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眨了眨眼,迷茫……
终于开口了,道:“不——喜欢……”
不喜欢?喻隐舟刚想开口,孤也这么觉得。
师彦大喘气儿:“……么?”
喻隐舟:“……”
喻隐舟回头瞪着师彦,师彦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感觉自己说错了话。
喻隐舟问:“在你看来,太子如何?”
“太子……?”师彦道:“按理来说,卑将身为臣子,是不该背地里评论储君的……”
但师彦的表情跃跃欲试,比他打了胜仗还要兴奋。
果然,师彦话锋一转:“然,太子生得俊美出尘,仿佛天人下凡,姿仪绝世,令人打眼一看,很难不心生欢喜!再者,太子秉性温和,虽看起来柔柔弱弱,风一吹便倒,需要旁人保护一般,实则太子一点子也不给旁人添麻烦,反过来还总是帮助旁人!这般相貌既俊美,秉性又亲和的太子,很难令人不喜欢罢?”
师彦说着说着,还嘿嘿傻笑了一声,不由自主红了脸,露出一丝少年人的羞赧。
“哦?”喻隐舟挑眉:“这般说来,你也喜欢太子了?”
师彦顺口道:“卑将当然也喜——”
说到此处,师彦后背凉丝丝的发麻,总觉得“喜欢”这两个字,说出来如此的冻舌头,被夜风一吹,自己的舌头一定会掉!
师彦改口道:“卑将……卑将不敢置喙。”
“呵呵。”喻隐舟笑了一声,意义不明,转变了话题,道:“孤好久都未指点你功夫了,今儿得闲,你与孤演武场上比划比划。”
“啊?!”师彦目瞪口呆,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么黑的天,不该歇息睡觉么?也叫……得闲?
师彦被迫跟着喻隐舟进了演武场,有些迟疑的道:“那个……君上,卑将最近跟着君上南来北往的跑,武艺似乎……似乎有些子生疏,还请君上手下留——哎呦喂我的娘!”
一句话还未说完,喻隐舟出手如电,一拳打在师彦胸口。
师彦下意识伸手格挡,手掌外翻交叉,硬生生吃下这一拳。
咚——
狠狠坐了一个大屁股蹲儿,没能爬起来,但听风声虎虎而至,是喻隐舟的第二拳到了鼻尖。
“啊!”
师彦大喊,顾不得章法招数,抱住脑袋护住脸面,一个翻身窜起来,大喊道:“君上!别、别打脸!”
“君上,卑将认输了!”
“哎呦——”
“饶了卑将罢!”
“啊呀,卑将再也不敢怠惰了,一定勤加习武!”
叶攸宁靠在叶云霆的怀中,仿若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宝宝,卸去所有的心防,困顿席卷上来,毕竟已然是后半夜,忍不住眼皮发沉,脑袋一垂一垂的,稍微挣扎了一会子,便靠着叶云霆的胸口,睡了过去。
“哎呦喂——”
“疼啊!”
“君上您下手轻点!”
叶攸宁一惊,迷茫的睁开眼目,睡眼惺忪的揉了揉,嘟囔道:“嗯……?甚么声音,好似有人在哭?”
叶云霆看看了一眼营帐外面,低声道:“没甚么,困了便睡罢,哥哥守着你。”
“嗯,哥哥……”叶攸宁蹭了蹭叶云霆的胸口,又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沉的甜梦之中……
喻隐舟从演武场离开,已然天明。
他拍了拍手,将外袍套上,整理着衣袍道:“师彦啊,你这身手,还要勤加练习才是,若你都怠惰,如何替孤教导虎贲军。”
师彦瘪着嘴巴道:“……是,卑将受教了。”
喻隐舟抬手拍了拍师彦的肩膀,转身扬长而去。
师彦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自己酸疼的胳膊,揉着自己摔成八瓣儿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出演武场。
“诶!老乐!”
大清早的,尤其是兵变之后的清晨,仆役都嫌少走动,有人雷打不动的已然晨起。
正是医士乐镛。
师彦揉着自己的屁股走过来,道:“老乐,你来得正好,帮我开一些跌打的伤药,哎呦……我、我屁股疼。”
乐镛平静的看了一眼师彦的……屁股。
师彦道:“你说……君上最近怎么如此的易怒?是不是合该吃点清心养肺的汤药?哎呦……我是不是哪里得罪君上了?”
乐镛摇摇头,叹了口气,从药囊中拿出一盒伤药,放在师彦手中,道:“外敷。”
师彦拉住他,道:“我胳膊也疼,一动就疼,你帮我上药罢?”
乐镛冷漠的目光下移,再次落在师彦大咧咧揉着的屁股上,停顿了片刻,更加冷漠,道:“自己上药。”
师彦看着乐镛冷漠离开的背影,嘟囔道:“还有没有点人味儿啊!”
