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双笑说,“小江,交给我吧。你今天不陪他下一盘棋,估计这午饭啊,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了的。”
安应华终于把人拉了出来。
打开棋盒,两人在客厅的茶几上立马进入对战状态。
江一眠执红棋,安应华让的。听江一眠说只会一点,他作为长辈自然是要拿出长辈的气度,让江一眠先手。
岂料对局进行到一半,安应华就败下阵来。
接着进行第二局,安应华执红棋。
本以为拿了先手可以占优势,结果比上次败得更快。
一直到12点,安应华都没赢过一次。
饭菜早已摆上桌,两人还在厮杀。
林澜和安宇陪林瑶去医院复查回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安应华手执红棋,盯着棋盘琢磨了半晌,冷汗都冒出来了,愣是迟迟没落下。
江一眠目光淡淡扫过门口三人。
林澜此刻一脸震惊加疯狂嫉妒,安宇倒是比上次见面时情绪稳定了许多,只是神色欣喜后又很快黯淡下去,只有林瑶笑着打招呼。
江一眠朝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目光回到棋盘上,安应华终于落了棋,却被江一眠给将了。
毫无疑问,这盘棋,安应华又败了。
他不甘心,还想拖着人再来一局。林为信立马走过来收棋盘,“好了老安,我看你啊,这回是遇到对手了。但人小江是客,咱们得有个主人家的样子,吃了饭再战吧。”
这林家和安家是真的亲如一家人,安应华来林家做客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林为信对待安应华也全然没把他当客人,今天的客人,仿佛只有江一眠。
林澜走近跟安应华打招呼,安应华下了棋局才察觉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失态了,他无意识忽略了林澜,连忙跟江一眠道歉,“不好意思啊小江,我这人一下棋就自动进入那种状态,他们都说我跟着魔了似的。你别见怪啊,我对你只有欣赏,没有任何意见。”
他这人说话一本正经,却也显得格外真诚。
林澜气疯了,又不敢发作,毕竟安应华是安宇的父亲,他平时在家里跟养父母任性也就罢了,但他绝不能安应华面前任性。
他只能死死咬住嘴唇,恨恨地瞪着江一眠。
江一眠无视他的目光,朝安应华微笑道,“安叔,没关系,我知道的。”
“哎小江,还叫什么安叔啊?”安应华佯装不悦道,“你叫老林就是老林,怎么到我这儿就这么见外了?你得一视同仁。叫我老安。”
江一眠笑,“好,老安。”
林澜嘴里突然涌进一股铁锈味儿,他在气急之下咬破了唇。
今天对他来说真的打击太大了,首先是和安叔安宇一起过节的日子意外遇到江一眠在自己家,还跟安叔下象棋。他都赢不了安叔,江一眠却能轻松赢数次!
而且所有人都对江一眠客客气气赞不绝口,特别是父亲和安叔,这两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此刻眼中都只有江一眠,无视他的存在!
林澜攥着拳,侧头看向身旁的安宇。见到安宇眼中闪烁的光,林澜几乎要当场情绪失控。
“来来来,快别聊了,赶紧入座,入座。”林为信热情招呼着。
“哎,饮料呢?”林为信问魏双,“怎么没饮料啊?我和老安喝酒,妈和小江还有几个孩子得喝饮料啊。”
魏双一边解围裙一边说,“我给忙忘了,我这几就去买。”
林澜猛地站起来,红着眼咬牙道,“妈,您坐着吃饭,我去。”
说完他就快速出门下楼。
花店左边第三个铺子就有一个小卖部,但林澜去了右边的药店。
进到药店,他直接问,“我最近便秘很严重,能帮我拿一盒导泄的药吗?”
