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进哲是谁?”陈时越问。
沈题看了眼手表:“三天以后,如果你能活着回到作战组,你就会知道他是谁了。”
陈时越心生一丝不妙的预感。
沈题抬手一掷,她手心一枚颜色鲜艳的果子极其精准的投射进棺材里,下一秒满棺的眼球里密密麻麻的钻出大股大股的黑色白色小虫,混杂在一起倾巢而出,转瞬间将果子连皮带肉带核子吃的干干净净,汁水不剩。
陈时越到现在为止才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棺材里的虫子是何其庞大的恐怖数量。
黑白相间,几乎蔓延成了虫海,波涛汹涌的在其中蠕动翻滚,恶心的人看一眼都难捱。
正当陈时越目瞪口呆之时,沈题给他手心里塞了三管针,他拿在手上不解的看着沈题。
“我现在要你在棺材里呆够三天三夜,被万虫灼心噬咬,每一寸皮肤和血液里都被毒素浸透,中途不能失去意识,每天午夜十二点,”
沈题摘下自己的手表递给他:“这块表会响一次,那就是你打针的时间。”
“你研究出这个眼球疫病的治疗方法,是根本没想让我活吧?”陈时越怒道。
沈题后退一步:“三管针,可以在你支撑不住的时候帮你一把,记住,绝对不能失去意识,否则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的药物加上你三天三夜身处虫巢炼狱般的被撕咬,毒素融合血水七十二个小时在你体内发酵,如果你活下来了,你的血就能救作战组所有人的命。”
“到时候他们所有人,都会对你感恩戴德。”沈题愉悦的说。
“反之,你会死在这里,尸身被虫群撕咬干净,最后只剩一副骨架,被地底流动的水冲到村民食用取水的井里,加重方圆几十里疫病的传播。”
沈题说到这里,神秘而自得的笑了笑。
“不然他们以为……顾进哲是怎么死的,深埋于地下数千年的致命细菌,又是怎么重见天日,为祸人间的。”
陈时越猛然反应过来什么,然而下一秒沈题拔枪对准他脚下就是一枪!
他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冲击力推下高台,整个人陷进了棺材的虫群里。
第158章 古墓神佛(九)
“顾进哲老婆联系不上, 他女儿刚才接通了视频,得到消息现在已经在往过走了。”冉怀宸汇报工作时顿了顿:“不过我们调取了顾进哲住宅二十四小时之内的监控,发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谁?”
“候家的二公子, 候雅昶。”
冯元驹听到老朋友的名字茫然了片刻:“啊?”
“他爸和他哥不是刚出事吗, 入殓仪式还没举行呢,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冉怀宸那边的语气听上去比他还奇怪:“老大,你不知道吗?候雅昶他爸和他哥, 也是在雪乡出事的,就在傅云去世前几天。”
冯元驹慢慢放下电话,一种无名的感觉笼罩了他的全身, 仿佛有一道黑压压的天罗地网从四面八方无声的倾覆过来, 将他们全部网罗其中, 挣扎不得。
他平复着起伏的呼吸, 打开耳麦吩咐道:“二组三组分别派一个人监视候雅昶, 医疗部全体成员下午两点集合, 那些村民情况不妙。”
冯元驹一整个上午都在忙着给各个部门打电话,等到他终于能喘口气, 去临时医疗部看一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两点的光景了。
然后他就发现, 村民们的情况何止是不妙啊,太平间的人数已经是普通病房的两倍了。
“冯组长,把口罩戴好再进来。”小宁护士在里面掀开帘子小声道。
如果说冯元驹最开始还有一点不明所以的话,他一进去就瞬间理解了为什么所有进入病房的医护都包的严严实实了。
房间里已经不剩几张病床了,很大一部分被推进了太平间, 剩下的床一半蒙着白布, 显然床上的人已经不行了。
只有最角落里有几个病人,隐约还能发出呜咽似的抽泣声。
小宁护士指挥着人将蒙上白布的尸体再推出去, 晚些时候统一火化。
冯元驹慢慢的在一个病床前蹲下来,低头注视着白色被褥里面的生物。
大颗大颗的眼球在已经凝结成块状的血肉里肆意横生,森森白骨肉眼可见,冯元驹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群葡萄串一样的眼球中,找到了病人真正的眼睛。
昏暗,恐惧,血丝爆红,显然已经被病痛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冯元驹胃里一阵恶心翻涌,深呼两口气硬忍着没吐出来。
病床上的人抬起混浊的眼睛,透过蒙蒙血雾,大概看清了来人身上的黑色制服,他忽的激动起来,手肘一撑就要往起挣扎,然而冯元驹下意识往后一退,让他扑了个空。
“帮我……帮帮我……”
“您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救治您和您的家人。”这话说出来冯元驹自己都没底气,他很快就将目光移开了,打算起身出去。
“杀了我……帮我,杀了我……”身后病人痛苦的哀嚎着,惨不忍睹。
冯元驹的心脏一阵一阵抽疼,堵得慌。
这两个月以来就没有一件好事,从傅云去世开始的。
他怎么又在想傅云了。
“沈医生呢?还没有找到吗?”
小宁护士过来将一管止痛剂注射进病人体内:“老师前两天说家里有点事,回去照拂爸妈,就一直让我顶班的。”
“爸妈?”冯元驹起了疑心:“她哪来的爸妈要照拂?”
虽说这个怀疑很没有人情味,但事实如此,沈题父母两个月前就一道因为雪村度假基地的事情去世了,尸骨也已经送上了山,她向作战组撒谎旷工,是去干什么了?
