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陆断怜惜地亲了亲喻白的眼睛,“怎么困成这样。”
喻白眼皮很沉,灯开着,他就更加睁不开眼睛了,于是重新缩回陆断怀里躺好。
身下多了一床被子,感觉腰背确实舒服了一些。
但喻白原本怕的就是外面鬼哭狼嚎一样的风声,而不是炕有多硬。
他又不好意思再开口。
陆断感觉喻白今晚很不安分,明明已经是很困的模样,却在他怀里很不老实,隔三差五就要动一下,手指在他腹部乱抓。
十几分钟一直这样,成功地把他的一点睡意也搅和没了。
“…想要?”陆断沙哑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语气听起来有些惊疑不定。
喻白摇头,又困又迷糊,“我有点热。”
村子里的土炕真的烧得很热,喻白热得难受,反而睡不着了。
空气静了一秒。
黑暗中,喻白感觉自己腰间的手臂松了开来,旁边的人好像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发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摩擦声。
喻白的腿被人压了一下,然后身体腾空他被换了个位置。
“你从我身上翻过去了?”喻白要起身,又被陆断按下。
“你睡那边,那边能没那么热。”陆断说。
喻白的手在他身上摸摸,“可是你身上也好热,不难受吗?”
“现在不难受,你再摸就说不定了。”陆断抓住他的手往下,让喻白感受自己的悸动。
这下喻白是真的烫到了,心理上的烫。
他的脸瞬间热起来,缩回指尖。
陆断冷静提议,“不然你把衣服脱了。”
“不要。”喻白拒绝,“那后半夜该冷了。”
陆断:“后半夜我起来给你穿衣服,不会冷。”
喻白还是拒绝。
原因当然不是怕后半夜冷,他是怕陆断把持不住,然后蛊惑着他自己也把持不住,那就糟了。
刚好外面吹起一阵风,不知道把院子里的什么东西吹掉了,发出“咣当”一声。
吓得喻白赶紧抱住陆断的腰,脑袋往他胸口埋,不再逞强了,“好大的风,声音好吓人。”
“你怕这个?”陆断帮喻白捂住耳朵。
他现在才明白,原来小呆子一直睡不着是因为怕风声。
大脑里的备忘录又要多一项。
喻白声音很小,“你不觉得和打雷很像吗?”
“没那么恐怖,别怕,我在呢。”陆断亲了亲喻白的额头,鼻尖抵着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要不要听睡前故事?”
喻白心里一暖,小猫似的蹭蹭陆断,“你真好。”
虽然没有手机,但之前在医院讲过的故事基本都印在了陆断脑子里,几个版本混合一下,陆断还能顺便编一个出来。
哄自家宝贝睡觉嘛,他最擅长。
窗外风声还在,但喻白好像慢慢听不到了一样,耳边只剩下了陆断那沉稳而令人安心的声音,身心逐渐放松下来,陷入梦乡。
…
托陆断的福,喻白睡了个好觉。
早上六点多,他翻了个身,身上的睡衣已经睡乱了,领口斜歪着,后背一角还掀了上去,白嫩的皮肤暴露在空气里。
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感受到一丁点儿冷。
喻白闭着眼睛,习惯性地伸手往旁边一摸,没摸到人,“陆断?”
他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坐起来,睁眼打了个哈欠,眼角泛着生理性的泪光。
人呢?
喻白掏出手机看看,才六点多。
他的身体告诉他现在应该立刻躺下睡个回笼觉,但是大脑已经支使着喻白开始穿衣服了。
他想去看看陆断在哪,在干什么。
屋里的温暖程度甚至不用穿外套,喻白穿着卫衣就出来了,恨不得满世界喊陆断,还有奶奶。
“这呢。”明奶奶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沾满面粉的手在围裙上抹了把,“乖乖醒啦?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睡醒就黏人啊?”
喻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奶奶,你要蒸馒头吗?”
