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得寸进尺。”
“那十九招。”
两人嬉笑着讨价还价,傅承焰端着早餐,推门而入。
江一眠连忙慌乱地转过身子,背对傅承焰,捂着手机低声说,“好了他来了,我不跟你说了。”
正要挂电话,手机就被傅承焰抽了。
他瞥了一眼屏幕上还在计时的通话时间,37分58秒,37分59秒,……
他收回视线,将手机随手往后一扔,精准落进不远处的沙发里。
然后双手撑在江一眠身。体两侧,欺身把人锁在床头,“眠眠,在聊什么?聊这么久,还聊得这么开心。”他面上笑着,嗓音却低沉危险。
“……没什么,就是聊谢昀和表姐结婚的事。”江一眠下意识心虚,光着的遍布暧。昧痕迹的身子缓缓往被子里滑。
“就这个?”傅承焰眯起桃花眼,明显不信,“还聊了什么?”
“还聊了……”江一眠抓紧被子,更心虚了。
毕竟他除了聊谢昀和林荞的事,还聊了……
“傅先生,我们还聊了您威不威猛厉不厉害行不行!”谢昀的声音在沙发里大声插嘴。
这屋里太安静,尽管没开免提,两人依然听得一清二楚。
江一眠正要解释,就听得傅承焰问,“那眠眠是怎么说的?”
“他说……”沙发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闭嘴!”傅承焰目光危险地看着身下人低喝,“谢昀,你再偷听,燕城就不必回来了。”
沙发里手机屏幕上的通话立马断开,很快就熄了屏幕。
“眠眠,你说,刚刚是怎么说的?”傅承焰笑眼弯弯地温声问。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1章 番外:可悲
江一眠自知逃不过, 一边盯着傅承焰,一边捏着被子遮住嘴唇,声音嗡嗡地说, “……刚刚, 我说,你……很威猛……”
被子被猛然掀开,落到了床尾。
“还有呢?”傅承焰看着他笑。
“……还有, ”江一眠双手不自觉抓紧床单, “很厉害……很行……”
傅承焰指尖挑起他下巴,目光锁住他透红莹润的唇,“看来,眠眠的体验感很好?”
江一眠脸颊比窗外的太阳还红。
“但现在不行, ”傅承焰放开人,“先吃早餐。”
说着他就起身,从搁在床头柜上的托盘里端起一杯牛奶。
江一眠松了一口气, 撑着身子坐起来。
牛奶喂到嘴边,他乖顺地就着傅承焰的手开始喝。
唇角慢慢溢出。
傅承焰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下,在牛奶顺着他嘴角下滑, 快从下巴滴落时,他收回手, 吻住了那滴牛奶, 然后逐寸上移,封住了江一眠微张的唇。
唇舌缠绵许久之后,傅承焰才克制地放过人,继续喂江一眠吃早餐。
*
下午三点, 在江一眠的强烈要求下, 傅承焰终于答应放他出门。
江一眠泡了个热水澡, 解了乏累。
然后换上衣服,挎上包出门。
一如过去的一年多那样。
他给司机老高放了假,本打算今天上午自己开车先去清泉三苑看陈奶奶,和她待到吃过晚饭再去琴行上课。
结果被傅承焰这样一折腾,耽搁到此刻才出门。而且劳累过后,根本不想开车。
他没让傅承焰送,想让他也休息下,只答应了晚上让他来接。所以就在网上叫了个车,刚出门车子不知何时已经等在庄园门口了。
江一眠拉开后座上车,“师傅,久等了吧?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没关系。”驾驶位传来一声温和礼貌却有些熟悉的声音。
江一眠看向驾驶位身着浅蓝色短袖衬衣的短发男人,很普通的网约车司机打扮。还带了口罩和墨镜,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又看向内后视镜,这个角度看去,里面只能看到对方戴着的大墨镜,压根看不着脸。
江一眠有些不确定是不是他心里猜测的那个人,便故意挑起话题,“师傅,你这么快,是从哪儿过来的?”
司机默了两秒,开口道,“刚从城郊环线下来,郊区这段路没限速,所以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些。”
江一眠确定了。
虽然语气一改往日的嚣张尖锐,变得恭敬有礼。
但这确实是秦非的声音。
“最近怎么样?”江一眠面色如常地问。
秦非却瞬间鼻酸。
“我没想到谢昀给你找了这份工作。”江一眠说,“还顺利吗?会不会不习惯?”
