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傅云彻底离开侯家自立门户,候呈玮才算将这点疑心彻底打消下去,但是芥蒂的种子也留到了今天。
“傅云,待会儿在叙旧,先让李总和侯总把合同签了。”费谦在旁边对他道。
傅云这才注意到厅中除了侯家的人,还站着一个银灰西装的男人,此时慢条斯理的摘下眼睛,目光落在他身上,似乎想将他看的更清楚些。
傅云不明所以,便礼貌的冲这个被称作李总的人笑笑。
费谦快速的着人安排了签合同的纸笔,和相关仪式录像。
笔递到李总手中的时候,李总没有犹豫便接了过来,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李有德。
傅云在旁边看着,心道这名字还挺有意思,有德。
侯总也签完字以后,费谦满意的收起合同,拍了拍傅云肩膀:“麻烦你过来跑一趟,这不是我想着有熟人在场好办事嘛。”
傅云看了一眼候呈玮糟糕的脸色,低声苦笑道:“您可真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放心,长子而已,还没即位呢,翻不起风浪。”费谦以同样小的音量安慰道。
一行人在费谦的带领下径直往地下走去,大门上贴着符纸封条,两道粗大的铁链横贯两侧大门,看上去坚不可摧。
费谦掌心落在门板上,金光四起,纹路脉络顺着大门的门板蔓延开来,下一刻铁索跌落地面,大门轰然打开。
亚当斯轮船的全貌终于展现在众人眼前。
傅云微微怔住了,当年毕业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出事的。
众人走进去,轮船高大而巍峨,从外形上看它破败不堪,桅杆和帆布上尚且带着水草的遗迹,尽管已经被打捞上来多年,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人一靠近,总是有种闻到水腥气的错觉。
傅云从兜里掏出眼睛,架在鼻梁上,思忖着看向船身。
李有德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默然看着傅云戴上眼镜,然后又波澜不惊的移开了目光。
“你真的打算自己进去看吗?”费谦担心道。
“嗯,我自己去。”傅云简短道。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李有德和侯总无声的对视了一眼,一同目送着傅云进入船舱。
费谦在一旁点了支蜡烛,火焰跳跃着,一有风吹草动就得拉傅云下来。
傅云刚戴上眼镜的时候,眼前就被一阵浓雾所包裹了,进入船舱以后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没有。
以往他戴阴阳眼镜,总是能寻见阴气所在之地的,可是这艘船分明承载了那么多人的性命,理应是大凶之地才是。
周遭竟连一个冤魂的痕迹都找不到,就好像是,被人为的清扫了一遍似的。
傅云在船舱里转了一圈,走过当年和陈雪竹走过的那一条幽深的走道时微微停住了脚步。
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那个在灵异学院念书时吊儿郎当的天才少年了,但是再次走过这条让他人生坠入谷底的路时还是不自觉的恍惚了一瞬。
历历在目。
“傅云,蜡烛灭了,快点出来!”费谦在外面喊他。
傅云从船舱的裂痕里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校长,什么都没有。”
费谦蹙眉:“什么都没有?你的意思是可以直接用作教学器械了吗?”
“那怎么能行?”傅云惊讶反问:“我只是表面上用阴阳眼镜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肯定有东西藏在里面。”
费谦不动声色:“那按你的见解呢,现在怎么处理?”
“走阴。”傅云干脆利落道:“进入阴间从根部化解怨气,才能允许正式授课。”
费谦叹了口气:“这事从长计议吧,还是太危险了。”
傅云瞥了他一眼,不喜不怒的嗤笑了一声:“少来了校长,您找我入职,不就为着这个用途吗?”
“灵异学院需要这个教学道具做实战,又正好知道我因为当年的事情心结难解,一定会想办法再次进入轮船阴间回溯寻找真相,刚好可以化解其中怨气,省了你们内部教职工以身犯险清理的风险,一举两得。”
“而且您知道,我身上事情多,肯定干不长。”傅云伸手摘下眼镜,笑了笑补充道。
费谦淡淡道:“你想的还挺周到。”
一旁李有德“扑哧”一声笑出来声,引得傅云和费谦同时看向他。
“没事。”李有德笑意盈盈的解释道:“我就是觉得,傅小哥说话,很对我胃口。”
傅云不置可否的摊了一下手,把眼镜放回兜里:“我先回办公室备课了,你们自便。”
费谦闭上眼睛,看着很头疼,他无奈的冲李有德和侯总点了一下头,解释道:“年轻人,气性大,可以理解。”
李有德和善的摆手,示意没关系。
费谦追着傅云出去了,只留下侯总和李有德两人站在这艘偌大的轮船底下,将两个男人衬得很渺小。
“见到人了,满意了?”侯总没好气的道。
李有德双手背后,没有说话,脸上神情怀念而有种莫名的陶醉,仿佛沉浸在漫长的回忆里,一时拔不出来。
“跟你说话呢!”侯总低声怒道:“老李!”
“嗯?”李有德慢悠悠的回神,然后低笑了一声,轻声道:“这个小朋友不认识我了,还有点伤心。”
“他当然不认识你,你跟傅自明厮混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几岁?!”侯总怒道。
“长得跟他爸爸一模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傅自明在地底下原谅我没有?”
