痛骂声,等他停了下来,陈节骁才慢悠悠道:“许先生,真是抱歉,打扰你睡觉了。不过谢上将现在要见您。”
许士城还想要出口的咒骂声被陈节骁的话瞬间掐断在喉咙口,他轻咳一声,压住一瞬间的疑惑惊恐,尽量稳住声线道:“你是?”
“谢上将的副官,陈节骁。”
“是陈副官啊,谢上将想见我是有什么事吗?”许士城握着光脑手环,手环的光映照着漆黑的房间,让他不禁打了个颤。
陈节骁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可能太久没见您,想跟您叙叙旧,毕竟您是许先生的父亲。”
叙个屁的旧!他们几个小时前才见过。
许士城还想旁敲侧击询问谢宴川的目的,这边陈节骁已经不耐烦再跟他多废话,耽误了时间,谢宴川该生气了。
“许先生,请现在立刻下来,上将现在就要见您,您有什么事再当面跟上将谈便是。”陈节骁说完立即挂掉通讯。
挂掉通讯没过十分钟,许士城就从匆匆从楼上下来,他身上还穿着一身正式的商务西装。
看见他的打扮,陈节骁不禁想要发笑,老大在自己岳父面前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大半夜起来见他还要打扮一番,正式得跟商务聚会似的。
不过想到谢宴川让他带人去的地方,又觉得很合理,许士城确实应该害怕谢宴川。
快走到陈节骁跟前,许士城慢下脚步,对陈节骁颔首:“陈副官,这么晚了,辛苦了。”
“应该的。”陈节骁说着,示意许士城跟他往外走。
许士城走在他身侧,又道:“谢上将有什么事着急见我吗?上将日理万机,有事明天再说也是一样的。要是因为我耽误了上将的休息时间,我真是罪该万死。”
“是啊,”陈节骁点头道,“所以麻烦您走快点。”
许士城不想睡觉,他可还困着呢。
许士城被他说得一噎,谢宴川这个副官未免也太没有礼貌了。
在谢宴川面前伏小作低,许士城可以忍受,但在谢宴川的副官面前,自己都已经这么给面子,陈节骁还这么不懂礼数,就让许士城的面子挂不住。
他觉得陈节骁实在是看不起自己,于是一路上都没有再跟陈节骁说一句话。
陈节骁每天工作比驴都忙,大半夜被谢宴川从床上挖起来加班,本来就困得要死。许士城突然安静下来,虽然他没理解许士城敏感的小心思,但陈节骁巴不得他一句话不要再说,他正好补个觉。
上了星舰,许士城正打算不再搭理陈节骁,然而他一转头就看到对面的陈节骁把军帽扣在脸上,似乎睡着了。
许士城怒火更是一烧三丈高。
他大力敲了敲星舰的窗户:“麻烦打开窗!”
“抱歉,不能开窗。”坐在前排的一个陈节骁的下属道。
“为什么不能开窗?星舰装上窗就是为了让人透气用的!”许士城不悦地看着他。
那人仍旧只有一句不能开窗。
许士城已经被气得面色涨红,然而窗户的开关已经被锁住,只有驾驶员解锁才能打开。
他再生气也没有任何办法。
星舰停下时,陈节骁睁开眼,从脸上将军帽拿下扣在脑袋上:“到了,许先生请。”
走下星舰,一行人走到星舰场的电梯内,许士城一直往下的电梯,皱了皱眉:“我们这是去哪?”
“见上将。”陈节骁言简意赅道。
许士城:“……”
难道他不知道是去见谢宴川?!
电梯在地下负九层停下,许士城看着昏暗幽静的四周,毫无一丝杂质墙体,没有任何摆设的狭小空间,不知怎的心底有些发毛,忍不住道:“这里是哪里?”
陈节骁笑了笑没有回答,只道:“小心脚下。”
他们又沿着狭小的楼梯向下走了好一会儿,拐过两个弯,踏在地面上时,陈节骁道:“到了。”
看着周围一间一间堪比监狱一般的监禁室,许士城不禁愣在原地,每个房间都只留着一扇透明的玻璃门,能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是什么样。
他们站在不大不小的廊道内,四面都是密封的,明明不该有风,许士城却感觉得身后阴风阵阵,沿着他的脚踝缓慢爬上他的脊背、头皮。
“这是……什么地方?”许士城看着一间间监禁室内几乎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人,喃喃道。
他惊恐跟一个双目发红,蓬头垢面的刀疤汉子对视,那人眼中凶恶的厉色把他钉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一些罪犯、星盗。”陈节骁轻描淡写道。
“这……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许士城被吓得结结巴巴,“他们应该在监狱,你们这是私刑……”
看到这些人,一种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许士城的脑海中。
然而还没有等他彻底想明白,一声让他更加颤抖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你不如想想,你怎么会在这里。”
许士城犹如惊弓之鸟,转身看向说话的人:“谢上将……”
谢宴川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说,你被关在这里能熬过几天?”