“包子。”明奶奶看起来喜气洋洋的,“你最喜欢吃的。”
“谢谢奶奶。”喻白有点高兴,视线又扫了一圈。
满屋都没看到陆断在哪。
“找陆断啊?他在外面铲雪呢。”
明奶奶一脸心知肚明,隔着窗户伸手指向外面高挑的人影,拍拍喻白,“出去把外套穿上。”
…
陆断四点不到就起床了,那时候明奶奶也才睡醒。
他帮着烧炉子,烧炕,烧热水,把空了的水壶填满,把水桶放满水,又帮明奶奶收了点柴火进来,忙了一大堆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事情。
而且这些事陆断十几岁来的时候就做过,那时候还很生疏,现在看起来却相当娴熟了。
明奶奶直夸陆断能干。
喻白套上羽绒服到外面找陆断,开门扬起来的雪花颗粒扫了一脸。
他闭眼,挥手喊人,“陆断!”
陆断正拿着铁锹,边铲雪边和邻居大叔聊天,听到熟悉的声音顿了下,转身。
一道人影迎着飞扬的雪花扑进他怀里,陆断后退了半步。
“抓到你了!”喻白在他怀里抬头,眉眼在晨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十分明亮,令人心动不已。
隔着一堵不高不矮的砖墙,隔壁大叔看着他们两个笑。
陆断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抱了下喻白,把人扶好,“外面很冷,你出来干什么?”
“奶奶说你在铲雪,我也要帮忙。”喻白乖巧地跟隔壁叔叔打招呼,“许叔叔好。”
“你好你好,和小时候一样啊,你们两个。”许叔叔人有点黑,眼睛不大,笑起来就剩一条缝了,给人的感觉很亲切。
他们邻里间习惯了互帮互助,明奶奶一个老人家住在乡下不容易,儿子儿媳要接她去城里,她不乐意。
说给她请保姆,她也不要,年纪越大越固执。
所以邻居就经常帮帮忙,许叔叔说是奶奶的半个儿子也差不多了。
喻白小时候跟他还挺亲近的。
虽然这些年来往少了些,但再见面几句话就能聊起来,并不显得疏远。
喻白特地带了手套回来,手里拿着陆断不知道从哪给他找来的木制铲子,不大一个,有点兴奋地和他们边聊天边铲雪。
他们聊村子里近半年来的趣事,那个爷爷找了老伴儿,谁家搬去了城里,谁家子女又结婚生小孩……无外乎就是这些家长里短。
乍一听有点琐无聊,但架不住喻白是个八卦的人,他什么都好奇。
许叔叔还说喻白奶奶和村子里交好的老姐妹都说过喻白和陆断的事情了。
她为了两人来的时候能安心,不被八卦的乡亲们用这样那样的眼光看待,是村里第一开明的人。
虽然喻白并没有很介意其他人的眼光,但奶奶提前细心地做了这些准备,喻白还是觉得很感动。
院子里厚厚的积雪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小山堆,漫天飞舞着的雪花也沉寂下来。
三人隔着一堵墙站在院子里,喻白有点疲惫地靠着陆断,抹了抹脸上的汗珠。
配上温暖的太阳光芒,颇有几分闲散自在的氛围。
“累不累?”陆断摘下手套,摸了摸喻白的脸,“这么热,快进屋去,别感冒了。”
喻白一点都不冷,他穿得多,忙起来身上热乎得很,脸蛋都是红扑扑的。
只是……
他看了一圈院子,突然沮丧起来,“我们清的好干净啊,我本来还想堆雪人呢。”
干活太入迷,一不小心忘了给自己留点雪玩了。
“没事没事。”许叔叔耳朵灵,闻言笑着说:“大坝那边全是雪,村里小孩下午都在那玩,你们也去。”
“还能把冰凿开钓鱼呢。”许叔叔说:“我前天看见有人支着手机直播,叫什么来着?”
陆断说:“冰钓。”
许叔叔:“对对,就是这个,钓上来能卖不少钱呢,就是太冷,不然我也去钓了。”
“我们下午也去吧。”喻白的眼睛亮起来,拉拉陆断。
陆断挑眉,“你也想钓鱼?”
“我当然是想堆雪人了啊。”喻白看了陆断一眼。
陆断揉揉他的脑袋,说好。
明奶奶打开门,滚滚热气从屋内散出来,带着蒸好的包子香味,喊两人吃饭。
喻白刚辛苦完,闻到味道异常的饿,放下木铲就跑。
明奶奶的手艺很好,她年轻的时候专门给村里的各种酒席做菜,能挣不少钱。
包子也有许叔叔的份,陆断端着盘子去墙边送,换了一个小罐头瓶子的萝卜条咸菜回来。
许叔叔说这是他老婆刚腌好的,能配点粥的话,特别爽口。