第062章 灵异学院·作战组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
冯组长在宿舍楼里被深夜前来的前任怒怼一事很快传遍了作战组,不仅如此,事情传的越发离谱起来。
据说一组新来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帅哥组员, 是冯组长前任的现任。
他的到来导致冯组长醋上心头, 沉默小哥总被冯组长针对, 但是始终隐忍默默忍受,结果刚好被那天晚上临时有事来作战组的傅云给撞上了。
然后就爆发了一场现任前任撞在一起修罗场的狗血大戏。
陈时越和冯元驹之间那点修罗往事一时间传的满总部都是, 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
冯元驹最近的心情格外糟糕,所到之处气压一片低沉,每天训练的时候恨不得在陈时越瞪出个洞来。
唯一的好处就是, 冯元驹现在明面上不敢再对他太过针对了。
事实上他现在对陈时越采取的措施是无视, 彻底的无视。
陈时越每天至少少跑二十公里, 乐的清闲自在, 再加上自从那天晚上以后, 他发现傅云是真的关心他, 一连几天心情都像开了花一样,好的要命。
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上了一个档次。
“休息五分钟, 一对一抗击打五分钟之后开始,找到你之前的搭档做好准备!”
冯元驹刚刚下达完命令, 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眉心一紧,他连着三个月的搭档都是陈时越了,这次当然也不好例外。
五分钟休息一过,众组员各就各位, 冯元驹阴沉着一抬眼, 发现陈时越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组长,您先。”年轻人温文尔雅的笑。
冯元驹一拳砸上去, 陈时越猛然低头避开,拳风擦着他的脸颊而过,陈时越趁着他身形偏移的一刹那侧身单膝直撞,正怼冯元驹腰窝。
冯元驹心知不妙,这一跤大概非摔不可了,但他倒也不是吃素的,倒地的瞬间一带陈时越脚踝,两个人同时砸向地面,翻滚中扬起一片尘土。
旁边练习的小组不约而同停下来往这边看。
陈时越翻身动作更快,一拳正中冯元驹小腹,下一刻他自己下颌也重重挨了一记胳膊肘,两人互不相让,在地上厮打在一起。
“停下!停下!你们两个已经超出搏斗课训练范围了!”二组组长过来呵斥:“冯元驹你跟个小孩较什么劲!”
冯元驹和傅云年纪一样大,都是二十八九快三十的人,陈时越这个年纪的大学生,在他面前被称作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也没什么毛病。
冯元驹咬着牙,然后被眼前这个破小孩单手按住手腕,“咔嚓”一声脱臼。
登时给他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陈时越也没好到哪儿去,肩膀被巨大的掌力摁的几乎骨头都碎了,不过片刻功夫膝盖就隐隐泛起淤青,起身时不得不一瘸一拐。
两人不相上下,冯元驹这神经病虽说平时跟傅云针锋相对,但真到动手的时候也还是收着力的,昨天也只是伸手把傅云往墙上推了几步,与之相对的是他对上陈时越重拳出击,恨不得往残里打。
“分开!分开!”
“把他们俩拉开!”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两人拽起来,二组组长吩咐人去喊医务室,然后看着冯元驹触目惊心的手腕:“我去,冯组长你这是断了还是?”
“脱臼了!”冯元驹没好气道,然后伸手“咔嚓”一声又把手腕给合上了。
陈时越用舌头顶了顶麻木的脸颊,和冯元驹隔空对视了一眼,火花带闪电无声的交锋半晌,然后两人又各自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怎么都停下了!我叫停了吗!继续训练!”
作战组一片硝烟弥漫,却说灵异学院这边倒是一派岁月静好。
傅云盘腿坐在地下室里,手边立着一柱蜡烛,小火苗跳动,蜡泪缓缓淌下,空气里升腾起袅袅烟雾。
他拿起粉笔,在地面上来回勾勒了几道符咒,白笔黑底,红色粉笔交错期间。
傅云握着笔思忖半晌,然后又顺手把粉笔痕迹擦掉了,亚当斯轮船立在他面前,巨大的阴影笼罩而下,整个地下室阴凉而湿气很重。
傅云只着长裤单衣,却丝毫不觉得冷,他望着旁边蜡烛的火光,跳动的火焰落在他漆黑的眼眸中,显出几分冰火交融的色泽来。
粉笔头再次划过地面,繁复复杂的符咒和图案从傅云笔下流淌而出,他画到一半,笔尖却忽的一顿。
地下室里光影变化,傅云慢慢的抬起头来。
只见手边蜡烛的微光变成了绿色,此时正在船舱外侧幽幽泛着鬼火。
傅云伸出手去触碰那团绿火,然后倏尔收回手指,神情古怪。
火是冷的,瘆的慌。
“中午饭来了!”地下室的门打开,蓝璇捧着饭盒往进走:“我拿你的卡去教职工食堂打的,你们的鸡腿都比学生食堂的大!”
“别过来!”傅云猛然回头,少见的声音严厉。
蓝璇浑身一哆嗦,站在原地不动了:“啊……”
“站那儿别动,我说动才能动。”傅云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