喻隐舟回了营帐,将汗湿的衣裳换下来,换上干净的衣袍,经过一晚上的“锤炼”,喻隐舟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
眼眸微动,不知叶攸宁起身了没有。
太子向来没有懒床的习惯,自律的厉害,便算是头天夜里睡下的很晚,第二日到了天明之时,也会按时晨起。
“算起来……”喻隐舟道:“合该起身了。”
喻隐舟往太子营帐而去,熟门熟路的直接入内。
“太……”喻隐舟的话才在口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太子营帐之中,不止有叶攸宁,还有一个“不速之客”。
——王子云霆!
叶攸宁还未醒来,没有躺在软榻之上,反而是躺在叶云霆的怀中,很是依恋而放松的模样,那样毫无防备的睡颜,是喻隐舟未曾见过的。
叶云霆坐在席上,怀中抱着弟弟,叶攸宁睡得很香,很快便要天明,算起来也过不得多久,叶云霆干脆没有动弹,以免吵醒了弟弟。
这么一坐,竟然真的坐到了天明。
叶云霆看了一眼怀中的叶攸宁,低声道:“嘘——宁宁还在歇息。”
喻隐舟:“……”
喻隐舟打了一晚上“沙包”,好不容易心情畅快了一点点,这一点点瞬间又憋闷了回来。
喻隐舟眯眼道:“长王子……”
他说到此处,看了一眼叶攸宁,下意识压低声音,道:“怎么在此处?”
叶云霆平静的道:“从昨夜开始,孤便在此处。”
喻隐舟:“……”
噌!!
喻隐舟心中的火气,便如碰到了油腥,汹汹燃烧而起,若不是怕吵醒叶攸宁,他此时已然劈了眼前的条案!
喻隐舟气极反笑,冷笑一声,道:“是了,孤险些忘了,如今的长王子,与往日的长王子,可是不一样的。如今的长王子腿脚……不方便,也因此变得清闲一些,不用再为朝廷之事,操心劳肺,倒是个会享福的命,自然处处得闲。”
他的目光,故意放在叶云霆的义肢上。
叶云霆也看了一眼自己的义肢,面容十足平静,端端的君子之风,气度坦然,道:“多谢喻公关心,起初孤也不适应变成了一个残废,事事都接受不了……”
老天爷怎么那么不公平,叶云霆注定是一个“死人”,好不容易活过来,穿成了王子云霆,即使只是一个笔墨不多的路人也好,却又遭遇了这般非人的虐待。
叶云霆轻轻一笑,道:“不过转念想想,喻公说的也对,孤变成了残疾,的确无缘储君之位,也好……不必再与宁宁争抢甚么。”
喻隐舟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叶云霆的目光一拢,变得深沉起来,肃然的凝视着喻隐舟,道:“孤的丑话说在最前头,即使孤变成了一个残废,也是宁宁的兄长,喻公若是打算利用宁宁,或者对宁宁不利,孤……绝不会饶过喻公。”
“呵呵……好啊。”喻隐舟笑起来,就是听不惯叶云霆一口一个“宁宁”,仿佛与叶攸宁多情密似的。
喻隐舟讽刺的道:“多动听,长王子现在倒是看起来像个好兄长了?你说孤利用太子,那长王子呢?长王子与公孙无疾联合起来,谋害太子性命之时,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不是个好大哥!”
叶云霆的目光一僵,张了张口,竟无从反驳。
喻隐舟再次讥讽道:“你们当时,可没将太子当成好弟弟,好外甥罢?怎么,现在反而说得冠冕堂皇,好似很在意太子一般。”
“长王子,”喻隐舟沙哑而笑:“太子可知,他的兄长,是如此伪善之人呢?”
嘭!
叶云霆的身体一颤,义肢撞在案几之上,发出一声无法忽略的闷响。
“唔……?”
叶攸宁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迷茫的展开眼目:“哥哥?君上?”
喻隐舟见到叶攸宁醒了,反而加了一句:“都是脏人,谁还比谁干净了?”
叶云霆没说话,突然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太子营帐。
“哥哥?”叶攸宁唤了一声。
叶云霆并没有回头。
哗啦——
帐帘子放下,轻轻的摇曳着,阻断了叶攸宁探究的目光。
叶攸宁不解,自言自语的道:“怎么回事?”
他堪堪醒来,眼眸中还凝聚着蒙蒙的雾气,好似秋水一般。
梆梆!
喻隐舟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原来你喜欢叶攸宁!
那道声音清晰的回荡在喻隐舟的脑海。
在未见到叶攸宁之前,喻隐舟一直怀疑,孤到底喜不喜欢叶攸宁,难道是在外人面前装得久了,因此连自己也险些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