店员很快从药架上拿了一盒药,叮嘱他使用方法。
林澜快速接过药盒,付款离开。
买了饮料后,他回到花店。在一楼里间,把药盒打开,藏了一颗在袖子里。然后提着饮料上楼。
上到二楼,林澜面色如常地踏进门,所有人都没动筷,在等他。
但他毫无所觉,他的目光落在安宇和江一眠之间空着的位置,他走后,没有挪动过的痕迹。看来安宇和江一眠都很安分。
然后他目光左移,死死盯着江一眠面前的杯子,一步一步走近。
他只想江一眠快点从他家离开,远离他和安宇的生活。其他的,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给大家倒上。”林澜将饮料搁到桌上,开始一杯一杯地倒饮料。
轮到江一眠的时候,袖子里的药片已落入掌心。他挪到指尖,碾碎,手完全握住玻璃杯身,在江一眠看不到的角度,将粉末加到杯子里,倒入饮料,冲匀,递给江一眠。
江一眠浅笑接过,道了句“谢谢”。
林澜一言不发,给自己倒上一杯。
林为信提议,大家碰一杯,热闹热闹。然后开始吃饭。
冬至节吃羊肉汤,是林为信老家的习俗,林澜很爱吃。
所以他虽目光时不时暼着江一眠面前的玻璃杯,但筷子还是习惯性地伸向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夹起一块羊排,咬进嘴里,羊肉软而不烂,饱含汤汁,异常鲜美,隐隐能吃出鱼肉的鲜味。
这不是习惯的味道,而是比以往吃的每一次,味道都要好。
难道是母亲的手艺更好了?
还是说炖汤的方法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又夹了一块羊排,同时看向魏双,眼里满是疑问和探究。
此时林为信和安应华也尝了羊肉,两人连称好吃。
魏双看出了林澜的疑惑,笑着说,“小澜,你也尝出来了?是不是味道很不一样?今天这羊肉汤不是我做的,是小江做的。这小江的手艺啊,比我们酒店的大厨还要好呢!”
闻言,林澜受了刺激,一阵呛咳,嘴里的羊排全吐了出来。
安宇就坐他旁边,立马去给他倒了杯温水。
好一会儿林澜才缓过来,止住了咳嗽。
他根本不想吃江一眠做的东西,再好吃他也不要!
此刻他恨不得把那杯饮料灌进江一眠的嘴里!
江一眠却云淡风轻地给他重新夹了一块羊排,笑着说,“喜欢吃就多吃点儿。”
大家重新动筷,林为信和安应华碰着杯,一时之间热闹起来。
江一眠微微侧头,用只有林澜听得见的声音说,“下药这种事,真的很卑劣。”
林澜大惊,原来他一早就发现了!
他正要起身离开,却被江一眠扣住了手腕。
力道不重,但也不轻,疼痛感很明显,但又不至于让人忍不住叫出声。
“你什么意思?放开我。”林澜低吼。
江一眠淡淡道,“先吃饭。”
林澜咬牙切齿地挣扎。
“你如果不想我当众揭露你的不堪,就听话。”
林澜不动了。
多年来,他在安宇父母面前一直都很乖,安宇的母亲没去世时时常说他乖巧懂事,有他陪着安宇他很放心。安应华也很喜欢他,今天是因为有江一眠在,才忽视了他。
他不能让安应华和安宇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江一眠松开了手,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此时有微信进来,江一眠解锁手机,是傅承焰。
【完事没有?再不完事我可冲进来了。】
江一眠浅笑,敲字。
【别闹。到时候给你发信息。】
锁屏,接着吃饭。
忽略林澜,这顿饭吃得很愉快。
下午,江一眠被安应华拉着继续下棋,林澜和安宇在一旁观战,两人的视线都落在江一眠身上,江一眠全程淡然落棋,不受丝毫影响。
对弈三小时,安应华仍旧是一败涂地。
最后被林为信拖着出去钓鱼,说给年轻人一点时间,别老霸占着人。
两人走后,屋里这下才清净了。
“你们能带我去纺织厂参观参观吗?”江一眠说,“国有大厂,几十年前曾是一个城市的缩影,我想看看。”
林澜正要拒绝,安宇抢先一步一口答应。
三人下楼,朝厂里走去。
纺织厂门口就在四季花店前方不远。
三人很快从正门进去,在安宇的带领下,朝着厂里的篮球场走去。
旧厂房,老房子,一眼望去都是岁月浓重的痕迹。
安宇满脑子都是过往的回忆,林澜跟在他后面跑的画面一一浮现在眼前。
而此刻的林澜,走在最后,死死盯着前面江一眠的背影,时刻防备着他耍什么花招,全然没有心思回忆往事。
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
只要江一眠敢招惹安宇,他就和江一眠拼命!
没想到江一眠什么都没做,却等来了安宇的声音。
“林澜,在这里等我。”安宇说,“给我点时间,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林澜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宇,眼睛里写满了极不情愿,但他最终还是听了安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