“不……你不能这样做,我没有违法!”许士城看着谢宴川,这位谢上将在公众面前永远是一副庄重整洁的完美形象,即使他知道谢宴川这种手握大权的大人物手中不会像公众认为的那样干净,可他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敢私设监狱,行使司法权。
“每天一顿三餐,剩菜剩饭你应该没有吃过吧,或许可以试试。”谢宴川自顾自轻描淡写道,“一双手有二十八个指节,吃完饭切下一根,等所有指节都被切下来再用医疗舱接上,你觉得怎么样?”
许士城被他的话刺激得不轻,浑身发颤地喃喃:“我没有犯法,没有做错事,你不能这样对我。”
谢宴川眯起眼,冷冷看着他:“没有做错事?你没做错事,许陶怎么会是这样半死不活了无生机的样子。”
“许陶……”许士城终于明白今晚谢宴川为什么这么着急送客,不过是想上楼看看许陶,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许陶要是见不到我,他一定会恨你的,他只有我这一个父亲!他从小就没有母亲,是我从小照顾他长大的。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
“到这个关头,你还想拿许陶作为筹码威胁我?”谢宴川皱眉掐住许士城的喉咙,“只切你的手指还是太轻了,你有什么做父亲的资格?把你下半|身都截肢了,不知道你会不会疼得晕过去,要是痛得把舌头都咬掉了,以后许陶也不用再听到你说话了。唔……这个主意好像不错。”
许士城被他强硬的力道扼住喉咙,感觉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
他一句话都无法说出口,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直到他快要只剩下一口气,谢宴川方才松开手。
他一放开,许士城摔倒躺在地上,谢宴川蹲下|身,皮鞋踩着许士城的手指,许士城手指发出咔嚓咔嚓断裂的声音。
谢宴川接过陈节骁递过来地匕首,刀尖在许士城脸上游移:“许陶在你眼里是什么?你有把他当成你的儿子吗?你把他送到我身边的时候,你有许陶考虑过一分一毫吗,你究竟怎么这么命好,有许陶这个儿子。”
许士城眼里布满了鲜红的血丝,疼痛的喉咙断断续续挤出声音:“谢上将,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许陶……”
谢宴川冷冷勾起唇角:“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许士城惊恐地看着谢宴川,谢宴川俊朗的面容看在他眼里,许士城只感觉到了恐怖,前所未有的惊惧束缚住许士城的全身。
他慌乱的摇头,语无伦次:“你杀了我,许陶真的会恨你,你不可以这么对我,许陶很心软,他只有我一个父亲,他会恨你的。”
“你真的太小瞧我了,我想杀了你方法太多了,伪造一场意外很难吗?”谢宴川道,“就算许陶知道是我杀了你,洗掉一个人的记忆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或许让许陶忘记有你这个父亲,他这一生会过得更快乐些。你把许陶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有脸用许陶来求情?”
见谢宴川不为所动,惊惶失措下,许士城怒视着谢宴川,口不择言:“你这个恶魔,当初同意许陶和你结婚是我做的最错误的事情,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
“权利?”谢宴川轻笑,“你看看被关在这里的人,你不如问问他们我有没有这个权利。”
说着,他手中的匕首从许士城的颧骨顺着划下,一直划到下颌。
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
“你真该庆幸你是许陶的父亲,不然刀口落下的就该是这里。”匕首点在许士城的咽喉处,谢宴川似乎将他的脖颈当作抹布,在上面擦拭着匕首沾上的鲜血。
“我不会杀你,”谢宴川站起来,将匕首扔给陈节骁,“但你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任何登上高位的机会,你年纪也大了,以后什么都不应该做了,每天待在家里就够了。”
杀人取命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这种权欲熏心的人,让他再没有任何往上爬的希望,永远浑浑噩噩地无事可干,有心却无力,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折磨。
果然,听到谢宴川的话,许士城脸上的疼痛似乎都麻木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膝行到谢宴川脚下:“我错了谢上将,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待许陶,不会再骂他不会再干涉他。”
“许陶哭得太伤心了,我杀了你都不为过,你现在几句道歉就像获得谅解?想得未免太好了。”谢宴川厌恶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