小宁是沈题的学生,冯元驹不便在她面前多说,于是岔开话道:“还需要什么药物吗,今天下午总部会给这边加派人手和物资。”
小宁苦笑着摇摇头,开口道:“带点吗啡吧,至少人走的时候能舒服点。”
“用不着这么悲观吧。”冯元驹低声道。
身后仪器发出“嘀——”的一声响,冯元驹循声看去,那个刚才请求给他个了结的病人,旁边的仪器显示屏上只剩下一条线了。
小宁和冯元驹无语凝噎半晌,然后叹了口气:“麻烦你了领导。”
蓝璇在堂屋里把一袋抗病毒颗粒慢慢倒进杯子里,然后用温水搅匀端起来,她刚在卧室门口站定,按下门把手,门上就从里面猛然砸来一个重物,发出惊天动地“咚——”的一下声响。
成纱一边蜷缩着身体咳嗽,一边抄起灯盏砸在了门板上,阻止蓝璇进她卧室。
“……出去!”她连呼带喘的道。
蓝璇默不作声继续推开门,将地上的台灯踢到一边,手心被热水烧的滚烫:“你把药喝了我就出去。”
成纱靠在床头喘气,神情痛苦,但是已经确实没力气再呵斥她了:“把药放地上,然后出去,我待会儿喝。”
蓝璇没动:“我不。”
成纱有气无力的挥挥手:“听话,出去。”
“这个会传染的。”
蓝璇压抑着胸口的起伏,艰难道:“我去找那个沈题,她肯定有办法,她只是不在而已。”
“小朋友。”成纱闭上眼睛无奈道:“沈题如果有办法,这个村子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了。”
蓝璇眼睛一跳,只见成纱瘫软在床榻的手臂上,缓缓的浮出几个红疹,然后迅速的吸血肿大,变成一种诡异的酱紫色,看着像脓包,又像颜色深一些的肉瘤,四分之一个拳头大小,肿胀到一定程度,血水就猛然从脓包的表皮迸溅出来,洒了一床的血。
成纱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纤细手指攥紧了床单。
蓝璇没忍住猝然上前急走两步,被她用尽全力起身喝止:“我说了,别过来!”
第一层的脓水和血水混合的脏污流干净之后,她手臂上的脓包迅速干瘪下去,蓝璇扯了几根绷带就上前给她包扎,然而这次不等成纱阻止,蓝璇自己万分愕然的停下了动作。
脓水流过的地方慢慢隆起了第二层肿块,这次在手臂上生出来的不是脓包了,而是粒粒分明的小眼珠,她眼睁睁的看着成纱手臂上眼珠横生,越来越多,直到密密麻麻长满了整个手臂。
两人一躺一立,相互对视着。
片刻之后,蓝璇的泪水夺眶而出:“怎么办?”
成纱叹了口气,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把小刀,对准自己手臂上的眼珠子就扎了下去!
刀尖刺的极其深,直接沿着黑色眼仁的位置直插进去,然后她忍痛将手腕狠狠一翻,血水飞溅,整只眼球连根拔起,无比硕大的一整颗,底下还连着肉和血丝。
血涌如注。
成纱脸色苍白的伏在床上,看着蓝璇慌神出去喊人的背影,她眼前最后闪过了几个模糊不清的血块斑斓,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窗外下起大雨,轰然冲刷着一片死寂的小村落,作战组的装甲车轰隆隆的开进山来,依次在路边停靠,严丝合缝穿着防护服的人员按照队列有序小跑,一批一批的将物资运送进去。
“成副坚持住啊,快拿心率检测仪来!”
“小宁拿好东西,准备手术!”
……一片杂乱。
冯元驹站在屋檐下指挥全局,突然他手臂有些发痒,便仓促的伸手挠了挠,再一摊手他就愣住了。
满掌心的血。
很神奇的是,冯元驹发现自己没有特别惊恐,也没有极其剧烈的绝望情绪,他十分镇静的将袖子撸起来,注视着自己手臂上细密红肿的小肉瘤,然后就将袖子放下去了。
“老大,不好了!司令部有急电找您。”齐林脸色苍白的快步穿过雨幕对他道。
冯元驹平静的朝他点点头,回屋接起座机:“喂司令,我是元驹。”
“老冯不好了!司令刚才在办公室里心脏病发作昏过去了,等我们进去发现的时候已经……”
……对面的同事再说什么事情,冯元驹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觉心里有个什么东西轰的一声,骤然倒塌下去,他踉跄着站不稳,松手将电话摔在了地上。
“组长!组长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
身边的手下七手八脚的扶他,冯元驹眼前一片迷蒙,等他再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墙角,手里握着医护人员塞过来的氧气罐,脸上早已经被冰凉的泪水盖满了。
……
“滴滴滴滴——”
手表的铃声响起,陈时越颤抖着手,将针管缓缓抵在自己手臂上,汁液注入的瞬间,他整个人又疼又痒的往紧一缩,立刻刺激到了周边簇簇蠕动的虫群。
陈时越咬牙将第一管针打进了自己的血管,他几无声息的张了张口,喉咙里全是没吐干净的血沫,一股接着一股从嘴角重新涌出来。
他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无损的皮肤,血块和肿包重叠而上,结痂脓水化了又流,流了又凝,无时无刻不在撕裂般的蛰咬着他的内脏和肌肤。
陈时越松卸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任由自己躺在疙疙瘩瘩的眼球上,其实忍过最开始几个小时的噬咬之后,等到伤口和脓包把皮肤全覆盖过去,他基本上就感受不到太多疼痛了。
至于眼球这玩意儿恶不恶心,当你全身血水流尽,伤口遍布的时候,自然没那么多功夫去想它。
陈时越昏昏沉沉的闭着眼睛,感受药物在他体内游走时,逐渐溃散的异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