秦非握紧方向盘,墨镜下的眼眶红了。
“还好,挺顺利的。也挺……挺习惯的。”他说,“谢谢你江管……哦不,江先生,谢谢您。”
江一眠只看着他背影,没说话。
“我永远都记得,大年初一那天,邢猛带着人上门,逼我还钱的情景。”秦非继续感激道,“我人都被逼到集团顶楼了,他们还不放过我,我就差跳下去了。要不是您和傅先生帮我还了那几百亿的银行贷款,邢猛绝是对不会放过我的。那天我的结局,要么跳楼而亡,要么就跟秦霄一样,在里面吃国家饭了。”
“不用客气。”江一眠淡淡道,“你应该很清楚,我帮你不是因为你。”
“我知道,是因为我母亲和妹妹。”秦非透过墨镜从后视镜看江一眠,“谢谢您,及时送他们出国,保证了他们的生活。”
“真要谢我,就努力工作,用自己的双手挣钱。”
“我知道的,自那天您不计前嫌帮了我,我就彻底悔改了。”秦非诚恳道,“我现在用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挣的,也都是正经的辛苦钱。这样的生活,肯定跟以前的纸醉金迷没法比,但我起码自由的活着。”
自由?
如果他认为不吃牢饭就是自由……
真是天真得愚蠢。
江一眠没说话。
秦非好似陷入了回忆,兀自说着。
“以前我总是不服,总是觉得做这个秦家二少爷太憋屈,什么都被秦霄压一头。那时候不论我怎么表现,怎么努力,父亲始终看不到我。”
“他眼里只有秦霄,把什么好的都给他。吃的穿的用的,秦氏集团,什么都是他的。我,母亲,妹妹,我们三个人在秦家一辈子都没抬起过头。”
秦非此刻说起这些,都还是一副愤恨的样子。
“反正我努力也没用,我干脆就不学无术,花天酒地,专门闯祸。父亲和秦霄不是瞧不上我吗?我就要让他们来给我收拾烂摊子。我就是不让他们省心,不让他们过得太舒坦。我都过不好,他们又凭什么过好日子?”
“所以,这些年,我对您很过分,是我的错。我大错特错。”他收起愤恨,语气充满歉疚,“我不该因为父亲和秦霄对您好,您以前又对秦霄好,就把这些怨恨都施加在您身上。对不起。”
“我知道您不会原谅我,我也不奢望您能原谅。这都是我活该。您能在我走投无路时拉我一把,我已经万分感激了。”秦非鼻子又酸起来。
他突然又想起什么,吸了吸鼻子解释道,“您放心,我今天不是故意要接近您的。我接到单子看到地址是傅家庄园,想着应该是庄园里的佣人叫的车,所以才会过来。毕竟您什么身份,出门怎么可能会在网上叫车。”
“结果没想到真的是您叫的车,这真的纯粹就是个巧合。当时看到您从门口出来,还直接朝我车走过来,已经来不及了,我就没走。想着捂严实点儿,您估计也认不出我。”
“没想到您还记得我。这么久不见,您仅凭声音,还是跟以前完全不同的声音,您就认出了我。还关心我的工作顺不顺利,习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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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鼻子又酸了起来。
他刚刚回答江一眠的是,他工作很顺利,其实不是这样的。
昔日享尽富贵的秦家二少爷,如今沦为网约车的新手司机,就算没有这个身份,新人也是会受欺负受排挤的,何况他还有个曾是秦家二世祖的名头。
如今他深有体会,自己当初欺负江一眠的时候,江一眠是什么心情。
何况同事们对他做的事,远不如他对江一眠做的万分之一。
秦非喉咙发紧,不再说话了。
江一眠也没说话,那些年在秦家度过的日子里,如果说秦霄是一条会隐藏自己爪牙将自己伪装成好人的疯狗,那秦非就是一条永远对着自己狂吠的疯狗。虽然他没有将自己身上的血肉撕咬下来,但那些无时无刻的羞辱和不堪入耳的谩骂,曾经一度让江一眠精神状态很不好。
他是讨厌秦非的,即使秦非如今真心悔过,他也确实不想安慰他。
车子一路前行,快到清泉三苑附近的菜市场时,江一眠突然开口,“还想念书吗?”
秦非受宠若惊,随后又感激道,“不了,谢谢您的好意。您知道的,我早就玩废了,不是读书那块料。”
江一眠“嗯”了一声。
他只是问问,确认他是否有上进心而已。
很好,他没有。
江一眠之所以会帮他解决债务,不过是看在于文卿和秦汐的份上,让他不至于坐牢。
但他该受的惩罚,一样不会少。
从一个奢靡无度的二世祖,沦为一个为柴米油盐日夜操劳,且因为自己的能力和不上进,永远在生活的重压下苦苦挣扎的人。
也不失为一种可悲。
其实这种落差本身,就是一种无时无刻的折磨。
当然,如果有一天他受够了生活的毒打,想通了,接受了这巨大的落差,变得踏实且知足常乐。或者他不安于这样的生活,想上进改变命运。那也都是他的造化,旁人左右不了。
他罪不至死,江一眠没想把他彻底变成废人,只是关上了所有门,也给他留了扇窗。至于他能不能从那窗户里爬出来,就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